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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品吃完东西后很快就收起了碗筷,一言不发地回房去了。

尽管他早已猜到,永宁街一事与“太平区亡灵”有极大的关联,但是现在真正确定的时候却依然感到了那么一丝不详。

文品开始后悔让孩子们涉入这个危险的事件之中了。

如果推断得没错,那么……整个永宁街的居民恐怕都跟这一系列神秘的事件脱不开关系!

他嘱咐小靖明天告诉韦家兄弟,立刻终止对永宁街的调查,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他不得不亲自前往永宁街一趟。

#

第二天一早,文品还是决定先去趟明日报社,通知一下林哲。

自从上次在疗养院吃了亏,他开始变得比以前更加谨慎,无论做什么事,缺少队友总是不利的。

今日的报社也同样忙碌,来投稿的人络绎不绝。

这次还多了不少专程为张文焕先生写赞词的诗人。

他们写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诗句,一个个红光满面,妄想着能够得到这位总理大臣的赏识。

而这张文焕又是何许人呢?文品在报纸上常常都能见到这个名字。

他是当今护国公张文博先生的弟弟和海陆军元帅张文武将军的兄长,总领着大夏国的内政要务,并且设立编制了都城的装甲攻坚团。

这是一支完全装备了先史遗产的精锐部队。

换句话来说,就相当于古时候的御林军团了。

他们专门保护夏宫,也负责天位级以上的重大事件,例如镇压铁林军阀叛乱,超自然案件,甚至参与军团战役……

张文焕还创办了许多重工企业,例如龙夏舰炮制造局就是他一手设立的。

除此外,大夏第一艘装甲舰“铁浮屠”号也是在他的努力下成功下水的。

张文焕的权势可想而知。

想要拍他马屁的人自然比比皆是。

不过,文品曾经在街上听到有人这么传言:

张文焕与他的弟弟张文博之间嫌隙日增,似乎有着将大夏元首之位取而代之的野心,护国公纯粹是忌惮其权势才没有对其动手。

文品刚走到大办公室的门前,一个蓬头垢面的作家就被段社长一脚踹了出来。

“你写的什么狗屁玩意?!拍马屁都不会拍,当个啥的作家,滚!”

段其贤气冲冲地把文稿和帽子一起丢了出来。

那倒霉蛋作家还极为委屈地喃喃道:

“我说敬爱的张文焕先生‘体恤下民,从来不高高在上,常常认为自己和天下百姓是一丘之貉’到底哪写得不好了?”

文品苦笑着帮他捡起稿子,然后才进到办公室里。

毕竟写作都不容易好嘛。

“社长,我有些事情想要……”

文品话没说完,段其贤霎时间眼睛放光,就像看到了干儿子一样给了文品一个结实的熊抱。

“啊哈,是文先生,今天这么早来上班?昨晚没遇到好看的姑娘?还是说,被窝不够暖?”

“呃,我不喜欢这些。”

“我懂了,你更中意暹国的姑娘(注)。”段其贤笑道,“我认识几个……”

“哎哎哎,我没说我喜欢带枪的。”

“暹国的不拿枪,都缴了。”社长纠正道。

“咳咳,这不是带不带枪的问题,人嘛,要行得正。”

“难道你是童子鸡?”段社长震惊道。

“我还白切鸡呢,我觉得,咱们还是进屋里谈。”

走廊排队的作家们都仿佛在观赏某种奇景。

“看什么看?!今天不收稿,都回去了!回去听到没!”

段其贤把大背头一撩,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瞪了几眼那些捧着稿子的家伙。

然后抄起门旁的扫帚,把一干人吓得连滚带爬。

“哈哈哈,这些自以为是的孤儿,穿衣服的龟孙,成天他妈浪费老子的时间,今天咱大获全胜,终于把这帮会写字的蝗虫全给扫干净了,奶奶的,干得漂亮!”

段其贤回到办公室开了一瓶青州啤酒,“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段社长,那个我今天希望……”

“不用说!我明白!”

段其贤强行打断文品的话。

“你一定构思好了下一期的小说!苍天啊,就靠你了,文先生!快说说,你都想了什么故事?”

“我……其实来这……好吧,确实构思了一个故事,只不过……”

文品避开了段其贤挥舞的酒瓶。

“没有只不过,我相信你。”社长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目光。

“呃,事实上,我希望写一个关于‘刺客’的‘穿越流’小说。”

“哈?”

文品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来向段其贤这“古代人”解释啥是“穿越”和“系统”。

又花了一上午来表述自己的构思和大纲,几乎都要把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段其贤听得津津有味。

有那么一刻,啤酒瓶的口子歪了,倒在了他的衣服上,段其贤也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到了文品所构思的故事中去。

“天才……难道这就是天才?”

社长震惊地说道,仿佛一道圣光照耀在他的脸庞。

“究竟是什么样的旷世奇人才能想出‘穿越’和‘重生’这种流派!操,如果我能穿越到过去,可能俺就是‘护国公’了……不过我年纪也大了,男人即将消磨殆尽的情怀还是寄托给这小小的报社吧。”

“这就是魅力所在啊。”文品说道,“故事里可以无限可能。”

“期待你快点完成这故事。”

段其贤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如同迟暮的老人一样感叹辉煌过去。

“当年咱可是反抗皇上的志士,行侠仗义,和虎贲锐士斗智斗勇,把燕王皇甫君赶入铁林,把皇帝老儿逼去国外……害,现在不成喽!”

两人就这么在办公室里一直感叹人生,直到林哲一脸阴沉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文品才突然想起来:

我今天是来找“狼犬”林哲的。

奇怪的是,林哲今天并不像往日那样精神焕发,仿佛昨晚上在下水道里没有休息好,或者门外水沟堵塞了一整天……

总之,他今天就像饿了几天的熊猫一样无精打采。

“发生什么了?下水道堵了?”段社长不合时宜地问道。

“没什么。”

林哲像平常一样捡出秋娘的唱片碟,塞进唱片机里,把播放速度调到慢速。

“我需要冷静一下。”

“需要来瓶快乐的青州啤酒不?”文品询问。

“相比美酒,我更喜欢佳人。”林哲随着律动转手指。

“暹国的?”社长问。

他似乎有心事,文品想。

“昨天领事让你去干什么了?”他又问。

林哲闭目养神,“听炮仗、看烟花,然后火焰点着了城镇,所有人都烧死了,我心情郁闷,就这样。”

文品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然后林哲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情,忽然睁眼对社长说:

“等会儿咱们得写篇报道,就是昨夜山城违规燃放烟花,导致山林大火,最后死伤惨重,几乎无人生还,然后,黄箫上校将会率领军队展开紧急救援和慰问……”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变得微弱,又一次闭上了眼,仿佛经历了心理上的巨大挣扎,牙齿紧咬双唇。

他依旧觉得不安,最后还是对文品说道:“算了,给我一瓶冰镇帝鹰威士忌。”

文品猜到了什么。

段社长从冰柜里取出那种帝鹰皇室酿酒厂认可的威士忌。

拔出软塞,倒了三杯酒,再加上几块冰块,分别将其中两杯递给了林哲和文品。

“咕嘟咕嘟”几口下肚,林哲擦干唇边麦色的酒水,然后叹息道:

“昨天的女刺客被我杀了。我们走后,连同反抗军的据点一起,军队放火烧了整座山城。”

“这不是很好么?”段其贤忽然说道,“斩草除根,方能永保太平。”

林哲眼中立刻闪过愠色,“至少,无辜的人不该死。”

文品见状连忙举起酒杯道:“为沪津的危险解除,干杯!”

“干杯!为了大夏!”

“干杯。”

三人酒杯相碰,金浪和泡沫上下翻腾起来,透明的玻璃倒映着三人此刻的面容:

忧愁、不安、面露微笑。

三人一饮而尽。

林哲虽是特务,但也是个有底线的人,文品想。

不像高德那般将冷酷隐藏,不像黄箫那样尽显霸道,他更像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成为特务呢?

他为什么喜欢住在下水道里?为什么老爱扮成个大叔?为什么总是举止怪异?

相信,他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文品放下酒杯,走到他身旁,说道:“阿哲,我今天来,其实是来找你的。”

“哦,找我啊……嗯……等等……你叫谁‘阿哲’呢,文品妹妹?我可是正经人,我们应该符合我们的身份,正经交流。”

林哲跷起二郎腿,故意把自己的心事藏回心底,展现以原本乐观的姿态。

“难不成该叫‘小哲哲’?不然,‘骚话林’也挺不错,蛮符合你的。”

“啊这,算了,你想叫啥就叫啥吧……”

“行,那么,我现在认真问你个问题,阿哲。”文品忽然严肃道。

“你说。”

“我希望你跟我去一趟永宁街,可以吗?”

林哲微微一愣,“你指的是病人档案上提到的地方?”

“没错。”

“为什么叫我一起?”

“我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能把后背交给你。”

“你又怎么知道有危险?”

“直觉。”

文品盯着林哲,林哲交叉起五指,两人简短地一问一答,彼此的目光短暂对视。

林哲拿起酒瓶,自己为自己斟了起来。

文品问道:“要冰块吗?”

最后,还是林哲打破了沉默:“好……嗯,好一个直觉。”

“无论如何,十分感谢。”

“毕竟我们是搭档。”林哲忽然闭上眼睛笑,“希望,我也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你……干杯,文品妹妹。”

“干杯,阿哲兄弟。”

“你还是叫我骚话林吧,起码没那么麻。”

“是呗,你也知道这么称呼恶心啊。”说着,文品故意做了个想吐的表情。

段社长挠挠头,“所以说,你们都不喜欢暹国女人喽?”

————

注:本书中,旧时的暹国太监以美貌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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