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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洒照在天地间,一切都是那么皎洁又淡然。

齐易南站在船阁外,看着货物已经尽数搬运完毕,叫了谢铭过来:“你再跑一趟去请个外伤大夫来,她又挨打了,受的是鞭伤。”

谢铭忙碌了许久,正热的冒汗,忽听这一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也口中那个‘她’,是宁姑娘。

登时便意愤不平的皱了眉,“那个畜生,长了一双手就只会打女人,真想剁了!”说着,又指着船阁里头:“那宁姑娘此刻是在……”

齐易南淡淡点了点头,“人在这儿。”

谢铭擦擦汗,嗯了一声又匆忙下船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带了一个外伤大夫来。

大夫上了船,跟着齐易南到了江宁那间小屋前,敲了敲门后片刻,门从里面开了。

江宁那张弱美苍白的脸,明显是身子不大好受的样子,齐易南看在眼中,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声音沉稳宽和:“我带了大夫来给你治伤。”

江宁不舒服的厉害,闻言眼眶酸涩,也就不再逞强拒绝,带着哭腔轻轻嗯了一声,打开了门让大夫进去了。

齐易南就背过身在门口静静的等着,门关的不严实,听见里头有她难忍痛楚的细碎声时,他也曾回头看过一眼。

细瘦的背上,十几条鞭痕,有轻有重,有短有长,有痕有血,错落交汇着印在那本该无暇的肌肤上,暴戾又刺眼。

许久后大夫出来,擦了擦汗,轻声道:“姑娘背上的伤已处理好了,以后每日换一次药,十来天差不多就能痊愈,只是姑娘此刻烧起来了,还要劳烦方才的公子同我一道回去拿些退热药来。”

齐易南点点头:“谢铭,送先生回去。”

“是,先生您请。”

人走了之后,船阁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齐易南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里头的人。

刚上过药,那药烈的很,江宁正疼的额头冒汗,脸色也越发惨白,正侧身缩在床头,手用力的捏着被角,深深的垂着头。

齐易南看着她这个痛苦的样子,眸光深谙,眉心微蹙,乡下地方怕是没有什么多好的伤药,如此她能忍着不叫已是坚强了。

只是,想起自己当初受伤的时候,最怕的其实不是身体上彻骨的疼,而是怕那种在空无一人的寂静里,漫长又无尽头的寂寞和疼痛交织在一起的痛苦。那时候他最不讨厌话多的人,因为话说,能够让他暂时的忘记那些令人欲死不能的痛苦。

所以,他思索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江宁听见动静,疲惫苦痛的眼眸看了看他,也没有力气再客气有礼了,只轻轻的唤了一声:“南公子。”便又垂下了头。

小房间里连个凳子也没有,齐易南就站在小窗边上,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子透进来的月光,语声淡然温和:“谢铭去拿药了,等他回来你吃了药,应该就能睡了。”说着,他转过眼眸,不动不摇的看着她:“此时我有空,你正好说说,想要我帮你什么忙?”

听到这个,江宁有些混沌的脑袋,强撑着也清醒了一些,抬眸看着他,眼神无力又饱含希冀:“我知道此番开口,是有些厚颜无耻,但公子您愿意帮我,那我也就照实说了。我是想求公子,能否帮我在官府里的户籍单子调出来,不知此事……可为难?”

“户籍单子?”齐易南闻言,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带着些许意趣赞赏,问道:“你想离开?”

江宁点点头,背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苦楚,让她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轻叹着说:“再不走,我会死的。”

齐易南看着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她是因为被打的受不了了,又无处可逃了,才会逃到船上来。而见到了自己后,也不知是鼓起了多少勇气,才敢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跪下求自己……

果然,人只有到了绝路,才会不顾一切的奋力挣扎,向生而争。

她也总算是……学聪明了。

“那你今日又为何被打?”他问。

“今日被他打,是因为我偷吃避子药被他发现了,而我一直都是不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因为他那种人,根本不配做父亲。”

江宁说着,又绝望的笑了:“只是,我想的太简单,一直只想着不给他生孩子就行了,却从没想过事发后,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一无所有啊……纵然她现在想到办法,想要拿到户籍单子将来好离开这里,可是,她也依然是迷茫无望的。

该去哪儿?盘缠从哪里来?路上万一遇到坏人,坏事又怎么办?一想到这些,她眼泪就流的越发厉害。

齐易南略略低眉,凉薄的月光照不进他眼底的深处,只听见他淡声说:“你想要户籍单子这很简单,我回头叫谢铭去办就是。只是,你可想好了去处?”

说完这句,他抬眸看着她,目光幽深不见底。

江宁看不懂他的眼神,只下意识抚着心头闷痛的地方,缓缓落泪:“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船阁里,只点了一盏蜡烛,齐易南靠在窗口吹着夜里的海风,目光深远的看着远处的海,不知在想什么。

谢铭从后舱出来,打了个哈欠躺在了一旁的长塌上,困倦的说:“宁姑娘吃了药,已吹灯睡下了。那爷你呢,今夜要在哪里歇?”

“就在这儿吧。”他淡淡回道,沉默了片刻又说:“明日,你派人去官府那儿,把她的户籍单子调出来,拿回来给我。”

谢铭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闻言傻乎乎问:“爷你要宁姑娘的户籍单子做……”话说到一半,忽然醒悟过来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狐疑的看着齐易南,试探着问:“爷你,该不会是想……”

齐易南闻言,回眸森森的瞧他一眼,一个冷笑:“想什么?”

谢铭立即使劲摇头,站起身慢慢的往后退:“没没没,属下什么也没说,属下明日就去办……”一遛烟跑了。

齐易南见此摇头笑了下,这个谢铭,说他是榆木脑袋倒也不尽然……

一早醒来,江宁已经不发热了,背上的伤还在痛,但也不似昨日那般痛的叫人揪心,想着那大夫的药虽然烈,却挺管用。

出来房间,她打算去洗洗脸,到了厨房才发现,早饭给她留在了锅里,锅台上则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寥寥几字。

好在江宁也读过两年女学堂,字也认的不少:“有事出去,留下养伤……”

她心里暖暖的,将纸条叠起来放在了掌心,眼睫轻颤着想,若等户籍单拿回来,她再厚着脸皮请南公子给她安排个去处,不知他是否会同意啊……

正想着,忽然听见船阁外头好像有动静,像是脚步声,她疑惑着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边往外走,可一出去才发现,来的居然是元良和婆婆!

她一下就慌了。

元良昨夜就发现了,停在海边的大船上,灯火亮了一夜,那时候他就确定了,江宁一定是躲去了大船上!

那一刻他心里就知道,这个女人确定无疑是和那个姓谢的勾搭上了,不然她怎么会在那船上留宿一整夜!

被她欺骗而生的满腹阴郁怒气,和那种遭遇背叛的痛恨耻辱,一整夜都充斥他的脑海,他几乎没睡,一直守在家门口直到看着那两人乘着马车离开,才拿了绳子过来。

此刻,他看着眼前那个,满眼恐惧慌张的女人,冷冷的一笑。

“怕了?”他阴测测的笑着上前,手里的绳子在手中绕圈甩着,一步步上前,看着江宁一步步后退,嘿嘿咬牙笑着:“怕也晚了,你那个姓谢的姘头早早走了,此刻没人会来救你了。”

元母也在元良后头跟着,看着江宁的眼神十分嫌弃生气,和她儿子一样,她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江宁红杏出墙不守妇道了。

她亦是特别冷漠道:“小宁,枉我当初瞎了眼还认为你是个老实的孩子,谁知今时才发现你居然如此放浪贪淫的东西,我们元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别忘了,你当初可是在良子他爹灵前发过毒誓的,你如今做下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就不怕毒誓显灵吗?”

“我没做不知廉耻的事情!”

江宁咬着牙,一步步的后退,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自己怕是逃不掉了,可是再也不想在他们面前害怕无用的只知道哭了!

她深吸口气,退回船阁里,瞬间就抓住船阁的门想要关紧,可元良也不是摆设,一跳就窜过来,身子狠狠一撞那门!

“啊!”江宁在门内,被他一下撞倒在了地上,可她即刻就爬起来想逃回船舱,只要回到船舱的房间里,把门锁上,她就一定能坚持到南公子回来的,到时候就不用怕他们了!

可元良,真的是有备而来,眼见着她要跑,手中的绳圈往前一甩,一拽,便套住了江宁的脖子,一个用力将她再次拉倒在地上!

她脖子瞬间被粗粝的草绳勒的痛苦不堪,倒在地上又狠狠的砸到了背,锐痛蔓延全身,她慌乱的睁开眼,看着蹲在自己面前面目狰狞的元良。

他笑的极为阴狠:“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就别挣扎了,若老老实实的话,我或许能叫你少吃点苦。还有就是,不想给我生孩子也没事,我不会打死你的,留着你……我还大有用处呢!”

江宁心头猛颤,满眼恐惧:“你什么意思……”

他奸诈阴险的一笑,却不回答,只拿布条塞住了江宁的嘴,又和元母一起将她捆的结结实实的,带着下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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