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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酒楼雏形
秦王子楚元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的一个夜晚，无声地下了起来，等到第二天，整个关中大地宛如铺上了一张银色的毯子，素净，典雅，又有着一股肃杀之意。
田简子最近很是忧心，盛夏之际郭嘉受命前来郿县，除了在刚到郿县时举行了演武，征辟了官吏，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很少出现在人前，就是秋收的大祭典，也是西阳与出面主持，这位名义上的郿县之主却没有露面。
秋收结束后，郭嘉在府衙传出消息，压低周围农夫来郿县使用踏锥的使用费，同时拿出府衙的钱财，收购舂捣后的精粮，并且交由墨家进行进一步精细处理。
在这一系列的命令发布后，郭嘉从郿县郭氏要走了十几个妇人，这一举动让田简子心中的忧患始终无法放下，担心自己这位年轻的弟子沉迷于女色，何况这些人都是他人之妇。
郭嘉所在的院外，田简子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劝阻一下郭嘉，可是田简子心中也知道，郭嘉现在的压力太大，不论是时间还是金钱，现在对于郭嘉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难题，如此境况下，郭嘉的心里承受的压力，也需要排遣。
就在田简子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听到郭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哈哈哈！终于成功了！”紧接着，郭嘉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闯了出来。
田简子见郭嘉满脸都是白色的粉末，以为这是弟子在学那些妇人敷粉，有些痛心：“嘉，你这是……”
郭嘉见田简子在门外，也没多想，赶快上前一步，拉住田简子就往院子里走，“师父，快来看看，弟子研究的新食物终于成功了！”
田简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弟子这么久不出面，是一直在研究新式食物而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耽于酒色。
田简子走到院子里，见那些妇人无一例外都穿着白色的围裙，样式和郭嘉为工坊工人们设计的防护服差不多，简单的白色布料围在身前，看起来倒是有一种整洁之感。
在院子里，放着一个石碾还有磨盘，田简子看到，磨盘上有许多白色粉末，看样子，刚刚郭嘉脸上的粉末不是脂粉，而是这种奇怪的粉末，田简子用手沾着粉末在嘴里尝了一下，“咦？这是什么作物，为何有些熟悉？”
郭嘉得意地一笑，说道：“师父，五谷者，稻、黍、稷、麦、菽，您身为墨家钜子，却认不出这麦子粉，着实不该啊。”
“你是说，这竟然是麦子？”不由得田简子惊讶，这个年代的麦子，乃至将来很长时间的麦子，在食用时都是直接把麦粒蒸煮，当做饭食吃掉。
古老相传，周公一饭三吐脯，说的就是当时周公在吃饭时，有人奏事，将口中的麦饭吐出，解决完事情后再吃进去，又碰到有人来说事情，就再次吐出，如是三次才下咽。
这在现代人看来有些恶心，但是如果考虑到当时的食物，在简单蒸煮后就直接入口，三次吐出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这种食物在嘴里必须长时间咀嚼才能达到下咽的程度，中间被人打断一下咀嚼，又得费半天劲才能软化。
因此，田简子尝到这绵密的麦子粉，第一反应是某种新奇食物，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早已司空见惯的麦子。
郭嘉捧来一个碗，里面装着白色的条状物，周围是一些菘菜和菽（白菜和黄豆），郭嘉拿出餐具，递给田简子，说道：“师父，这是今日第一碗成功的面条，您尝尝味道如何？”
田简子听到了刚刚郭嘉管那种刚刚磨好的麦子粉叫做面粉，知道这所谓面条，应该就是面粉做的，不由得生出兴趣，接过陶碗尝了起来。
“嘶！”用猪油淋过的白菜和黄豆，配合着劲道的面条，入口的感觉，对于一直以来都在吃着粗粝食物的墨家钜子，简直是神仙一般的享受。
“原来，麦子竟然可以做出如此美味？”
碗中的面条并不多，就一口的量，在吃完面条后，郭嘉拿来一个黄色的饼子，田简子接过来时还有些许粉末掉下，不由得田简子更加惊讶，“这也是麦子粉，也就是你说的面粉做的？”
“不，这是菽粉，我称之为豆粉，加入盐和糖，做成的饼子，您尝尝？”
田简子吃了一口后，就忍不住将整个饼子都咽下，这豆饼口感虽然干涩，但是盐糖之味明显，比起之前吃过的那些食物也是好出许多倍，郭嘉递来一碗水后，为田简子解释道：“师父，徒儿和这些妇人在这里日夜研究，终于完成了能够做出面条的面粉，能做饼子的菽，能直接做粥食的黍。
有这些东西在，徒儿的生意就做得起来了，面条作为精细食物，可以做的精致些，贵人们和那些有钱的商贾会喜欢的，黄豆饼里加了盐和蜜糖，对于农夫和工人来说，是最能补充体力的食物，各个阶层，徒儿都有对应的食物供应。
有这些食物吸引人，咱们的家具和轮椅生意也会被带动起来的，这么久的辛苦，终于出结果了！”
看着一脸欣喜的郭嘉，田简子没由来的泛起一阵心疼，本该无忧无虑求学的年纪，自己这个徒儿却在没日没夜地忙着这些事情，自己却帮不到什么忙。
“各位，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了，今天大功告成，诸位也可以休假了。各位的酬劳我会在明日支取完成，送到各位家中，但是在这里的一切，还请保密，诸位都是我郭氏的妇人，若是被我知道有人泄露我这里的一切，别怪我这个族长执行家法。
开春前，我会修建好酒楼，你们按时前来上工，酬劳和待遇之前我已经讲过，诸位这些日子以来也知道了工作内容，绝对不会有伤你等的名声。
郿县郭氏的未来，我郭嘉的谋划，就在此拜托各位了。”
这些妇人们，当初被选中时，还以为自家男人没出息要把自己送去讨好贵人，心中好不齿冷，等第一天接触了工作后才知道，原来是新族长要研究食物，让自己来帮忙。
随着对工作内容的熟悉，这些妇人们发现，族长要做的不是以往见过的那些食物，而是创造新的食物，院子里的石碾，磨盘，在族长的教授下，慢慢熟练得使用，这些妇人也发现，那些经过研磨的细粉，是如此美味。
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族长找来族老的儿子，一直以来郭氏的当家人，郭玉，在他的见证下，族长立下字据，雇佣自己这些妇人为即将开业的酒楼工作。
工作内容也不是歌姬那样的陪酒之类的，而是在厨房忙碌这些食物，不用抛头露面，却有丰厚的报酬，同时家中的孩子可以送到墨家学堂读书，家里的男人也可以到墨家工坊做工或者到酒楼跑腿。
如此一来，原本只能在田地里帮忙做些简单生计的妇女，反而可以成为一家的支柱，让这些女子怎能不感激涕零。
而郿县这些人看着这么丰厚的条件，忍不住怀疑，这位族长是不是天神下凡，来拯救自己的，就连郭玉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被孟西白三家无视并且压制了这么久，郭氏的人都快忘记祖先曾经爵至封公的荣耀了。
“嘉，有什么是师父能帮你的吗？”
“师父，商贾之事与我墨家学问多有违背，您能容忍我做这些已经很好了，我怎么忍心让您也违背墨子先师的教诲？
您只管照顾好墨家子弟，加快架设磨坊，完善水车，让郿县在干旱的情况下也能有水浇地，多做一些有利于农夫黔首的事物，就很好了。师叔那边完善沙盘后，也会和您一起做这些。
您就只管实践墨子先师的至理，为百姓谋福，这些事情，弟子自己来做，如果有人诘责您，即使将弟子逐出师门是也可以的。”
田简子却坚定的摇头，“小子妄言，你乃是天下宗师见证的我墨家传承弟子，怎么可能逐出门墙，难道你眼里，为师就这么没有担当，替自己徒儿出头都不敢吗？
水车取水浇地之事，目前只是个想法，一时半会难以实现，至于轮椅以及家具的制作，墨家弟子早已熟悉，不必师父亲自看着了。
商贾之事确实不是一个墨者该做的，但是，你发明新粮食，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为师多帮帮你，也没有错处。
至于你说，别人因为你而指责我，那为师告诉你，谁指责我徒儿，就是与我田简为敌，我墨家可不只是会动些嘴皮子，田简手中的剑，也杀过人！”
在心里，田简子默默重复着收徒那日的誓言“有我在，必不会再让你受一丝苦楚”，如今已经让徒弟受了这么多苦，田简子绝不会在弟子被人指责时放弃他的。
郭嘉见田简子不似开玩笑，想了一会，有了决定，郑重请求道：“师父，驯养野猪和山羊的方法我早已教会了墨家子弟，我开酒楼必然会使用大量的肉食，趁着现在是冬季，这些动物食物短缺，容易捕捉。
弟子请您带着墨者们去抓些野猪、山羊还有山鸡这些动物，圈养起来，并且保证规模，本来我打算带着默军亲自去找，既然师父愿意帮忙，让墨者们来做这些会更加方便。
此外就是酒楼的建设，还请师父帮我找些巧匠帮我建下这酒楼，我要让郭氏酒楼成为郿县最高最大的建筑！”
“好，你放心，其他两支的墨者正好擅长营建之术，如今三家归流，请他们的长老级别人物出手，建造出来的酒楼必然是整个大秦都独一无二的！”
没想到居然能够请来宗师长老级别的人来帮忙，这么一来，对于酒楼的未来，郭嘉更有信心了。
“渭水在郿县地段流动平静，水中捕鱼方便，加上不远处就是深山，珍禽野兽捕猎方便，只要熊启的弟弟按照约定带来我要的东西，那酒楼不论是建筑格局，还是菜品，都将远超当世所有已知的食肆。
先以家具和轮椅打开市场，等到更多人熟知这里后，就朝着综合性商业中心发展，哈哈哈，吕不韦，到时让你看着我日进斗金，不知道你这位商场前辈，会不会被我这后辈气死？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