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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疆仙草
一道函谷关，将中原分为了两个世界，他们分别叫做大秦与山东六国。春日的暖阳没有厚此薄彼的习惯，因此当勤劳的大秦子民们在王子的带领下纷纷踏入农田时，山东六国的臣民们也在他们君主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年的耕作。
即使是商人，在此时也不会离开家乡，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土地，也需要让田地产出作物来缴纳税款，所以，不论以往多么繁华的大道，在此时也很少会有车马经过。
不过有这么一辆马车，从函谷关疾驰而出，在大道上奔驰而过，见到此情此景的农夫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对着这两飞驰的马车投去鄙夷的眼神，“这些不事生产的蠹虫，就该以将阳罪（游手好闲）抓起，罚去舂刑才是。”
马车上的人，正是暗中离开了大秦王宫的国尉卫缭。
秦王子楚病重，卧于床榻不能动身，临近昏迷前下令卫缭与吕不韦等人共同辅佐王子政代理国事，但是政令还未离开寝宫，就被人截下，上党守备将军镳公带人回朝，驳回子楚王命，以大王神志不清为由，拒绝立子政为太子。
卫缭知道，这是吕不韦与镳公之间的交易，扶植更加容易控制的秦人血脉为王，比扶植一个背后站着纵横派和墨家的嬴政，对于二人来说利益要大得多。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卫缭居然容忍了二人近乎谋逆的行为，任由二人改变了大王的旨意，将王子远远发配至郿县，并且将掌管律法的廷尉卿派到王子身边，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等着坐拥地利之便的王子出错，然后廷尉卿直接出手，即使不能就此斩杀王子，那么一个谋逆的罪名之下，嬴政还怎么去接任太子位？
除了派出廷尉属衙中早已归顺卫缭的魏悝前去暗中帮扶之外，卫缭更是冒险让李斯这条老狐狸看到了大王的惨状，知道了嬴政隐藏的实力，这一切都是因为，卫缭无法离开病重的子楚，他需要这些人在自己无法出手的情况下保护好嬴政。
白山子的到来，是卫缭没有想到的，这位当代扁鹊的出现，让卫缭重新得到了自由。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卫缭亲自出手，斩杀了潜藏在咸阳的最强个人武力，来自沧海山庄的刺客——沧海四影。
沧海山庄刺客的死让吕不韦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卫缭自由了。
自由的卫缭与被困在王宫的卫缭几乎是两个人，因为吕不韦很快就听说了，即将离开咸阳回到驻地的镳公被人打伤，手下的精锐士卒全数毙命，别人都在猜测是哪国的敌人派出的刺客，但是吕不韦清楚的知道，这是卫缭的手段。
两处流血事件，让咸阳的暗流暂时停止了下来，卫缭得到了自己眼下最需要的东西——时间。
“白山黑土之地，有仙草名为人参，其根茎如人形，有红色圆润果粒于草株之上，其根茎可入药，大补元气。”
这是白山子转述中对于人参的说法，卫缭隐约记得，先王将死之时郭嘉在无意间提起过，若是拿下燕国，没准能找到绝世神药，即使先王再怎么病重也能有救，想必说的就是这个人参。
如今子楚的病倒，嬴政被赶出咸阳，让郭嘉感受到了巨大危机，所以郭嘉通过白山子的口述，确认了这种草药的存在，其目的就是希望卫缭出手，找回人参，为子楚续命，或者说是为郭嘉争取时间。
郿县的发展都被人汇报给了卫缭，卫缭相信只要给郭嘉足够的时间，郿县足以成为一个奇迹，一个足以帮助郭嘉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奇迹，而卫缭也需要这样一个奇迹，让大秦对六国之战有更大的把握。
“再快些！如此速度，几时才能到燕国，更不说我要找的东西只怕还在燕国之外。”
驾车的正是不久前送郭嘉回到郿县的车夫，看着已经有些劳累的马匹，车夫本想反驳些什么，但是想起卫缭的性子，还是选择了住口，“驾！”
两匹拉车的马都开始口吐白沫，看样子，只要停下，这两匹马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与这些牲畜朝夕相处的车夫含着泪，一遍遍地摔打着手中的马鞭，“老伙计们，拜托你们了，快些吧！”
马车很快来到了秦赵边境，一群带着鬼脸面具的人站在路旁，看样子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停下吧。”
车夫如蒙大赦，但是却没有立即拉起缰绳让马匹停下，而是在口中发出悠扬的口哨声，“缓！”
马匹渐渐放满步伐，在来到路边等候的黑衣人面前时，刚好停下了脚步，车夫急忙跳下马车，来到马匹面前，只见两匹马口中的白沫变成了血色，但是却还坚强的站着。
“好样的老伙计，受了点内伤而已，不会死的。”车夫抱着两匹马的头颅亲昵地说着话。
卫缭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在车夫背上轻轻一拍：“对不起，委屈你和这俩老伙计了。”
车夫一听，胡乱擦了一下脸扭了回来，说道：“主上说得哪里话，能为主上效劳，是属下的福气，就是可惜这俩老货老了，否则根本不用换乘，他们就能把主上送到燕国。”
卫缭看着口中吐出血沫的马匹，轻轻摇了摇头，“它们可没老，你看，还是和当年一样，跑得吐血了也不嘶叫一声。”
车夫顿时笑了出来，从小他就长在牲口堆里，是个卑贱奴隶，要不是卫缭，他怎么能一改奴隶之身，成为一个御者（古代的司机，通常是贵人的高等家臣），而身后这两匹马，正是当年和他一起被卫缭买来的。
想当年，就是他，驾驭着这两匹马，带着卫缭在乱军中冲杀，救回了陷于敌阵的秦王，可以说，这两匹马是救了大秦的功勋马。
“你带它们在附近修养，养好内伤，以后，它们就不用拉车了。”
车夫顿时有些急了：“主上，这怎么可以，将军难免阵前亡，战马亦当死疆场，它们生来就是为了驾车御敌的。”
卫缭忽然想起了郭嘉的一句话，轻轻笑道：“御，时代变了。让它们修养去吧，连天地都会变，辛劳了一生的战马，也该歇歇了。”
说完，卫缭跨上黑衣鬼脸人带来的马匹，与这些早已等候多时的人一起策马而去了。
车夫回过头，看向喘着粗气的两匹马儿，笑道：“好吧，咱们该歇歇了。”说完，将束缚着马儿的车架取下，带着两匹马进入了丛林。
不远处，卫缭在马背上也带上了鬼脸面具，不过与其他人的黑色面具不同，卫缭的面具乃是紫红相间的颜色。
“飞鸽传书接到了吗？”
“回主上，三日前就接到了，暗伏在燕国的弟兄那边在昨日也传回了消息，没有听说燕国出现过什么神药，但是有些山野老人似乎提到过这种东西。”
卫缭顿时一喜，“没人用过也无所谓，只要找到就好。”
“可是主上，这是要用来救大王性命的东西，连燕国之人都不曾听过，小公子从未去往他处，又是怎么知道的？”
卫缭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师父说看到流星划过，感觉有应运之人降世，紧接着在大地动后于赵国发现了郭嘉，可是郭嘉却一口咬定自己是郿县郭氏的孩子，而且得到了郭氏族长的证明，这中间的诡异之处，他卫缭也有些看不懂。
但是卫缭清楚地知道，郭嘉从来没有说过假话，白山子已经证明了，西域确实有许多郭嘉，他们的食物和中原大相径庭，如果得到他们的食物，中原的饥馑之祸也许真的有救。
而且卫缭也是亲眼见证过郭嘉的神奇，他知道郭嘉要么不说话，一旦说出来，基本上最终一定会实现的。
“你没有收到郿县那边的消息吗？连咱们的人都说了，郭嘉有神鬼之能，那他知道燕国那些蠢人不知道的事情，很难吗？”一个银色面具的鬼脸人替卫缭解释道。
卫缭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问道：“燕国如今情势如何，我们这趟出行会不会被人察觉？”
言语之间是丝毫没有把自己正踏着的这片土地的主人——赵国，放在眼里，也难怪，李牧和廉颇内斗，蔺相如和赵奢等人留下的底蕴都被败光了，赵国此时能够察觉到卫缭一行人的，几乎都处在卫缭手下鬼狱的监视之下。
“回主上，燕国丞相死后，国内大乱，党争四起，为了夺取丞相之位，几乎闹出内乱。
而一直沉默的太子丹忽然势力大涨，得到了一众人的支持，开始掌管军权，不久前还去书与韩国，似乎在商量结盟之事。
以燕国此时的情况，想要发现咱们并不容易，而起此次我们的目的乃在深山之中，想来不会惊扰到燕国大军的。”
“那就好，记得让人关注一下燕国与韩国之间的来往，燕国太子丹掌权，韩国公子非也是个人物，不能掉以轻心。”
“主上放心，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卫缭点点头，继续骑着马赶路，却忽然间笑了出来：“还真让我说中了，公子非、太子丹还有郭嘉这些人纷纷站了出来，老一辈的粟腹战死，赵奢老死，蔺相如病死，这个时代，真的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