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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绿水羌王
匈奴单于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日逐部落唯一的王子，莫度，在无限不甘与悔恨中，死在了一处无名的沼泽地旁，杀死他的，乃是日后名震天下的帝国獠牙——章邯。
就在莫度倒下不久，还在混战的战场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等莫度的死亡，来结束这场闹剧。
一个臃肿的身形排开人群，缓缓走近默军结成的圆阵，在丝丝月光下，可以看到此人圆盘般的大脸上，居然长着一双眯眯眼，若不是时不时有一缕精光露出，根本注意不到这双小眼睛。
此人，正是绿水羌的首领达录，最早和郿县达成合作关系的羌族部落，郿县的家具存货就是此人负责销往西域，郭嘉在来到郿县后的财政危机因此得以缓解。
“你好啊，老朋友，又见面了。”一张胡人的脸，却说着流利的秦人语言，这么不协调的组合，在达录身上却让人觉得有种诡异的和谐之感。
章邯将右脚放在莫度尸体后，微微用力，刚刚死去的匈奴王子，就这样在地上拖出一道痕迹，正好停在了达录脚下。
达录没有弯腰查看，肥胖的身躯让他连弯腰这个动作都是如此艰难，“阿加木，过来看看你的杀父仇人吧。”
一个浑身沾染着血液的羌人走了过来，在达录身边蹲下身子，翻看地上的莫度，达录肥硕的手指指着这个血葫芦一样的羌人，介绍道：“这位就是白狼羌的新羌王，阿加木，他的父亲和我是好兄弟，可惜在不久前被日逐部落无缘无故的杀害了。
作为好兄弟，我必须要为他报仇，也要将我这个可怜的侄儿抚养长大，这不，今天这小子非要跟着我来，说要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死在眼前。将军啊，你不该这么早动手啊，应该给我这侄子一个机会亲手报仇啊。”
蒙恬在一旁冷笑，暗自腹诽：“战局早就被控制住了，你却一直不带人过来，非要等到莫度死了你才过来，真当我们是蠢货吗？让你侄子亲手报仇？借你个胆子你敢让他动手吗？”
章邯却认真地对着地上的年轻人道了歉：“真是抱歉，没能让你亲手杀死你的仇人，是我的错，不过，手上沾染匈奴贵族的血，这不是绿水羌和白狼羌能够承担的。
我们秦国与匈奴世代为敌，这样的罪名，只有我能承担，至于你的仇恨，放心吧，你的仇人，到死灵魂都不会安息的。”
达录低下头，把章邯的话翻译给阿加木，这个年轻人似乎听不懂秦人的话，在听完达录的翻译后，阿加木用羌人的语言说道：“我会记着你的恩情，白狼羌会与你成为最好的朋友。”
章邯不需要翻译，他听得懂羌语、匈奴语，不过，在阿加木说话时，达录半眯着的眼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光芒，章邯眼角余光看到了这一切，但是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达录叔叔，可以确认，这就是莫度本人。”阿加木从莫度的尸体上拉下一条项链，褪下他手上的玉石戒指后站了起来，将两样东西交给达录，“这是日逐部落的信物，没有错。”
达录伸手接下两样东西后，打量了两眼就合起了手掌，两样东西就这样被收了起来，从任何角度都无法看出这达录手里竟然还藏了东西。
“你先下去用水冲洗一下身上的血迹吧，顺便，把这些家伙投降的家伙集合起来。”
阿加木没有罗嗦，点了点头就离去了。
看着阿加木走远，章邯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会留下这些人，证明是我杀了莫度的。”
达录的眼睛睁开了些许，露出玩味的光芒：“哦？我什么时候说，要杀这些人了？”
章邯指着远处一群伫立不动的人，笑了起来：“一千八百多的战士，参战的绿水羌人只有不到三百，战场上全是白狼羌的人，你的绿水羌族战士都在周围埋伏着，你倒是告诉我，除了防止有人逃走，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而且，你似乎对于白狼羌有些别的想法，达录，你真是越来越胖，也越来越贪婪了。”
“难怪你的什么公子会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你，邯老弟果然是个聪明人。”
“我其实还不够聪明，比如，我就没有猜到，你居然连我都想杀了灭口，我还真以为，你是请我来承担杀死莫度的罪名的。”
蒙恬闻言，抽出武器后退半步，警惕地看着达录，达录笑了笑，却没有试图拉开和章邯之间的距离，而章邯也没有露出武器翻脸的意思。
达录四下打量了一下，有些疑惑道：“我可以确认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没有对你表现出一点杀意，你是怎么猜到的？”
“有的人，天生对于死亡就有一种直觉。”
章邯摊开手，一直握在手里的虎爪刀不知何时被收了起来，此时章邯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说实话，让我更加奇怪的是，为何白狼羌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据我所知，你藏起来的战士不少于两千，吃下这四个小部落，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谷勒西这几个蠢货，没有多少实力，但是借着这沼泽的地利，拥有的牛马羊群不比你们这些大部落少，如果你一个人吃下这里的一切，有东胡人作为天然屏障，潜心发展，过不久你的实力就是羌人中最强的，就是统一这个羌人族群都未必不可能。
你真的有把握连实力强大的白狼羌也一起对付了吗？”
达录冷笑一声，说道：“羌人中最强，也毕竟还是羌人，在东胡部落和匈奴部落眼里，始终都是随时可以吞下的猎物。”
“可是我听说，你的母亲是东胡贵人，当初被你父亲带人劫掠回来后有了你，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和西域诸多国家搭上关系，将草原上的牛羊贩卖到西域之地，听你这话里对羌人的鄙视之情，你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啊。”
达录看着远处一点点聚集起来的羌人俘虏，半眯着的眼里满是仇恨的光芒：“知道吗，我母亲被抓回来后，只用了八个月就生下了我。”
章邯打量了一下达录，“看你这副身板，说你是早产儿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你不是羌人，对吗。”
“你说的不错，我是东胡人，东胡贵人！论身份，你杀死的这个蠢货与我相差无几！当年，就是日逐王，带着羌族的强盗劫掠了我母亲的部落，杀死了我的父亲。
母亲忍受着那个畜生的折磨，将我抚养长大，在把一切都告诉我后，拉着那个畜生一起死了。”
“我还以为，你带着这个孩子是真的想要为他报仇，原来报仇是真的，但是却不是为了给阿加木报仇，而是给你自己报仇。连这个孩子恐怕都在你的报复对象之列。
不过，达录，以你的性格，不会这么莽撞地动手，还特意拉上我来此，这样同时开罪大秦与匈奴双方，你哪来的底气。”
达录这次没有回答章邯，而是缓缓走向那些被聚集起来的俘虏，正好阿加木也走了出来，不知为何，浑身酒气，“阿加木，你是用什么洗的衣服。”
“这里到处都是沼泽，我不敢乱动，只能用葡萄酒来冲洗了。”
达录拍拍阿加木的肩膀，笑道：“多好的美酒，一袋就要一枚金币，你就这样用来擦洗血迹，真是浪费，叔叔这里还剩下一袋，拿去喝了，别浪费。”
阿加木接过达录的酒袋，喝了一口，摇摇头：“不好喝。”
达录笑得有些诡异：“那是你不懂得享受，你在这里慢慢喝酒吧，我去处理了这些家伙，咱们就可以带着他们的牛马离开了。”
蒙恬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肥硕异常如同个商人的家伙，居然会如此心狠手毒，在暂别那个浑身酒气的年轻羌人后，达录右手举起，露出里面属于莫度的信物，左手在空中虚劈，做出斩首的动作。
“全杀了。”
这么残忍的话，达录说得这么冷漠，那么淡然，在远处看着的蒙恬都感觉到身后一股冷风吹来，让人从心底发寒。
“邯兄，这一切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他连自己的同族都不留下，咱们能走得掉吗？”
章邯撇撇嘴：“这个死胖子刚刚说了，他不是羌人，正相反，他对于羌族这个族群，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他下手残忍些完全正常。
忘了我说的话吗？羌族的小部落，会在这里全灭的，只是动手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死胖子，放心吧，羌族受到灭顶之灾前，我们不会有事的，去把剩下的酒水找出来，夜里还会降温，我们需要生火取暖。”
达录淌着血水走了向默军阵营，看着淡然的章邯，无奈地摇摇头：“明知道我最后会杀死你，还这么淡然，难道你有办法逃离我的大军包围吗？”
“我来此的目的，本就是尽可能杀伤羌人，让这些人从此不能进犯大秦，既然你愿意替我动手，那么就算死在这里，我的军令也完成了，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不是吗？”
达录对着远处的阿加木招招手，示意自己这位侄子过来坐下，“我们出发时，已经安排白狼羌把附近的羌人全部召集过来了，阿加木，你的人回来了吗，那些家伙还要多久能到？”
“叔叔，我的人早就回来了，他们告诉我，明天中午之前，这些家伙就能赶到了。”
达录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等到我们解决了这些人，他们的牛马我会分给你一半，到时候，白狼羌和绿水羌就是羌族最大的两个部落了。”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达录的眼睛一直看着章邯，确保他不会开口乱说些什么。
“谢谢叔叔，阿加木以后一定会跟着叔叔，帮助叔叔统一整个羌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