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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两仪
“好了，他们也都回去了，上来吧。”
“这……不好吧，虽说我们是兄妹，但少说也有十年没见了。我可以自己走的。”徐晨已经褪去了金光闪闪的伪装，恢复了长发披肩的清爽少女形象。
“你不是说过，拥有兽魂的人没办法骑马，这样靠走的怎么去沃原国啊？再说来的时候不就是我背你的嘛。”吴伦还是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啊，服了你了，”徐晨最终还是拗不过他，轻巧地攀上哥哥坚实的后背，“我记忆里的你可从没这么殷勤过。其实我也不是不能骑马，只是三尾的占据能力是致命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这么做罢了。”
“谁让我失忆了呢？”吴伦解嘲说，“抓紧了，少说话，当心被甩下去，要出发了。”
一路绝尘。
其实自从铜陵相认之后，吴伦就对自己的失忆症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困扰中。妹妹后来又多次帮他检查过内心世界，整个空间里存在着三个相互独立的封印术式，每一道封印所冻结的记忆都有着相当的体量，也就是说他曾经三次失忆，而且都是人为的。
前两次找回的，有关于家族和吴方的记忆，都是最近一次失忆中的内容；与妹妹有关的记忆，则来自十余年前的那道封印；但令他们两人都无法理解的是，吴伦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一处谜一般的封印，经过检测，它竟然来自三百多年前的古代。
这个谜团也是吴伦迫不及待地答应徐晨去拜访沃原国兽心会分会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
记忆中的徐晨还是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小娃娃，吴伦还记得当年母亲去世后她哭得是多么痛心。后来她被过继给阿姨家，自己则留在了父亲身边。一晃十余年过去，如今再次相认，两人都各自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这一回，他尽量不想让她失望。
两人一路白天赶路，晚上就沿路借宿，很快便穿过阖州和瀚州，用吴家的私牒通过边关，进入了两仪国。
两仪国是夹在华胥和沃原两国中间的小国。从名字上就能看出它的尴尬处境：经济上受制于北方的农业大国华胥国，军事上又受制于南方的佣兵大国沃原国，两面受累，两面不是人。
不过这也意味着两国的人在这里多少总能享受点超国民待遇，这对于吴伦兄妹而言是件好事。
两人随口问出最近的县城所在，在县丞那里靠着华胥国吴家的私牒很方便地征召了一个可靠的向导。向导是个跟徐晨年纪相仿的姑娘，名叫小翠，为人热情得紧，主动帮兄妹俩背行李，路上拉着徐晨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休息时还掏出当地舆图主动帮忙规划去往沃原国境的路线。
沃原国与华胥国之间经常互通有无，但两国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长此以往在两仪国内就出现了相当多的坊市，华胥国商人带着粮食和棉麻，沃原国商人则带着海货和刀剑，但实际参与交易的却都是两仪国本地的买办。
买办们在两国客商之间周旋，从中牟取重利，一些大型的买办组织甚至比当地政府还要富有，甚至不少政府长官就是买办出身，干的也都还是当年的事业。也正因如此，两仪国人极重商，本国农业和手工业近乎停滞，连军队都没有，只有一些由买办自发组织的民兵队多少维持着坊市的秩序。
甚至连两仪国的国土都刻意划分为北国和南国，两个半国之间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人们通常只有在买卖和运货时才会主动跨过中线。因此小翠手上的舆图实际上也只有半个国土的内容是确实可靠的，另一半需要到中线坊市雇佣南国的向导才能得到。
说道小翠，虽然有这么个热情的向导的确很方便，但由于要照顾凡人的她骑马所需，兄妹俩没法翻山越岭走最近的路线，只能随着她走那弯弯扭扭的官道。说起来两仪国的官道也是一绝。虽然为了照顾运粮商队不至于失修，但经常会刻意拐个大弯绕远路，目的恐怕就是照顾一下周边村镇里住宿吃饭之类的生意。
眼看着天光渐暗，坊市还是遥遥无期，三人也只好在路边小村里找店住下。不巧的是村里刚好住下了一支北上而归的商队，就算店主夫妇把自己的住间让出来，也只剩下两间客房。为免尴尬，吴伦只好安排妹妹和小翠住店主的卧室，自己住楼上的单间。
既住其店，晚饭自然就不用再啃干粮了。虽然商队的人占了不少桌，但给三人在角落里安排个单桌还是不成问题。两仪国物产稀少，但北国仰赖华胥国的粮食，至少米饭倒是不虞匮乏。村里的特色食品就是把米饭盛装在用火烧得滚烫的石碗里，再加上山里采得的野菜和刚拾的新鲜鸡蛋，用辣椒酱拌在一起，菜和蛋就自然烫熟了。
华胥风俗讲究吃饭细嚼慢咽，但商队雇佣的本地民夫和沃原佣兵却吃得飞快。吃饱饭没事干，他们就开始放肆地大声谈笑，说着一些吴伦听不懂的话，可能是沃原人的母语吧。
徐晨和小翠长得都挺漂亮，商队成员的目光时不时就往这边飘。一开始三人也没在意，只是闷头吃饭，但很快那些个民夫和佣兵就开始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虽然具体内容吴伦听不懂，但看着两个姑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尴尬，他倒也不是猜不到。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也不算多严重。吴伦兄妹都是修真者，本不至于跟这些个凡人计较口舌之快，小翠也是个经验老道的向导，不会计较这种事情，明天两拨人各自上路多半也不会再有交集。
但可能是看他们人少，又一直不做回应，那些调笑的人，特别是两个沃原佣兵，表情越来越兴奋，有个干瘦的沃原人甚至还借着打酒故意踱过来，佯装醉态直往小翠身上靠。
“都吃好了吧？我们走。”吴伦当即立断起身打算回房间去，不再跟这些个醉汉纠缠。两个姑娘也跟着站起身来。三人正欲往楼梯那走，却突然被那个瘦佣兵拦住了去路。
“哎，我说美女，怎么这么着急走啊？”佣兵的脸又细又长，胡子拉碴的，一口走调的华胥国语就跟他的长相气质一样猥琐。
三人也不理他，拐个弯继续要走。
“站住！”另一个壮实些的佣兵在身后沉声喝道，“我怀疑你们是劫货的夜匪，过来过来过来，一个都别想跑。”
小翠连忙站出来解释：“大爷您误会了。这两位是华胥国来的大人，小的是他们所雇的向导，此来是要经南国往贵国沃原国办事的，绝非盗贼之类，更不会对大爷的货物有所图谋。还请大爷您高抬贵手。”
“骗傻子呢？”壮佣兵仍旧不依不饶，“华胥人哪有没事往咱沃原国跑的？你们出门住店连个货都没有，明摆着就是心存不良！这身华胥人的臭皮多半也是偷的吧？”
“我是华胥国吴氏家族外派办事的弟子，两位恐怕是误会了什么，还请回吧，不要徒增麻烦。”他们说的都是华胥国语，吴伦听得心里厌恶，干脆亮出吴家私牒，打算终结话题。
“呵！你是吴家的？我还沃原国羽生家的呢！我又没见过真的吴家证件什么样子，才不会伤你的当呢！”壮佣兵看都不看，一巴掌把文牒扫到一边，突然“刷拉”一声从腰间抽出刀来，比比划划地冲吴伦大呼小叫：“你们华胥男人心都脏！我不相信你！让那两个娘们过来，上楼跟我们说话！”
“你——”一旁的徐晨眼中隐隐有一缕青炎闪过，显然是动怒了。
吴伦本来没有跟凡人动手的打算，但这俩佣兵再这么不依不饶下去，傻子都该看出来他们的醉翁之意在哪了。他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任对方再这么轻薄两位姑娘。
“啪！”他随手一扇，壮佣兵便滚到一边，抱着肿脸鬼叫连连。
瘦佣兵见此也是一惊，连忙叽里呱啦一通大喊，几个本地佣兵和民夫闻言“腾”地站起身来，齐刷刷抽刀将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诶，看来这次是不能善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