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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卫缭离秦
郭嘉骑着马，随着装有王宛孩子的马车离开了咸阳，在马车的影子渐渐消失于城外之后，卫缭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城门口，鬼脸人好像早有准备一般，上前施礼。
“主上，公子嘉在王后宫内待了一段时间后，带着这个女子走了出来，按照公子的说法，赵王后的用意，是以墨家的发明暗中资助赵国大军中的高层，以此得到外在的武力支持，得到比以往的大秦王后更大的权力。
而赵国那边的探子传回消息，李牧在雁门暗中打造东西，应该是从公子那里偷走了什么正在仿制。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可以确定，蔺相如死前曾经留下过一个足以动摇大秦根基的计划，并且将自己掌握的情报组织以及暗探全部留给了李牧。
但是，李牧在燕赵大战后，感受到了来自廉颇的压力，以这股蔺相如留下的力量策反了部分只忠诚于王室的胡刀骑士，并且将刚刚在邯郸立下的根基撤回了雁门。
紧接着就发生了蔺相如潜藏在各处的探子接二连三暴露之事，看起来，李牧似乎违背了蔺相如的遗愿，没有执行那个不知名的计划，而且为了防止廉颇从他这里把蔺相如遗留的力量夺走，他还刻意清洗了这些人里对自己不满的存在。”
卫缭眯着眼，远远望着消失的马车，叹了口气：“蔺相如的计划涉及到了李牧、廉颇、赵姬、吕不韦还有其他六国的无数高官，计划之大让人叹为观止，我不禁在想，若是能和他隔空过招，也许是一种新的挑战吧，
可惜啊，临死了他还是摆脱不了自己局限，没给我和他过招的机会。当年渑池会、完璧归赵之事，大王亲口对我讲过，还评价蔺相如此人，果敢勇猛不亚武夫，智慧机变天下少有，然此人虽然虑事周全，却对人心太过粗疏。
将相和之事，看似成就一段佳话，然若那廉颇不是一心为赵国谋划，怎会贬低自己成就蔺相如的一番名声？但是蔺相如心里始终都拿廉颇当成外人，自己手里掌握的力量，宁可留给后起之秀的李牧也不愿交给廉颇啊。
他在临死之时，把这么宏大的计划留给李牧执行，固然有廉颇年事已大的原因在，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被他看好的这位一步步从苦寒之境崛起的将军，野心早已盖过了忠诚。
当年我接师弟回秦国时，师弟劝说李牧将来有机会就投降大秦，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不该有的犹豫。
如此也好，为了防备蔺相如的后手，我把你们之间最精锐的人手派出到六国，暗中监视那些可能与蔺相如有关的人物，导致我本人一直被困于咸阳宫内。如今看来，危机解除了，我也终于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对了，地上这人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带回郿县？”
鬼脸人蹲在紫荆身边，在她的脖子上探查了一下，解释道：“此女子已经心如死灰，留在王后宫内的唯一理由就是见见自己的儿子，确认孩子存活着，她心愿已了，所以撞墙自尽了。”
卫缭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俯下身子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女子，对鬼脸人道：“看你这态度，似乎有别的想法？”
“嘿嘿，主上，此女只是假死过去，可以救回来，此人心性坚韧，装盲作哑在心思缜密的赵姬身边居然完全没有被发现，是个好苗子，正好属下这里缺人手，打算……”
“你自己看着办，但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否则日后被郭嘉知道你这么对待他手下的遗孀，我可保不住你。”
“这点主上放心，公子的才能属下也从探子那里知道了，只用咒术就能杀死三个顶尖刺客，属下怕是也防不住公子的报复，这女子早已心死，若是能从我这里学些报仇的本事，想来不会拒绝的。”
卫缭摇了摇头，笑道：“希望如此吧。
对了，吕不韦那里，沧海山庄的人已经被我宰了，能威胁到你们安全的人已经没有了，我要尽快出发了。”
鬼脸人身形一震，“主上，不是说时间还充裕吗？”
“白山子前辈代替我在贴身照顾大王，大王的身子倒是稳定了，可是一日不让大王清醒，朝堂上吕不韦的力量就会壮大一分。
正如我所说，吕不韦用钱财收买大秦我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他用权术控制大秦，我却无法阻止，总不能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他。”
“那如今之际，只能按照白山子前辈所说的办法，去燕国之北找所谓的人参草？”
卫缭忍不住笑了一声：“什么白山子前辈所说，这分明是郭嘉的话，只是这小子也没底气在哪里能找到这东西，所以说不清为何此物会有神效，就假借白山子前辈的口转告我，这孩子，终究是跟我生分了啊。”
鬼脸人听到这里不由地低下了头：“其实，是主上您对他有些生分了，刚刚，公子还想着拜见一下您。”
卫缭摆摆手，说道：“还是生分些好，他那么讨厌李斯，我却故意把李斯扔到郿县，再加上早已被鬼狱收纳的魏悝，等他回过头来，就会发现，我这是对他已经有掣肘之意了。”
“可是主上，这是为何啊？您明明说过，公子大局无双，心性天真，又忠心于大秦，为何还……”
卫缭不再言语，转身离去，口中呢喃着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话：“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咸阳外，一辆马车跑得飞快，驾车之人乃是卫缭手下鬼狱的特殊人才，在这样坎坷的路上驾车奔驰，车里的孩子居然没有感觉到什么波折，一路上并未发出嚎哭之声。
月至中天时，郭嘉和马车一起回到了郿县，皎洁的月光下，嬴政带着三只小狗坐在平原上的一处石墩上，等待着郭嘉。
那车夫从马车上抱下孩子，交给郭嘉，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去了，看他离去的方向应该是赶回咸阳，也不知这家伙怎么闯过已经宵禁关闭的城门。
“事情解决了？”嬴政把郭嘉从马背上接下来。
郭嘉牵着王宛的孩子，对嬴政轻轻点头，二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在平原上席地而坐，郭嘉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这个被自己带回来的孩子。
孩子不过两三岁，正是自己当初穿越时的大小，可是这孩子长得比自己当初要壮许多，虽然生活在乞儿堆里，却没有一丝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来卫缭的人在暗中还是对这个孩子有所照顾的。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扑闪的睫毛让孩子看起来十分灵动，嬴政和郭嘉望着孩子，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各自的童年，就这样在有些清冷的地上坐了半天，直到孩子瘪着嘴要哭出来，郭嘉才想起，跑了一路，该给孩子弄点吃的了。
“走吧，给小孩子做点吃的，正好，酒楼也差不多该开张了。”
嬴政先是一愣，转而点点头，将孩子抱在胸前，“郿县的牛和奴隶都很多，而且你以军屯之法边种田边练军的主意估计也会成功，春耕之事倒是不用我们太过操心了，趁机将酒楼开起来，也是个主意。”
郭嘉撇撇嘴，说道：“你想说春耕还有一堆事没忙完就直说，非要拐着弯的暗讽我，我是那种听不进去的人吗？
不过，这次我不能再按部就班的来了，本以为不惜奴隶性命而在冬日赶工，进度已经很快了，但是现在看起来，我还是太悠闲了。
这次去咸阳，我只待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但是，不论是你母亲，还是我师兄，带给我的压力都太大了。
这些人，明明都藏在宫内，行动不如我便利，却个个都能收到来自六国的消息，更有甚者，远在赵国的蔺相如，死前还给我下了套，想要把我排挤出朝堂。
郿县明明给了我更大的施展空间，我做到的一切却根本比不上他们。”
“这和你开酒楼有什么关系，酒楼不是为了敛财吗？”
“呵呵，问题就在这里，为了保密，我在和你传递消息时都不能把话说完，你想想我得有多憋屈。
我还是给你解释一下吧，酒楼的位置你也看到了，刻意安排在了郿县交通要道交汇之地，不止来往行商之人可以在此休憩饮宴，上至诸子百家，下至黔首百姓，都可以在酒楼吃上东西。
酒楼的格局之大，前所未有，圣贤与游侠汇聚一堂，往来消息之多，之杂，更是世间少有，到时只要我的人能够暗中筛选出有用的消息，那么我就不会像今日这样，饱受消息不通之害了。
酒楼不远处临近着工坊，还会带来各国的商队，而这些商人，无一不是与各国权贵交情匪浅，你觉得从这些人这里探出些消息，价值比起他们带来的货物几何？”
嬴政点点头，“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些许钱财就如此劳师动众，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要不，我让赵高把他那些人带来帮你？”
郭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罢了，本不想参与你私人掌握的人手，但是看我师兄那性子，你安排在他们那里训练的人手，绝对被他安插了人手，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客气，让赵高的人都送来吧，就从收集情报做起，让我看看师兄教导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成色。”
“你这话里，怨气不小啊。”
“白山子前辈在宫里照顾你父王，那就说明师兄不在宫里，可是直到我离开咸阳都不出来见我一面，我能没有怨气吗？”
嬴政忽然一愣，落后了郭嘉半步，看着郭嘉的身影，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心疼，“卫缭他，开始疏远嘉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