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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吾栖之肤
升降梯门无声敞开。
“最后再说一遍，这下面的墙壁和地板都是‘铸铜’，一旦遇到连我都无暇他顾的情况，你连用能力逃走都做不到。不要跟过来。重复，‘不要’跟过来。”吴伦说着，小心地迈出升降梯，地上厚厚的灰尘无声扬起，干燥难闻。有路刀跃入手中，冰凉的刀柄让人安心。
“我的‘能力’可不仅仅只有钻地穿墙那么简单啊，”天虹紧跟在后，“不要小看我啊。”
地下仓库里意外地明亮，看来外面的照明跟这里是共通的。吴伦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设计，既然在上层就能取货，那为什么还要给仓库里照明呢？
走出升降梯，两侧是一排一排整齐划一的铜制货架，在中间挤出一条数十丈长的狭窄走道。
所有这些，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浮灰。看来这地方密封水平很高啊，都不知多少年了，才这么点灰。说起来，圣库的防锈水平也绝对不俗，虽然如今外墙都爬满了绿锈，但无论是铜陵圣库还是这座“人体仓库”，内部都是一色的金黄发亮，一点生锈的迹象都没有。
吴伦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向最近那排货架，就在距离还剩两三尺的时候，突然感觉碰到了一堵透明的墙壁。
这座墙壁比任何玻璃和水晶都要澄澈得多，要不是他的手就放在上面，吴伦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它又无比坚硬，吴伦自认力气已经很大了，灌注灵气的拳头却甚至无法在墙上留下哪怕一个划痕。
“这里有一堵透明的墙，很光滑，很硬，但完全看不见……是的，用灵识也探测不到……灵气也没用……不，打上去虽然有实感，但完全没有声音……对对，没有振动的迹象。”
就在吴伦跟徐晨商量对策的时候，怪事发生了。
天虹原本就一直拄着拐杖跟在他身后，见他在那里摸摸索索，又捶又打，还一个劲说“这墙很硬”之类的话，心里好奇，又想到吴伦曾经提到过这把“无方剑柄”极其坚硬，就想看看能不能用这根“极其坚硬”的手杖，去敲一敲那“极其坚硬”的透明墙壁，看看到底谁更硬，哦不，是帮助姐夫检查一下，嗯，是帮忙。
于是她摸着墙壁，举起了手杖——
“当啷！”
“怎么了？”吴伦听见异响，赶忙回头，只见天虹两手扶墙，正往对面望去。顺着她的视线，只见那根黑棍正掉在墙的另一边。
“呃……对，对不起，姐夫，”天虹听见吴伦说话，连忙转过身来，也不敢看他的脸，只是看着他的鞋子，满脸通红，“我本来……是，是想帮忙的……”
“你的确帮了大忙了。”吴伦细细思索，也不生气，只是轻轻拍了拍天虹的头顶，让她放心。
随即转身以有路刀朝墙上劈砍！
刀锋毫无阻碍地透了过去。
吴伦又从地上踢起一把灰土，也同样穿墙而过，如若无物。
再伸手去摸，墙壁还在，并没有消失。
吴伦又想了想，抓起一把灰，往墙上抹去，只见掌心的灰尘自然洒落，但持灰的手却抹在了墙上。
灰，可以通过，刀也可以，棍子也可以，但手不行。
吴伦干脆往墙上靠去，用后背和头感受着坚实而光滑的触感……墙面透过了衣服和头发。
“我知道了，”吴伦按着耳夹，同时跟妹妹和天虹两人说，“这道墙只能阻挡有生命的东西，对没有生命的物体而言，它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也不对，一面墙是怎么判断我有没有生命的呢？”
“可能关键不在于生命，而是意识，”连线那一边，徐晨分析道，“虽然墙本身应该没有判断能力，但你有啊。考虑到圣库与御灵师的关系，这样想要自然得多。我猜测，这很可能是一种存在于意识之中的墙壁。试试看，如果你昏过去的话，应该就可以自由通过了。”
“你说的轻松，我要是昏过去了，过得去过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吴伦苦笑道，突然，他一拍大腿，“哎？有了！”
吴伦背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紧接着，只见他好像知了猴蜕皮一样，整个人从缝隙之中脱了出来，原地留下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铁壳子。
赫然是之前使出过的那种铁壳分身。
铁壳身形一晃，身后的裂口便恢复如初。然后缓缓迈步向透明墙的方向走去。
然后直接穿了过去，就好象那面墙并不存在一般。
见穿墙无碍，分身的行动立刻灵巧了起来。他两步走到地上的黑棍旁边，刚要捡，忽然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又转身向货架上一坨坨的货物走去，似乎是要先搬一个“货物”过来。
那东西果然是人！
确切地说，是不会动弹的人的身体，不知道应不应该叫“尸体”，但外观上看，绝对是人。
“哎，姐夫姐夫，你这个分身好方便啊，这招叫什么呀？”这边天虹的兴致也上来了，抓着吴伦的胳膊问起来。
“我之前也没想过给它起个名字……”吴伦随口回道，“因为这个分身的成分其实蛮复杂的，既有驭灵术和符文的作用，又有御灵咒术的参与，还需要特别的灵魂才能操纵。我觉得即使我有心去教，别人也不大可能学得会，既然不能传授出去，名字什么的也不是必需品。”
“不对，”天虹反驳，“爸爸说过，任何一件东西，都需要一个名字。名字是有力量的，一件‘无名之物’‘绝对’无法发挥那种力量，好像叫什么……什么‘言灵’。对，言灵。‘无名’意味着‘弱小’，‘犹豫’，‘不完整’。这是很重要的。”
“所以师父写的教材上才会有那种怪怪的招式名呀。”吴伦笑道。无论是作为炼体士还是御灵师，他都没听说过名字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可能一些御灵咒术需要有一个关键词来辅助记忆和施展，但那时记忆层面的问题，叫阿猫阿狗什么的都完全没问题，只要能够一一对应即可。考虑到师公是家族里有名的符咒师，吴伦还是觉得，这不过是符咒师的某种习惯吧。
分身回到墙这边，将怀中的人形放在两人脚边，然后转身回去，弯腰要捡地上的无方剑柄——
“轰隆！咣当！哗啦！”就在此时，这一整列的货柜像骨牌一样一个个翻倒下来！上面的人形货物散落一地，又被更多的货物和铜架压住，隆隆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翻倒的货架便传递到了眼前，沉重的青铜架子轰然倾倒，将正在弯腰的分身砸了个正着！
尘云纷起！
不过分身本就是液态金属组成的空壳，即使被砸破压扁，也仍然能够重新恢复，再站起来。
分身晃了晃身子，正准备从一团混乱中翻找那根黑棍，突然，一阵破风之声由远而近，一个黑影猛扑过来，将分身撞得粉碎！
金属外壳瞬间恢复，后脑作脸面，前胸作后背，突兀地转过身来，立刻与那黑影斗作一处！这分身乃是由乘黄所操纵，战斗本能过人，一时间两者倒是打了个有来有回。吴伦也反应过来，立刻反射性地潜入了明镜止水。
十二倍加速下，只见那个袭来的“人”身形娇小，好像孩童，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充满了力量，一拳一脚便将金属分身打得寸寸碎裂。幸好这分身是依靠吴伦的先天灵气所驱动，破损部位转眼间便能复原。但哪怕以乘黄的战斗技巧也难以在如此巨力之下讨得好去，兼之对方的速度也隐隐在分身之上，刹那间几十个回合下来，乘黄逐渐落入了下风。
“本体，对方的力量太强，要招架不住了！”一旁的乘黄本人也急得满头大汗，“想点办法把，哪怕给我个机会把无方剑取回来也成呀！”
哪怕完全不知道用法，无方剑对于吴伦而言仍然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这一点对共享记忆的乘黄而言也是一样的。
“姐夫！名字！”另一边，天虹也着急得不行，“快给它一个名字，‘名字’就是‘力量’呀！”
眼见着那个暴走的“人”一拳拳将分身捶得不成人形，吴伦也急了，毕竟无论多么迅速的复原能力，在更强大的破坏力面前也毫无意义。
“决定了！‘吾栖之肤’！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吾栖之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