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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除了篝火燃耗的声响,四周都沉寂下来。顾易水正执笔写着要飞书回京的奏折,就听见帐篷外一声轻柔的:

“将军“

他骤然想起来白日里那一身的白衣,忙不迭地说了声“进来吧”。

深夜凉意袭来,柳亭披着一件青色的披帛,抱着用布锦裹好的东西,掀开门帘,脚步轻缓,一如他的温润如玉。

“这么晚还劳烦柳大夫来一趟。”顾易水放下笔。

“职责所在罢了。”柳亭让顾易水坐到床榻上,“师傅说将军的伤痛需要重视些,让我先快马加鞭赶来,梓仁堂的其他大夫会晚一些。抵达之日说将军正忙,就先去伤病处看能不能搭把手。”

说罢先给顾易水把了脉,走近了看,才发现顾易水额头间密密的汗水,身体有难察觉的颤抖,迟疑片刻,问道:“能否让我察看一下右腿呢?”

“你怎么知道是右腿?”顾易水记得信中只提及了身体不适,并没有提及不适在何处。

柳亭将布锦打开,里面是一排整整齐齐的针具:“当时在伤病处时察觉将军走路时靠着左脚发力,将军武力高,只是轻微疼痛的话不至于会出现这么明显的颠簸,想必是疼痛已久且逐日加深所致。”

柳亭一说到药理便有信手拈来的气势,心中腹诽幸亏自己提前准备好了说辞。下针时停顿了一瞬,莫名心虚,好似自己前些年练了许久的医术一夜荒废,现在又变成第一次拿着针要对活人下药的赤脚医生,看着顾易水的眼睛说:“若是疼,将军便告诉我。”

明明极为简单的一句话,素日里对待其他患者也常常这般抚慰,他声音带着试探,眼神中有些犹豫不定,说完后大概是想到对方好歹是久战沙场的将军,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耳朵也染上几分粉意。

惹得顾易水的声音也裹挟上了笑意。

许是伤惯了,也疼惯了。顾易水在战场上做了许久的精神领袖,不轻易叫疼也不能露怯。只是柳亭这句话恍惚让他回到了京城,与生死无关,与成败无碍,他只是归于市井,还能含着泪攥着娘的袖子喊疼的年纪。

他说:“那你轻一点,疼完后我可是要蜜饯吃的。”

说得柳亭从脖子到面颊都红起来,他听出了对方的戏谑,只是语气跟那句“可甜了”了太像,深深浅浅的情绪扰得心头大乱。

轻舟短游后,柳亭眼底的红迟迟不散,锦衣少年似是回了神,问他想吃鱼否。

柳亭还没反应过来,少年便把华服扒了干净,纵深一跃进了水底。少年一身的锦裘就垂落在船头,船只轻微摇晃,柳亭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连忙趴下轻声唤他。

他那身锦服和气派,加之一上船就晕晕乎乎的模样实在不像是精通游术的样子。

柳亭连唤了数十声,也没人回应他,顿时心里大乱,也没多思量自己能在水中游个几丈,慌乱脱了外衣准备往水里去。

船上看不出水的深浅,夜色渐来,一池江水像藏了无数魑魅魍魉,带着晦涩的寂静。柳亭咽咽口水,低声给自己打气“不吓人的不吓人的”,后退一小步,眼睛一闭,正准备跳时,船只猛地一晃,一屁股坐回了船上。

柳亭爬了几步,想起之前听闻的湖水妖怪的故事,湖中藏了专吃人的妖怪,总是趁着夜幕时在湖面上飘着一颗头颅。

心如擂鼓只想跑,可是又担心刚才的少年,沿着船畏畏缩缩往外探。

平静的湖水突然晃动起来,一颗水淋淋的头颅在柳亭眼前乍现,柳亭倒吓得要命,和那颗头颅一起叫起来。

两人把周围的飞鸟都惊地四散,这时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柳亭还倒在船头,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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