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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杨梅特辑3.独上高楼随春草
光。好刺眼。
“我……死了吗？”杨梅揉着眼睛喃喃地嘟囔。身下是平坦的金属台，雪亮的蓄灵灯映照着金色的四壁直晃人眼。房间里还有另一些金属台面，一个亮闪闪的身影在台边鼓鼓捣捣，竟然是圣姑。
“据我所知，还没。”徐伦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该死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听见这声音！“来，喝口水吧。”那声音继续说道。
杨梅慢慢尝试着撑起上半身，接过徐伦递过来的水袋。清水冷冽，让他迅速恢复了冷静：“这是哪？”
“铜陵的下部建筑，我们称之为‘圣库’的地方，”圣姑在一边解释说，“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据我所知，华胥国境内的只有这一处。师尊原本计划开启这里，无奈她寿数已尽，而我又没有解读这些秘文的能力，所以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用了。”
“圣库……”杨梅下意识地揣摩着这个奇怪的名字，然后突然想起刚才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我的灵化症刚刚恶化了……可是我现在怎么好像没事似的？”
“出发之前师公他就担心你现在的病情会有危险，所以给了我这个，”徐伦摸出几个叠起来的纸包，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幅复杂已极的符文图案，“我完全没办法解读，只知道这个能缓解你的灵化，应该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说着，他随手将符纸盖在杨梅头上。随着符纸缓缓融入身体，体内躁动不安的灵气好像沉睡一般安静了下来。
“一张能管大概一个时辰，这里还剩六张，应该足够你飞回去了。事不宜迟，你最好现在就动身。”
“可这铜陵教派的事……”杨梅不解。
“已经结束了，徐晨，啊，就是我妹妹，已经同意跟我们回家了。”徐伦说。
“升降平台解锁完毕，”圣姑从金属台边转过身来，随着她的话，一旁的凸形墙壁上缓缓敞开一扇暗门，“以前只看师尊操作过这些东西，我还有点不太熟练，耽误了点时间。乘着升降平台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铜陵。你能自己起来吗？还是需要我们扶你一把？”
“我自己能行。”
平台看似由青铜所铸，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在驱动着它稳速上行。站在其上，杨梅惊诧于古人的技术竟然如此超凡。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从外面看起来完全不透明的铜柱内部往外看竟然是透明的。山外天光已亮，透过外壁能看到高耸的山壁上星罗棋布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天窗，无数道圣洁的乳白色光柱透过天窗照入山内，为嗷嗷待哺的地底森林提供着宝贵的光明。森林中随晨风泛起纷飞的千年尘埃在阳光照射下明媚若雪。
“真美。”他赞叹道。
“愿你以后福寿绵长，能有更多时间欣赏人世之美。”一旁的圣姑浅行一礼，诚恳地说。
“真是难以置信，刚刚我们还兵戎相见，现在却在这里欣赏风景，”杨梅苦笑道，“明明我才杀掉了你的六个同门，你难道就不恨我？”
“他们不过是我操控的傀儡罢了，转化之前也都是对我和师尊心存不轨的恶徒，不值得同情。”圣姑淡淡地说，仿佛说的只是出门穿什么衣服这类的小事一般。
“可是……”杨梅欲言又止。他本想问那个明显是吴家弟子的人看来好像还有自主意识，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我们到了。”圣姑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忙岔开话题。随着一阵难以觉察的失重感，暗门再次敞开，平台已经升到了山上铜陵之中。
杨梅病情紧急，需要尽快乘飞球返回，但此时的他也不敢耗用过多灵气，不能携带徐伦和圣姑同乘，只能将他俩留下步行。三人就此别过，一阵轻微的嗡鸣声过后，飞球迅速消失在晨曦之中。
“好了，你师弟也安全了，我们开始吧。”圣姑回头深深地看着徐伦说道。
“好。”徐伦的意识向后倒去，随即飞速下潜，进入了明镜止水。
冰海之上。
徐伦盘腿静坐，从晶莹剔透的冰面上方审视着冰海之下的记忆之间。这些圆球形的房间如同潜水钟一般沉在冰底深处，但大部分都埋藏于阴沉与黑暗之中，只有三个房间中尚有亮光，这便是他杀掉三个自己解开的记忆。
突然，徐伦感觉到天地之间轻轻地震荡了一下，就好象在世界边缘泛起了一点涟漪。徐晨乘着一团青光款款自天顶降落下来。待她靠近，他才看出那团青光实际上是一只凌空而行的青色三尾狐狸，背上的骑手一身黑色劲装，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肤色白皙，目如点墨，除此之外与铜陵圣姑一般无二。
“你这是——”
“金属的外表只是伪装，毕竟做戏做全套，要想装成xie教就得装得像一些才行。”她说，“这里好冷。你说的还真没错，我观测到整片空间都被冻结了，人为的。”
她俯下身细细观察了一会，又伸手摸了摸寒冷刺骨的冰面。
“这是……哥你果然还是很危险，但至少目前你的危险被封印了。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这整片冰海，它本身，就是你的兽魂。”
“兽魂？那是什么？”
“就像我的三尾一样，”徐晨边说边摸了摸身边青色狐狸的皮毛，它看起来很享受这种爱抚的样子，“我们俩在出生的时候都带有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人类灵魂，一个兽类灵魂，随妈妈。妈妈从小一直都在教导我们如何控制兽类灵魂，与它和平共存，但你的兽魂太过强大，根本无法控制，所以我以前一直以为必须将你杀掉才能阻止它的暴走。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够用这种方式封印住它。真希望它永远都不要融化掉。”
“原来是这样，”徐伦盯着冰面若有所思，“怪不得我的记忆总是很奇怪，即使是解开封印的部分也有不少不自然的空白，现在看来，那部分记忆应该属于这个所谓的兽类灵魂。”
他突然抬起头问道：“那么，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是吗？”
“是的，我们有一个松散的组织，兽心会，”徐晨看着哥哥说道，“组织一直在寻找我们这样流落各地的野生兽魂使者，帮他们控制兽魂，教导他们和谐之道。原本我以为哥你已经没有救了，一心想着除掉你以绝后患，但如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你去见泛华胥大区的分会长，她应该能帮到你。当然了，是在接触过吴氏家族之后。”
“那感情好，”徐伦蹙眉沉思着说，“如果这个兽类灵魂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危险，我也认为有必要寻求你们组织的帮助。”
“它当然危险，”徐晨正色道，“当年妈妈就是死在它的——你的手上。”
“我很抱歉。”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我们兽心会有什么用？”
……
杨梅驾着飞球在越州连绵的山林间急速飘行。他的时间不多，但应该足够，只要到达任意一个吴家城市，就能用地送之屋瞬间回到栗阳城的师傅那里，就得救了。
“咚咚咚”，忽然，木质球壳外面传来一阵轻柔的敲击声，就好象有什么人在叩门。
可这里是十数丈之高的半空中，木球还处于高速运动状态，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叩门啊？
杨梅把木球开了一道缝隙，山风瞬间倒灌进球中，逼得他打了个喷嚏。
球外是一个灰袍女孩，女孩轻轻踩在一柄同样高速飞行的匕首上，正伸手轻敲壳面，衣袂飘舞，巧笑嫣然，云淡风轻。
“我叫李渔。说来话长，所以长话短说：总之，睡吧。”
杨梅的眼前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