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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外婆的葬礼在乡下举行,老人生前的心愿,一切从简,回归故土。

周围的人稀奇地看着楚闲意,像在围观珍惜物种。

“小帅哥,你是陆宴什么人啊?”

楚闲意:“朋友。”

“很少见他带朋友来这里欸,真的只是朋友吗?”

楚闲意脸蛋羞红:“真的只是朋友。”

“那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楚闲意:“没有多久,一周左右。”其实还不满一周。

“欸?只有一周吗?陆宴对你很特别呀。”

楚闲意更害羞了。

陆宴外婆去世,楚闲意见他状态不好,提了句能否陪他参加葬礼。陆宴同意了。

本来觉得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经他们一说,好像陆宴真对他特别对待了似的。

尤其是宾客除了楚闲意,就是陆宴母家这边的亲戚。更像是在印证这个说法。

一道男声说:“陆玲,你别再逗人家了,陆宴知道了,你讨不着好。”

陆玲耸肩:“我说的是事实。”

那男人歉意道:“这是陆宴的表妹陆玲,她年纪小,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玲不满:“陆锦,你装什么好人,你不也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陆锦:“闲意说了他们是朋友。”

“你信吗?”

“我信。”

“虚伪。”

“就这么说你大哥?没大没小。”

“呵呵,你还记得是我大哥啊,我还以为你是陆宴大哥呢。”

“楚闲意,”陆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过来。”

楚闲意夹在两兄妹之间,如蒙大赦,乖乖地跑到陆宴身边。

陆宴把人带走了。

陆玲笑道:“呵呵,陆锦,你这么护着他,他不也没把你放在眼里吗?陆宴啊,就是个白眼狼。用着陆家的姓,心却不在陆家。跟他那个没良心的妈一样。”

陆锦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小点声。”

葬礼上,众人依照亲疏远近排列站着祭拜,陆宴站在排首,他和站在一排的还有一个老伯伯。

人群里短暂地骚动。

“余伯不过一个佣人,让他站在前面?”

“你又不是不知道,余伯他……”

“啊?真的?”

“真是伤风败俗哟,他外婆那么疼他,看到他这么自作主张,气得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前排的余伯充耳未闻,老泪纵横。

葬礼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开,陆宴第二天再走,楚闲意自然也跟着留下了。

乡下的老房子简陋但很干净,看起来有人在用心打扫。

余伯从偏房出来:“陆先生,两间客卧都收拾好了。”

陆宴点点头:“余伯,您也早点休息吧,节哀顺变。”

闻言,余伯的眼眶微微发红,点点头离开了。

楚闲意眼观鼻鼻观心,他真不是八卦,可葬礼上那些人完全不避着他,零星流言拼凑起来大概能猜到是一个什么故事。

余伯是陆家的佣人,早年就对陆家外婆暗生了情愫,尽管没得到回应,却选择终身不娶,一心一意为陆家办事,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陆家。

他知道了这种豪门秘辛,会不会被陆宴灭口啊?

陆宴看看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楚闲意摇头,他没什么想问的,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陆宴却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葬礼的事感染了情绪,自顾自说起来。

事实果然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楚闲意一边处于八卦得到证实的激动中,一边处于知道太多的忐忑中。

陆宴:“余伯对外婆的用心,那些人甚至是我都比不上。外婆生前说,希望她走后我能厚待他。”

楚闲意:“你这样做,你外婆知道肯定也会高兴的。”

陆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说:“余伯这是幸还是不幸?”

他没想到陆宴竟然问了个这么有深度的问题,一时语塞。

半晌,他回:“如果遇到的那个人值得就是幸运,反之不幸。”

深藏功与名。

陆宴沉思了一会,他说:“跟我妈说得一样。”

书里说陆宴母亲去世得早,他很看重她。陆宴的话让他受宠若惊。

“伯母真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怎么听着像夸他自己。

他补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伯母一定是个很智慧、通透的人。”

“唔……我好像就是那个意思……不过我的重点是夸伯母,没有自夸的意思。”

“当然,如果你听出来了,这也不怪你,这本身就很有歧义。主要是你说我跟伯母说的一样……”

“当然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漏洞越补越大,楚闲意急得都要哭了。

陆宴出于信任向他提起了母亲,他竟大言不惭顺杆爬。他到底该怎么说啊?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陆宴勾了勾唇:“你是女娲吗?”

楚闲意:?

“补天补地。”

晚上,陆宴坐在客厅,面前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着……褐色的液体。

楚闲意走过去,不解:“喝可乐也这么纠结吗?”

陆宴:“这是酒。”

“原来你会喝酒啊?”

“不会。”

楚闲意:酒量不好,果然是男配才会有的待遇。

陆宴解释:“但能让我睡得好。比药有用。”

楚闲意懂了。

葬礼上,陆宴表现得体。实际上很心力交瘁吧,毕竟是最亲近的人。

楚闲意说:“那你喝吧。”

陆宴抿唇,面露纠结。

他这几天的状态是很不好,办完葬礼更是头疼欲裂,急需要一次深度睡眠调节。

但是他自从知道自己酒品后,就再也没在别人面前醉酒过了。

等了半天,陆宴还是一脸纠结。

楚闲意问:“你喝醉会很乖吧?”

陆宴的耳朵骤然有些发热,除母亲和外婆,没有其他人和他说过“乖”这个字。此时蓦地从楚闲意嘴里出来,竟令人有些脸红心跳。

尤其那双纯澈的眸子盯着他,让他止不住地生出狎昵的心思,又生出几分罪恶感。

陆宴避开那道视线:“我酒品不好。”

“怎么不好?”

陆宴耳朵红了,这回怎么也不肯说。

楚闲意没想到书里手腕雷霆的反派大佬还有这么一面,好奇得紧。

一脸真诚哄骗:“你想喝就喝嘛,我们是朋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在宴会上喝可乐的事我不是就没有说出去?”

楚闲意缩缩脖子:“当然,我没有说宴会上不能喝可乐。宴会上喝可乐也是可以的……”

陆宴幽幽地看着他,他想起陆宴对他的调侃,悻悻地闭上嘴巴。

“如果你怕我看到,那我在卧室不出来呗。”

“喝吧,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不想在那之前睡个好觉吗?”

“我看你脸色好像是不太好。”

楚闲意这时真有些担忧了。

陆宴静静看着他,小绵羊头顶悄悄长出小恶魔角。

分明好奇心多于关心,又极力做出“我只是关心你,真没别的意思”的样子。

心情莫名好了一点。

他改变了主意,勾勾唇:“你真想看我喝醉?”

楚闲意点点头,又忙不迭摇摇头,满眼真挚:“我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睡眠。”

陆宴:“如果我喝醉了,你会照顾我吗?”

楚闲意点头如捣蒜:“当然,我们是朋友啊。”是朋友就要让他在观众席。

陆宴大受感动:“那真是太好了。”他也真诚道:“你一定会是个好朋友。”

被夸之后,楚闲意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陆宴其实挺好相处的嘛。

多有礼貌。多真诚。为了这样的朋友,别说照顾一下醉酒,就是两肋插刀他也在所不辞。

陆宴端起酒杯,稍稍喝了一口,小麦色的脸上渐渐浮起红霞,视线飘忽不定。

这幅醉态冲淡了他身上的冷冽,多了份温柔。

“陆宴……”

“唔……”陆宴看了看他,迷迷糊糊地,朝楚闲意靠过来。

脑袋搭着他的胳膊,眼睛紧闭着,看起来莫名地乖。

楚闲意心跳漏了半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还以为会多难伺候呢,这不挺安静的吗。

睡得很熟啊。

过了一会,身旁的人动了动,嘀咕了什么。

楚闲意没听清,低下头:“陆宴,你说什么?”

陆宴缓缓吐出两个字,楚闲意受惊地抬起头,往旁边躲了躲,他脸都红透了。

耳朵也不受控制地烧起来,尤其是陆宴说话时,嘴唇似乎还碰到他耳朵了。酥酥麻麻,现在感觉都没有消失。

陆宴往他这边靠了靠,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腰,这次音量大了不少:“老婆……”

楚闲意如遭雷击,果然不是幻听!

他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去拉陆宴的胳膊,还是捂住陆宴的嘴。

“老婆……我好想你……”

楚闲意结结巴巴:“陆、陆宴!”

陆宴迷茫地抬起头:“老婆?怎么了老婆?你生气了吗?是我做的不好吗?”

他可怜巴巴地,让人生不出一点脾气。

楚闲意红着脸,别扭道:“我不是你老婆。”

“那我老婆呢?”

“你没有老婆。”

陆宴像遭受了重大打击:“我不信!”

“我不可能没有老婆。”

楚闲意:“你就是没有老婆。”

陆宴眼里凝上水汽,四下环顾:“我老婆呢?我肯定有老婆的。”

楚闲意:“你、你先睡觉吧,你不是很累了吗?”

陆宴摇摇头:“不要,我要找到我的老婆才睡。”

楚闲意哄他:“等你睡着了,他就回来了。”

陆宴不信:“真的吗?我醒来就会有老婆了?”

“真的。”

“如果没有呢?”紧接着,“那你当我老婆好不好?如果你当我老婆,我一定会像余伯那样,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陆宴表情很认真。

楚闲意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陆宴又凑到楚闲意身上,闻了闻。

“老婆,你好香哦……”说着,渐渐睡了过去。

楚闲意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揣着一颗忽上忽下的心,坐了半晚。

酒吧。

叶玄连续三天来这里了。

以前他通常是隔三差五,因为他来一次,楚闲意就和他生一次气。他跑去哄楚闲意,好几天不露面。

人哄好了,再来,再生气,再去哄。循环往复。

知道的他的人,把这调侃成情趣。叶玄也乐在其中。

而这两天的情绪明显不对。

“叶哥,今天还喊小涵吗?”

叶玄点点头。

蒋涵正在休息室,里面都是酒吧里的少爷。听说叶玄又找蒋涵,纷纷露出艳羡的表情。

“蒋涵,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兄弟们。”

“叶总连续三天找你了,有点手段啊,教教我们。”

“就是,别藏着掖着,我们又不和你抢。”

蒋涵笑笑:“我先过去了,下次说。”

“切,神气什么。”

“不过一个替代品。”

背过身,蒋涵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去换了一身比较青春活力的衣服,带帽兜的衬衫,休闲裤,像是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他其实早就不适合这种打扮了。尽管娃娃脸显得年龄小,但仔细点其实能看到眼角的细纹,眼神也不会骗人,再怎么努力往青年人的方向打扮,疲惫的目光总能暴露他的年龄。

所以叶玄最喜欢他低垂下眼睛。

蒋涵来到前台:“叶玄。”

叶玄拉过他,把他抱在怀里,用力在他身上嗅了嗅,淡淡的柠檬香。

“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蒋涵垂着眼:“你喜欢就好。”

坐了一会,叶玄带蒋涵离开。

依然是上次的酒店,开房,洗澡,上床。

叶玄有些暴躁,蒋涵闷声承受,这样似乎更刺激了他,他越发凶狠。

结束之后,蒋涵感觉身上似乎撕裂了。

叶玄在睡觉,他去浴室检查,果然是这样。叹了口气,认命地拿出手机买药。

不一会,送药的人来了,他打开酒店的门,看到对面的人,脸色煞白。

那人说:“哥,怎么是你?”

他拿过药,用力关上门。

对方将门拍得砰砰直响。

叶玄被吵醒了,睡眼惺忪:“是谁?”

蒋涵白着脸:“送药的人,和我认识。”

叶玄对他的事不感兴趣,他皱皱眉:“让他走,不然叫保安。”

那人当然会听他的劝离开,蒋涵说:“我叫保安。”

保安还没来,拍门声吵得叶玄心烦,他往门口走去,猛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

少年看到他,脸上立刻换上愤恨的表情:“叶玄!是你!”恨不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般。

叶玄:“你认识我?”

少年嘴巴立刻闭得死紧,眼神却像要喷火。

叶玄刚好点的心情立刻被毁了,他烦躁不已,赶蒋涵走。

蒋涵离开前,还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以为蒋涵对他有点不舍,后来才意识到是没有给他钱。

他把帐转给了蒋涵,心里越发烦躁。

从乡下回去的路上,陆宴的精神头果然很不错。

对昨晚醉酒的事,陆宴仿佛一点印象都无。他问楚闲意他昨晚没有做什么吧,楚闲意哪好意思说出来,搪塞回“没有什么,你睡得很安静”。

陆宴不置可否,之后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空气很安静。

陆宴:“回去之后,你去哪?”

“送我去丽园别墅。”

丽园别墅是他和叶玄住的地方。

陆宴眸子沉了沉:“去找叶玄?”

不知道是不是楚闲意的错觉,他感觉陆宴好像生气了。

他解释:“嗯,我说过要和叶玄断了,我的东西还在那里,我拿回来。”

楚闲意说:“画材也就算了,我的作品至少要拿回来。有一幅画我快交稿了。”

陆宴:“要我送你去吗?”

楚闲意:“不、不用了吧。你没有工作要忙吗?”

“暂时还没有。”

楚闲意想问,你可是大总裁啊,不需要搞事业吗?

可他不能这么问。

陆宴还没有跟他坦白身份,现在的陆宴就是个普通小伙。

当然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普通小伙又有车,还有房,乡下的家里还有佣人,参加葬礼的亲戚朋友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陆宴似乎没有特别瞒着他的意思。

难道是觉得他太傻了,好糊弄,不屑瞒着?

那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楚闲意小声在心里不满。

不过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我就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吧。

楚闲意说:“你是在叶玄手底下做事吗?”

陆宴:“嗯,一个分公司的经理。”

“那你得罪了他,以后挺难的吧。”

“嗯,做不成了。”他带走楚闲意当天,叶玄就把他炒了。

楚闲意:“那你准备怎么办?”回家继承亿万财产?

陆宴:“我不知道。”

楚闲意客气道:“你没了工作也是因为我,要不然我们暂时合租,你先住我那,等你找到新工作再说。”

他知道陆宴当然不会同意啦,陆宴有家产要继承,怎么会像他一样苦哈哈地打工。

陆宴:“好,这样也不错。”

楚闲意:是我幻听还是你说错了?

陆宴接着说:“工作可能不好找,叶家势力很大。”

再大能有你家大吗!

书里可是写,叶玄正是靠吞并了陆宴的公司,趁机壮大了叶氏,在各大家族面前,做到了鹤立鸡群的程度。他强大了,但也疯了。

陆宴又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做老本行。”

楚闲意:“老本行是什么?”

陆宴:“贴膜。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千把块。”

“那你都是什么时候生意好?”

“每天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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