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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下驷之战
黄沙万里，一只猎鹰自天空掠过，两座巨大的军营映入眼帘，号称能够在高空看到沙子里藏着的沙鼠的猎鹰，在这一刻竟然觉得自己眼花了，这两座奇怪的军营，竟然如此相似。
同样的装饰风格，同样的排列布局，甚至同样的帐篷颜色，若是有人能像猎鹰一般自高空俯视，也一定会惊讶于这两座巨大营盘的相似。
此时，两座营盘的中心位置，两座完全一模一样的主帐，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事情——首领集会。
若不是站在帐篷中央的人，风格迥异，真的会让人以为时空发生了转换。
两座营帐正是东胡与匈奴的营帐，而营帐中主持聚会的，正是冒顿与日逐王。
匈奴营帐里，日逐王大马金刀坐在一张铺着熊皮的座位上，因为丧子之痛而剃光了所有头发后，光着脑袋的日逐王变得更加阴鸷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帐篷内的众人看着，所有人的心底都不自觉地泛起一股冷意。
东胡营帐内，冒顿手中拄着战刀，立于帐篷正中，已经接近而立之年的王子，此时看起来却如同少年一般，他的眼里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充满希望与干劲，让人忍不住生出追随之意。
日逐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对着身边打扮隆重的祭祀问道：“战机到了吗？”祭祀点点头，将一根青色的羽毛递给日逐王，“我的王啊，天神的旨意已经降临，你要打败东胡的强敌，带领我们回到家乡！”
冒顿微微抽出战刀，却不将刀刃完全离开刀鞘，对身旁的祭祀说道：“此战，能全胜吗？”祭祀对着冒顿微微施礼，以手抚胸，“我的王子，你会大获全胜，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日逐王接过祭祀递来的象征着天神权威的羽毛，对着眼前众人轻轻一挥，“天神的祝福已经降临，东胡人不再值得恐惧，战士们，准备开战吧！羌族所有的王，我命令你们，明日出战！”
最靠近帐篷外围的几人然后看了一眼后，上前一步，口称遵命。
冒顿终于将战刀完全抽出，平放在胸口，“匈奴人进犯了我们的家园，如今，他们想要全身而退，我冒顿不答应！我决定，将进犯大漠的匈奴人全部留在黄沙之中，让黄沙洗刷他们的罪孽！
西域诸王的将领，我允许你们明日出战，拖延匈奴人的步伐，随我一起，打败匈奴！”
同样在帐篷最外侧的一群人起身应答，不过这些西域人的反应，却是亢奋无比。
战争从来都不只是一支军队的事情，这一点，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在中原，作战时有辅兵负责搬运武器以及攻城器械，有民夫负责运送粮草以及打理杂务。再加上真正负责作战的军队，这样才组成了完整的作战体系，也就是中原作战时常出兵五万却号称十万的原因，事实上，算上后勤的辅兵与民夫，五万的作战军队，总体人数还真的接近十万了。
而中原之外的地区，也有类似的作风，比如匈奴人的附庸族群们就是这个情况。
羌族原本是大秦西侧的一群游牧民族，名义上归属东胡人管辖，却处于匈奴人的马蹄下。
在两者反目之时，羌族第一时间遭到了打击，被匈奴以精锐击破，沦为附庸，从此负责替匈奴担任炮灰的角色，也负责搭建营地等杂务。
与之相似的还有东胡手下的西域诸国军队，不过这些军队不是被冒顿以武力收复的，而是自己仰慕冒顿和东胡人强悍的武力，自己投奔而来的。
曾有齐国大臣田忌与人赌马，有上中下三驷为赛，在孙膑的帮助下，田忌调整三驷出场顺序最终赢得赌斗，自此，中原人常以上中下三驷来称呼强弱分明之军旅。
羌人之于匈奴，西域军队之于东胡，皆可谓之为下驷，在隔空交手数日后，双方默契地选择了以各自的下驷作为打开战局的关键。
羌族的王们都有些绝望了，虽然日逐王口口声声说什么天神会庇佑自己，可是想想那负责第一战的青羊王是什么下场，连精锐的匈奴人最后都战败到不敢返回营地，这些羌人又如何能取胜？
西域各国的军队首领在离开帐篷后纷纷喜笑颜开，在这些西域人眼里，能够跟着强者作战，几乎已经处于不败之地，至于先前那些没有返回的哨探队伍，至少他们带走了数量相当的敌人的性命。
随着太阳一点点向西落下，心思各异的羌人与西域人，各自开始及早整理武器装备，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大战了。
与此同时，身处郿坞城堡的郭嘉等人，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总有人说，人类的顽强，是足以克服一切困难的，可是郭嘉见到的这些客人，显然不这样认为。
青羊部落在新首领的带领下，横穿黑沙暴，在万物寂静的时候，随着沙暴移动，摆脱了所有可能存在的追兵。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他们在沙暴停止十几天后，才跟着找水的小动物们找到了默军所在的堡垒群。
更加惨烈的是，原本人数众多的青羊残部，在这场沙漠行走之后，只剩下了十七个人！
可是青羊的眼神仍然炽热无比，在见到郭嘉的第一眼后，他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少年面前，“青羊部落熟悉匈奴的一切，我知道你们迟早会与匈奴有一次大战，带上我的人吧，我愿意帮你铲除现在的匈奴，从此归顺于你！”
郭嘉没有贸然答应什么，不只是因为这里名义上最高指挥权在嬴政手里，他不好直接越权，更因为，他不认为这个少年首领，能有自己说的那样的价值。
“你也说了，我与匈奴必有一战，这是血脉之仇，同样身为匈奴人的你，凭什么让我相信呢？除非，你愿意放弃匈奴人的身份，不再执着于什么青羊部落。”
少年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有的，只剩下这颗坚定的心。“青羊部落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身份，但是我可以保证，永生永世与中原结为盟友！
只要你们扶植我为新的单于，我代表的新匈奴，就永远不会进犯中原！”
陪着嬴政赶来的赵高笑了，他笑这个少年的愚蠢，笑这个胡人想要在天下最聪慧的人面前玩弄心思，胡人的誓言，在不需要的时候，比沙漠里的沙粒值不了多少钱。
郭嘉也笑了，本以为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孩子，没想到，居然有如此野心，只可惜在中原人面前玩心眼，注定要失败。
就在郭嘉思索怎么回答时，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从青羊身后传来：“我愿意放弃匈奴的身份，我要做中原人！”
十六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了这个一起走出了死神怀抱的同伴，他们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一起走出了黑沙暴的同伴，会放弃自己的种族，不过等看清这个人的脸后，众人释然了，因为，他本就不是匈奴人。
“我叫瘣（音会），是古羌族的人，羌人的一支，但是我们向往和平，从来没有伤害过秦人或者西域人。
青羊王，是我给你指路，让你的人从沙暴里活下来，也是我告诉你可以跟随小动物找到这里，我所做的一切，已经足以报答你和老青羊王对我的恩情了，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
青羊愣了一下，瘣说的没错，他不欠青羊部落什么，正相反，是青羊部落欠他的，欠他族人的性命，欠他救命之恩，原本青羊还想在安定后彻底接纳他为真正的匈奴人，没想到……
“你这个叛徒！”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青羊部落的人，都是最忠心的人，怎么容忍的了这样直接的背叛。
“够了！他带着我们活下来，已经不欠我们了，瘣，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你都是我青羊的朋友。”
“别急着煽情啊各位，你愿意投奔，也得先证明，你有值得我收留的理由啊。”郭嘉玩味地看着瘣，笑到。
青羊有些尴尬，此时一无所有的自己，想要帮瘣一把也无能为力，只能抱歉地看了一眼瘣，不过瘣仿佛早走准备一般，并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
只见瘣从自己的胸口摸出一块青黑色的东西，握在手里，递给了郭嘉，又指了指不远处被杨熊握在手里的武器。
那是冒顿派来问罪的人带来的殳，郭嘉甚至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可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绝对是中原制式的武器，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让郭嘉也很难明白。
此时瘣的样子，竟然是在说，自己认识这东西。知道它的有来。
这让郭嘉对瘣这个人的兴趣瞬间提了起来，一个羌人的分支，被俘虏为奴仆，竟然能够在艰苦的环境下走出沙暴，还带着一群人找到水源，这个羌族男人，不一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