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车已经扔了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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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保安的话，陆明辉皱着眉头和身边的几名部门经理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一个人走上前，用力按住祁子莫的肩膀，让其转过身来。
确认面前人的身份之后，陆明辉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他松开了手，拿过放在柜台上的餐巾纸盒，抽出一张纸，反反复复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掌。
祁子莫将这一举动看在眼里，有些悲哀地扯了扯嘴角。
想当初他和陆明辉什么事情没干过，挥汗如雨的负距离接触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可现在这男人就连隔着衣服碰一下他居然都要拿纸将手擦个好几遍。
祁子莫对上了陆明辉那嫌弃的眼神，心里想着要是他那手掌要是再在自己的肩膀上停留一会儿，估计就不止用卫生纸擦这么简单了，恐怕还要用酒精消毒杀菌来确保没玷污他那高贵的皮肤。
“抱歉，我刚才跑得有点儿急，身上出了很多汗。您看，把您的手都弄脏了，要不您去卫生间洗洗手？”
也许是做送外卖这一行做久了，祁子莫的第一反应就是对人道歉，并且他能够在下一秒钟想到一个解决方法来尽可能的挽救五星好评。
陆明辉没有理会祁子莫说的话，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这里干什么？”
言外之意是你不应该来这里。
祁子莫的身子僵住了，这三年来他只在电视上听到过这个声音。如今再一次清楚地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他发现内心还是忍不住颤动。
没想到陆明辉还愿意和他说话，他还以为后半辈子都痴心妄想了。
“明……”祁子莫赶紧咬住嘴唇，然后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陆先生，您放心，我在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这位保安调取监控录像看看是谁偷了我的车，调取完监控录像我立刻走人。”
“原来那辆电瓶车是你的。”陆明辉低头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
祁子莫点点头，权当没有看见陆明辉阴沉的脸色，急忙问道：“陆先生难道知道我的车在哪里？”
陆明辉冷笑了一声：“你将那破车随随便便停在门口，影响整座大厦的形象，我刚才已经找人把车扔了。”
“扔、扔了？！”祁子莫顿时瞪大眼睛，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回过神。
把电瓶车给扔了？！
哪怕是锁了移个位置也行啊？
实在不行交点罚金也是可以接受的，怎么就给扔了？！
“您是在开玩笑吧？陆先生，如果您想用电瓶车，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去买，没有必要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拿我的车……”
陆明辉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整个人被逗乐了，嗤笑一声：“彼此彼此。好了，既然没什么事了，你可以离开了吧？”
祁子莫咬着牙继续问道：“那请问陆先生，您把车扔哪儿了？”
陆明辉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还想从垃圾桶里把它捡回来吧？”
陆明辉说出这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让他面前的保安以及身后的几名随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饶是他们的工作素质再怎么好，听到这话也崩不住笑了，全都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祁子莫。
祁子莫的拳头握得死紧，过了片刻，那双拳缓缓松开，无力的双手耷拉在身体两侧。
他叹了口气：“扔到哪里了？麻烦您指个路。”
“负一楼的垃圾处理区，你得抓紧时间，去晚了你的小破车就被埋起来了。”
陆明辉勾着嘴唇，似乎很欣赏此时面前的人毫无尊严的样子。
“谢谢。”
祁子莫轻声道了谢，然后低着头匆匆前往了陆明辉所说的地方。
他没敢坐电梯，而是跑向了安全通道。
他不想等电梯，他觉得再在这个大厅里多待一秒都令他窒息。
他离开时没有去注意陆明辉的表情，也没有去注意周围人的表情。
但是，即使不刻意去看，他却无法不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
“明辉大厦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
“可是，陆总，他确实是送外卖的啊，我有按规定检查他的信息。”
“让送外卖的人将外卖放到大厅就离开！以后注意！”
“是。”保安遵循无论如何老大说了算原则，马上点头称是。
……
闲杂人等。
祁子莫得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这几个字。
也对，他又不在明辉大厦办公，对陆明辉没有利益的人来说，可不就是闲杂人等吗？
祁子莫的脸上看不到丁点儿笑容，现在一个人了也用不着费力地保持招牌微笑。他咬着微微发抖的嘴唇，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强迫自己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
明辉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大的宛如迷宫，要走到尽头与购物中心连接的地方才会发现一个所谓的大型垃圾处理区。
祁子莫一路上没有停下脚步，甚至都不用看指向标，熟练地找到了那个地方。
一长排到他胸口高的大垃圾桶排列在他面前，散发着恶臭。
要是在三年前，祁子莫绝对想不到他一个出身富贵家庭的大少爷居然有朝一日能够心平气和地面对十几桶垃圾，可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自己，他不仅仅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十几桶垃圾，他还能用手在这堆垃圾里面翻找。
发现了别人扔的东西，如果觉得有用，他还能捡出来带走！
这简直是太低估了自己的潜能了！
“好家伙！这玩意儿的标签都还没剪啊！就这么扔了，真是糟蹋！”
祁子莫从垃圾桶里翻出的一件牛仔裤放在身边，尽管牛仔裤臭烘烘的还带有污渍，但掩饰不住裤子的质量不错，而且裤子被扔的时候应该是全新。
“瞧我这记性，都忘记找车了！”
祁子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忙直起身子在各个铁桶周围检查起来，终于在角落里的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那辆小电驴。
小电驴的车身已经被几个大黑色垃圾袋掩埋，他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袋子移开。
尽管身上手上都是一股浓浓的酸臭味儿，但由于捡到了不少战利品，祁子莫忽略了气味带来的不适，哼着小曲踏着小电驴从明辉大厦停车场离开。
·
·
“卧槽？莫哥，你是去垃圾场送外卖了？”
一进门，祁子莫就差点儿没被杜轩的大嗓门给震破耳膜。
他和杜轩一起合租的地下室本就面积小还不透气，再加上这七八月的大热天，他身上那股臭味儿更是越演越烈。几乎是人还在楼道里时，味道就已经填满了整个地下室。
祁子莫心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他将地下室那一小间窗户打开，那间窗户只有三分之一连接着室外，但有窗户总比没有强，好歹能帮着散散屋里的味道。
忙完这些，他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准备去冲一个凉水澡。
“我看你不仅仅是去垃圾场送外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捡垃圾了吧？”
杜轩嘴上虽然嫌弃，但行动上却与他说话的语气完全相反，他将祁子莫换下的衣服一件一件从地上捡起，放到了卫生间里的洗衣盆里。
“就当你猜对了一半。”祁子莫眨了眨眼，“先不说这些，我的好室友，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将一同拎回来的一个大黑色垃圾袋提到杜轩面前，从袋子里倒出好多件各种款式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喏，洗了之后咱们换着穿吧，我特意看了码子的，太大的衣服我都没捡回来。”
杜轩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感动：“莫哥居然为了我愿意去垃圾场‘淘金’……”
祁子莫忍不住打断杜轩的话：“什么‘淘金’啊！要不是为了我的车子，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杜轩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查看着衣服的商标，“哇靠！莫哥！你真的淘到金了！这都是好牌子啊，这质感，这款型……莫哥莫哥，你是去哪里‘淘金’了？下次捎上我呗？”
“去尼玛的‘淘金’！那鬼地方我特么就是顺路经过！我不会再去第二次！”祁子莫气呼呼地撂下一句话，然后冲进了卫生间。
杜轩对祁子莫突然发火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他全然不在意，而是继续研究手里的那一堆带有味道的衣服，他还放在身前比划，摆出各种POSE。
卫生间内，祁子莫打开了淋浴喷头，一小簇水流淋在了他的头发上。
那个喷头时好时坏，常常出不了热水。一旦将温度调高，从喷头内出来的水流便会随之减小。
祁子莫心想反正现在是夏天，就干脆将水温调到最凉，冰冷的水顺着发丝将头上的泡沫顺着面颊冲下。
劣质洗发水的泡沫淋到了祁子莫的眼睛里，使他的眼睛感到胀痛不已，他不停地眨眼，想要缓解这一疼痛，渐渐地眼泪便流出来了。
他只敢在这个时候哭，水流的声音能够掩盖住他的哽咽，并且洗完澡后杜轩无法察觉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闭着眼睛，眼泪却止不住的与淋下的冷水一同落下。
今天在明辉大厦发生的那一幕幕重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陆明辉那厌恶的眼神就犹如一片利刃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