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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短兵相接
傍晚日落时分，红霞垂天，上山敬拜的善信们三三两两渐行渐少，徐伦杨梅两人才施施然回到铜陵。他俩也不跟陵中众人一块吃晚饭，跟站岗的铜人打过招呼便径直回到客房，收拾起行李来。
“当，当，当”，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金属质地的脚步声，随即是同样清脆的敲门声。杨梅正抱着一摞书，三两步晃过去应诺着开了门，是圣姑，身后还跟着两个不怒自威的精壮铜人。
“适才见两位行色匆匆，连饭都来不及吃，原来是急着要离开了。”圣姑面色和蔼，但铜色的眼睛里却显露出一丝狐疑。
“我们俩这一大天玩得比较尽兴，腹中饥饿，之前在山下镇子里就吃过了，此番回来就是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徐伦放下手中拾掇的铺盖，站起来在裤子上擦了擦手，随口答道。
“趁夜？”圣姑脸上的疑色更深了。
遭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寻常凡人哪有趁夜赶路的道理？晚上不但光线昏暗，山间野路上还可能遇到虎狼之流的夜行猛兽，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一般都巴不得多留宿一晚，第二天早晨再走也不迟。一念及此，徐伦感觉后脑勺上细细密密地冒了一片汗珠，只好堆着笑不尴不尬地应道：“圣姑有所不知，不才前几年在阖州地界淘到了一件宝物，据说产于极东错金之国，能凭空放光，百步之内亮如白昼，专供夜间行路所用，就不劳圣姑费心了。”
“可是两位游玩了一整天，又爬山上来，想必身心俱疲，不妨歇息一晚，待明天体力恢复再上路也不迟呀。”
徐伦顿觉背后汗流如蚁。
“圣姑此言差矣，”门边抱着书的杨梅软糯糯出言解围道，“不过也不怪你，没走过夜路，自然不可能了解那万籁俱寂，秉烛夜游的无穷乐趣。我家主子福德深厚，生来是享乐之辈，自不可以常理度之。”
徐伦这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分明都是些符文研究的卷宗笔记，书页里还夹插着不少书签、手札、便条之类，甚至有些外露的纸帛上就大剌剌地画着各种符咒。他的心一时间都提到嗓子眼了。虽然民间土宗教出身的圣姑铜人们不见得一眼就能认出符文符咒，但这些东西简直是肉眼可见地可疑。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现在就出手跟对方打起来。
“可惜你再维护他，仆人终究还是仆人，永远也做不了主！”圣姑突然面色一凛，抛下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动手！”
两个铜人闻言齐齐上前作势，徐伦上前半步刚要拔刀，没想到攻击却来自意料之外的方向。
一旁的杨梅突然转身，右手遥指徐伦心口，袖口中迸射出一根颀长的木枪，眨眼之间便穿胸而过！
书页散落一地。
“你——”徐伦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眼前突然一黑——
这边杨梅却突然邪邪一笑，亮出一张淡绿色符卡，却不是向着徐伦，而是向着正要侧身进门的铜人两兄弟，轻启朱唇低声念诵道：“缠。”
散落在地的书页中顿时青光大作，从中涌出大量藤蔓，藤蔓自相交缠成蛇形，向门口猛扑过去，冷不防将两位铜人推出门外，进而绞缠而上。粗壮的蛇身挤在门里，转眼间便将不大的房门完全堵死。
“这些藤蔓力量虽大却不能持久，我就长话短说了。刚才那圣姑对我使用了类似催眠的力量，迫使我对你出手，应该是昨天闲聊的时候就下好了楔子。还好她以为我是个女的，下的楔子也是直指女性心理的致命处，不然刚才那一下我会直刺心脏。用毒枪。”杨梅走到徐伦身边，顺手抽出木枪，枪身纤细光滑，又有意错开了要害，徐伦其实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哈，我还真是头一次庆幸自己生而为男人。”
“嘶——”徐伦揉了揉胸前的伤处，咬牙深吸了口气，随即抽刀在手，左手则迅速探向后腰带夹层里的暗袋。
杨梅余光瞥见他的动作，慌忙伸手作势制止：“小心点！你也不看看周围这墙壁屋顶全是铜做的，用驭金符虽然效果更强，但万一弄塌了房子，就算咱们俩性命无虞，借住在此的那些个平民怎么办？”
“我自有计划。”
说时迟那时快，挡住门口的几条藤蔓之蛇已经被铜人兄弟干净利落地扯做几段，散落在地兀自扭动。铜人身后的圣姑也召唤出一团青绿色的朦胧气团，不知作何用处。
来不及多想，徐伦将刀一横，运起“潮汐”箭步拦到杨梅身前迎上了袭来的两双青铜重拳，左手却偷偷向他打了个手势。
铜人兄弟虽然身坚如铁，兼又势大力沉，如同灌注了灵气一般，但显然没什么实战经验，又不懂得灵气战斗的技巧，没几下就被回旋翻飞的刀锋削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可他们却仿佛不知疼痛，毫无畏惧一般，无论怎样将他们逼退，击退，哪怕像踢狗一样踹翻在地，这两人都会互相掩护着站上前来，用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拳向徐伦发起新一轮猛攻，甚至隐隐有反过来把他压回房间内的势头。近看之下，两个铜人眼中俱都燃烧着青绿色的火焰，看颜色与圣姑手中的气团别无二致，似乎是圣姑在使用催眠之力从旁辅助，恐怕除了死亡以外也没什么能够阻挡他们了。
速战速决吧。徐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强行提升灵气涨落的频率，压缩，然后叠加，“波动”！伴随着深呼吸的三层“波动”已经是他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虽然只能维持一瞬间，但在这一瞬间内他可以将有效灵气输出提升八倍。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短短的有路刀在他手中挥舞生风，仿若劈山巨刃，铜人兄弟再怎么皮坚骨硬，这一刀下去也必定会筋断骨折，身首异处。
然而这摧枯拉朽的一刀却劈空了。刀刃撕裂了门框，余劲将厚重的青铜门一劈两半，却没能伤到铜人半分。
铜人得势，立刻欺身上前，四枚拳头重重擂向徐伦胸口。徐伦被锤得踉跄着退后。铜人冲入门内，正待追击，却被一道球形木壁挡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圣姑进得屋内，无论是木球还是徐伦杨梅两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得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破了个大洞，内里黑咕隆咚，深不见底。洞旁一张纯白色的卡片正静静燃烧。
“我们下去。”圣姑面无表情地轻声命令，身后又走出三男一女四个铜人。随着她的命令，铜人们眼中纷纷燃起绿光，毫无顾忌地顺次跃入洞中。圣姑是最后一个。
“我来了，哥哥，”她闭目自语，“都结束了。”
一跃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