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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王子莫度
匈奴，据传说是当初大夏王朝的遗民，商汤代夏时期，生活于北部的几个夏朝部落不满于商朝以臣叛君的行径，从而出走中原大地，在草原定居，成为了一个游离于中原王朝的新族群。
相比中原之人，他们为了适应北方草原寒冷的气候，饮食粗粝，而且因为与周围的其他游牧民族通婚，在发式与服色上已经略微有别于中原，还发展出了自己的信仰宗教。
但是，这个看似粗暴的民族其实是整个草原上最有文化底蕴的一个族群，虽然保留着逐水草而居的习性，但是相比于西域那些弹丸之地的小国家，匈奴其实更加开化，更加文明。
作为与中原王朝接触最多的一个民族，他们深知中原人士的特点，所谓礼义廉耻，就是这些人的底线，因此，每个被中原人俘虏的匈奴人，从来不会感到担忧，因为他们最起码能够得到一个体面的死亡，更不用说，匈奴强大的武力威胁下，这些软弱的中原人是否敢杀死自己都是两回事。
因此，在对上中原人时，匈奴人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莫度，匈奴日逐部落首领的独子，血脉尊贵的王者之后，将这种优越感表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尤其是当代匈奴大单于的长子，冒顿（读做莫度，与日逐王子二人同名）王子，被当做人质送给了盘踞在西域的东胡人后，年轻人里，除了单于的小儿子外，莫度就是单于位置的第二继承人！
而今年，大单于莫名其妙地放弃攻打赵国雁门等地，不去骚扰中原边境，转而与东胡开战，更是让莫度惊喜不已，因为，那个被祭祀称为雄才大略的冒顿，此时正在东胡做人质！
所有人都知道，大单于此举是为了小王子铲除障碍，战争一旦开始，那位质子兄弟就会立马人头落地，莫度心里清楚，这一次大战，方便了大单于的小儿子，同时也为自己将来以同样尊贵的血脉继承王位带来了一份可能。
可是让莫度吃惊的是，狼狈的冒顿竟然没有死在东胡人的怒火之下，反而迎娶了东胡公主，掌握了半个东胡的武力，这让大单于、小王子还有莫度本人都无法接受。
现在，正在领兵与匈奴大军对抗的，就是这个流着与自己相同血脉，有着和自己相同名字的昔日不受宠爱的大王子。
莫度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的父亲日逐王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在冒顿试图与匈奴单于议和时，日逐部落的精锐偷袭了位于东胡身后的羌族，迫使这些羌人作为一支奇兵，在东胡背后插了一刀，导致本该中止的大战再次打起来。
莫度亲自设计并且参与了几次对于冒顿的暗杀，可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在这过程中，他发现了一股不属于西域，不属于东胡乃至不属于北方大漠的力量参与了进来。
这股力量，叫做墨家。
这个叫做墨家的组织，一次次阻挠自己刺杀冒顿，并且帮助那些弹指可灭的西域小国免于被匈奴的怒火焚毁，这时，莫度知道，想要杀死自己那位同名的兄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一个叫做连恩的人的出现，给了莫度新的希望。这个来自中原最强大王国的家伙，给出了一个莫度无法拒绝的条件。
连恩可以利用秦朝的军队帮助匈奴平定草原，扶持莫度为单于，双方合作，开辟一条大秦与西域之间的商路；莫度所要做的，就是保证这条商路上，只有连恩所在势力的人马才能进行商业活动。
秦国军队的实力莫度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虽然骑兵略逊于匈奴，但是整体战力绝对在匈奴之上，若是有这样的强大助手，那么冒顿的死活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为了表明合作的心意，那个连恩送来一批被称为“家具”的物品，并且表示，这就是以后大家合作中重要的货物，莫度利用自己在西域的关系出售后，竟然卖出了三百枚金币！而这些金币，全都落在了莫度自己的手里。
亲眼见证了送来“家具”的正是秦国军队，莫度知道了这个连恩确实有指挥秦国军队的能力，加之从这次合作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莫度彻底相信了连恩的话，在与东胡大战时，还不忘派出人手封锁西域与秦国之间的路途，除了连恩的人手，没有一个中原人能够离开西域。
为了省事，莫度设下计谋，假意攻打乌孙国，在墨家之人前往乌孙帮助这个国家对抗匈奴大军时，乌孙国主突然反水，将墨家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关押在乌孙国内。
没想到，就在不久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被严密关押中，居然能够趁着夜色逃脱，并且一夜之间就离开了乌孙国的势力范围，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莫度，从连恩的手下那里得到了一句话：“要是此人抓不回来，那么合作就此终止。”
刚刚尝到甜头的莫度怎么可能放弃与连恩之间的合作，略一思量便抛下正面战场，来到羌人族地，准备堵截那个逃走的中原人。
让莫度奇怪的是，自己行动起来的同时，东胡那边似乎也有人在附近寻找什么，以莫度的精明，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内情。
这连恩，除了莫度，竟然还和东胡人有牵扯，但是莫度也因此意识到，连恩为了此人不惜暴露自己与东胡之间的联系，这个中原人必然万分紧要。
想到这一节的莫度反而停止了大规模的搜索，放开各地的阻碍，给那个逃跑的中原人打开方便之门。
连恩的手下前来质问莫度时，莫度在宝座上诡异地笑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会以此人偷盗我匈奴圣物的名义出兵进犯秦国边境，逼迫秦王把这人交出来，待我得到这人后，可以交给你们，但是，你们能给我什么条件呢？”
十天后，仆人带着一句话回来了：“一年内，莫度为匈奴单于。”
莫度没有一丝怀疑这位躲在幕后之人的能力，既然放出这样的话，那么，就说明那个尊贵的位置，距离自己已经就在咫尺了，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连恩的身份在匈奴不是秘密，若是日逐部落用自己的人手去进犯秦国，然后连恩背后的人帮助自己夺得单于大位子，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瞒过有心人的，所以，做这一切的必须是外人。
于是这位骄傲的王子，带着三十名护卫，还有几车的美酒出发了，来到了刚刚被日逐部落拿下的羌人族地，这些愚蠢而不开化的羌人，正是此次行动的最好人选。
莫度没有寻找白狼羌等几个拥有上千精锐战士的大部落，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对于匈奴无端出兵压迫是有极大抵抗情绪的，甚至在行进路上，莫度还刻意避开这些人驻扎的地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莫度选中的目标，是一个叫做谷勒西的愚蠢的家伙，明明愚蠢的要死，但是在羌人里威望还挺高，正是莫度需要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召集足够对秦国边境形成威胁的人手。
谷勒西比莫度想得还要无能，在见到莫度之后，这个手下有三百勇士的首领差点就吓尿了裤子，当场就交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族人和战士。
召集人手比莫度想象中简单了许多，谷勒西部落在小型部落里本就是比较强大的，时常会带着这些小部落一起行动，骚扰东胡乃至匈奴的草场，对于这些被叫来的部落来说，这次无非就是把劫掠的地点换到了秦国而已。
安排好一切后，在大帐里做着继位单于美梦的莫度，怎么也想不到，为何这群蠢货的酒量会那么差，才喝了半个时辰，就一个个的东倒西歪，这些产自西域的葡萄酒给这些蠢货喝，真的是极大的浪费。
可是，当莫度自己身边的几个护卫，也都纷纷露出疲倦之色，摇摇欲坠时，莫度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因为嫌弃这些人太过肮脏，莫度没有入口一杯酒或者一口肉，打算过会回去吃自己帐篷里的果蔬，没想到却因此成为整个帐篷里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人。看着周围的人纷纷倒下，莫度也装作昏倒，想要看看是谁下的手。
看着顶盔掼甲的人挑开帐篷走进来，莫度心中一阵冷笑，既然是中原人，那么自己就是安全的。
莫度的父亲是尊贵的匈奴日逐王，大单于的亲哥哥，在莫度的意识里，这群中原人，是绝对不敢动自己一下的。
昏睡中，莫度从中原人的话里知道，在场的人都只是晕过去而已，想到这里，莫度更是笃定自己的生命是安全的。
但是，莫度的冷静，很快被一个眼睛里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男子打破了，这个将领模样的人，在大帐里转身时，故意打翻了火盆，火焰在帐篷里瞬间燃烧起来。
“你疯了！这些人还没死，你要活活烧死他们吗？你是魔鬼吗！”
即使是被称作残忍的草原之狼的匈奴人，也不会把人活活烧死，这种行为是会被长生天厌恶的。
那个魔鬼一般的家伙，冷冷看着火焰燃烧起来，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这火苗会在哪一瞬间忽然爆发，让我想救你都救不回来，所以，请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回答我，你在找的人叫什么？为何追杀他？”
“你这个疯子，救我！救我！我父亲是匈奴日逐王，我的部落有三万多精锐战士，如果我死在这里，你将要承受整个匈奴的怒火！”
火焰燎到了一个昏睡过去的人，灼热的火苗将这个本该沉睡到明早的家伙唤醒，但是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幸运到可以逃生，因为此时的他，被火焰完全包围，四周没有一处可以落脚。
这个悲剧的幸运者，在火场里发出让人心悸的哀嚎：“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火焰灼烧时的噼啪声，夹杂着不断清醒过来的人发出的哀嚎，在莫度耳中不断回响，不断刺激着这位贵族子弟脆弱的心弦。
“我说！我说！那个人叫白山，他身上带着墨家画的西域商道图，是你们秦人让我出兵抓他的，是一个叫做连恩的人让我抓他的，求求你，救我啊！”
铮～铁器破空，一个奇怪的爪子飞来，抓住莫度的手臂，紧接着，一股巨力传来，莫度随着爪子，被拉飞起来。
只用了五个呼吸的时间，莫度就被拉了出来，在莫度离开帐篷后，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喝令道：“射杀！”
冷漠脸男子愣了一下，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待一支支箭矢飞入帐篷，精准地射中那些还在昏迷中的人后，男子一刀砍在了帐篷的支柱上，几个同样沉默的士兵学着此人的动作，砍向帐篷的支架随着火焰的燃烧，失去几根支柱的帐篷轰然倒塌。
在帐篷倒地的瞬间，正在疑惑中的羌族士兵们纷纷赶来，却只见到了一群黑色甲胄的人列阵以待，而本该在此的羌人首领们不见了踪迹。
“知道吗，如果你没有射杀那些人，此时此刻，火场里的惨叫，足以让这些愚蠢的羌族士兵远离我们，但是你的一时于心不忍，导致我们要面对将近两千名愤怒的羌人士卒。”
莫度看到，这个冷面秦军将领在教训刚刚开口下令的人，但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同样让莫度惊讶的是那个明显比自己还要小的秦人，在听到这话后，也只是默默拿出武器，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我们毕竟是不同的，我可以斩杀这些人，但是我见不得他们受折磨，这不是战士的宿命。”
“呵，战士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