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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林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他现在很不喜欢夜晚，因为白天他可以找源源不断的事情做。而夜晚，他怎么着都得回这个空荡荡的地方。
其实有一段时间，他有些抵触回府，哪怕是住在官邸亦或是某个同僚的家中他都觉得心里舒坦些。
直到某个夜晚，他从睡梦中惊醒，突然觉得心空洞难受得十分厉害，一种极为强烈的念想让他半夜三更从官邸爬起来策马赶回了府。
推房门的时候，他不由得有些明知无望却又控制不住的期待。
仿佛那人会依旧如往昔自己偶尔晚归时那样点着灯等着他，一看见他推门进来，便会立刻起身迎过来，笑盈盈地假装埋怨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可是，没有，再也没有了。
迎接他的只是一室的寂寥。
他在门口顿了顿，才进了满是黑暗的屋子，他没让人跟，也不打算点灯，这个屋子他太熟悉而现如今又太陌生了，让他止不住有些慌。
脱了鞋子和外衣，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躺到两人共眠过很多夜晚的床榻上。黑夜中愣愣地发呆，半晌才轻轻唤了一声：“阿音，我回来了。”
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在脑中不断回放，不过早就不是淘墨竹的模样，而被自动地换容成了那个人。
他真好看，让他其实看一眼就心动了，又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似乎他们原本就是相识的。
这种感觉和阿墨给他的不太一样。
他已经很久都没怎么想起淘墨竹了，倒是李音像深埋在地下密封着的酒，不知多少时日，也不曾刻意管过，只知道当开启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有些微醺了。
时间给他的不是遗忘，而是像陈酒一样经久留香。
脑海中以前好像经常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人说他是妖，你忘记与那些邪魔歪道的血海深仇了吗？你对得起你爹和那些死去的战士，对得起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亲人的百姓吗？
另一个人则说他虽然是妖，但是或许妖也有好有坏呢？至少你从没发现他做过坏事，就连下人侍卫对他的印象都极好。何况胡月族不是传说中人和狐妖结合产生的后代吗？那是不是也有人的那一份？世间的人并不全是好人的，那世上的妖也并非全是坏妖。
到最后他都懒得理他们了，因为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见不着了，又谈何伤害？思想拉锯的结果就是任由脑海被他占满，就算他有心阻止，也阻挡无力。
林煜有时候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放李音走，而是后悔没有硬着心留他到孩子生下。
他一个人怀着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过好，会不会因为是男子而遭受异样的眼光。就像是人接受不了妖一样，他的族人能接受有一半人类血统的孩子吗？会不会欺负他？
虽然知道他是狐妖，应该神通广大，但是林煜也不知道怎么的，总还是觉得他需要照顾，怕他如果是一个人，遇到什么麻烦了没人帮可怎么办？
吃得好吗？他听人家说怀孕了会害喜，可能吃不下东西。他真是该死，阿音在时他都不曾为他和孩子亲自做一顿吃的，那段时间他还绑着他伤害他，甚至怀着孕竟然还饿着了他。
怪不得阿音不喜欢他，如果他是阿音他也不喜欢他自己。
也不知道他睡得好吗？他娘有时候总念叨他在肚子里的时候特喜欢折腾她，害她没睡过一个好觉。他希望那个孩子能乖一点。
说起他娘，这段时间他妹妹和娘都问过他好几次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思来想去只能说自己做了错事，阿墨生气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