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醒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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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世子爷？您醒醒，不要再睡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秦树和晴川。

秦既明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秦树和晴川两张欣喜的脸庞。

秦树看到秦既明睁开了眼睛，喜不自胜：“爷，您终于醒了！您魇着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既明还没来得及说话，晴川就拿了条帕子帮他擦了擦鬓边，凉凉的，湿湿的。

是泪。

“我……”

声音嘶哑不堪，喉咙像是干涸的田地，疼痛难忍，秦树扶他坐起来，晴川从身边案子上拿了一盏微温的蜂蜜水，喂他喝了两口，秦既明才感觉嗓子好了一点儿。

“我说梦话了？”

秦树的眼神就有些闪躲，左右瞟了两下，才道：“嗯。”

秦既明轻轻的叹了口气，靠在迎枕上，虚虚地看着前方没有出声。

秦树到底跳脱，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问了出来：“爷，您梦到不好的事情了？那么伤心。”

是啊，梦到了不好的事情。

在梦里他情绪激动焦急想不起来，醒了之后仔细想了一遍梦里的情景，他清楚地知道，那个悲伤哭泣的人是安歌。

他梦到的应该是他死了之后的事情。

听说溺水而亡的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尸体会自动漂浮起来，只不过哪个时候尸体已经浮肿的不像样了。

他恍惚记得，他是趁安歌去买吃食的时候，拖着病体绕着霞影塘走了一阵，当中歇了三次，终于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一步步地走向塘中央的。

听说南边有些家族礼法极其严苛，会将失贞的女子放入猪笼之中，上面压一块石头，便无论如何都不会浮起来。

秦既明也想抱块石头，省的过几天他浮起来吓坏旁人，但他毕竟久病，手脚无力，连一块小石头都抱不动，只得作罢。

之后的事情他就没有了记忆。

据他在梦中听到的声音，他沉塘之前应该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行踪，告诉了安歌，安歌带着人寻着他的踪迹找到他沉塘的地方，还惊动了官府的人。

青萍乡因为有霞影塘这么一大片水域，一个看顾不到，溺水的事情时有发生，官府在义庄专门设了打捞尸体的人。

安歌手里还有些许银钱，原本是攒着准备给他买药的，但因为这副药还有两剂没有吃完，还没来得及买新的药，就全部花费在了他的丧事上。

他秦既明，堂堂侯府世子，生前无论多么惊才绝艳，死后不过一副二两七钱的棺材就收殓了。

所以，活着的时候赚的银钱再多又如何？屋舍再华美又如何？金银珠玉捞的再多又如何？才高八斗又如何？

死后一副二两银钱的棺材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秦既明越发觉得自己活得了无趣味。

若他有个好身体，他也许还有心力挣一挣，然而这破败的身体如此不堪，他连挣的动力都没有。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安歌说去陪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也想陪他一起死吗？

他身体破败，活着也是苟延残喘，还净拖累安歌，但小家伙才十五岁，还有大把好的年华和时光，只要把他留下的那块玉佩当了，换些许银钱，学个谋生的手段，以后娶妻生子，哪里不比他活得好？

他自己一个人死了就死了，若是因此又拖累安歌，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欠安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