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千里寻父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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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好酒，再给俺老孙来一碗！”
一丈山上，紫竹林内，美猴王一口饮尽竹杯中美酒，又嫌不过瘾，把那杯子往桌上一扔，抱起身边小妖端上的酒坛子，仰头咕咕大口喝起来。
山中猴精看着着这只新来的猴子，不免有些好奇，接着端酒之便，伸头拉耳打量着美猴王，看他喝酒那馋样，不免指指点点议论起来，吱吱喳喳过后，见这自称美猴王的家伙将将要醉倒在桌上，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阿幺笑斥了一句没点礼数，却见它们对着自己嬉皮笑脸，油腔滑调，又看美猴王已打起了酒鼾，便不再去管。
今夜又是月圆，依照黄鼠狼一惯习性，黄小仙一人在一处高石上拜完月，蹦蹦跳跳下来时，正好见到阿幺在烤鱼，一时间馋意大起，伸手便去拿放在一边，已经烤好的鱼。
不料却被一只手狠狠拍了下去，花非人自取了那条鱼，三两口便吃了下去。
黄小仙气道，“见者有份！”
这小黄鼠狼被气得哇哇直叫，可惜花非人却全当作不曾听到。
阿幺笑道，“且等等，这一条亦可吃了。”
说完，他便将鱼身从火上拿开，抹上蜂蜜，递给黄小仙。
澄黄的蜂蜜落在尚热的鱼身上，嗞嗞作响，黄小仙闻着香味，顾不上烫口，张嘴便咬了下去，又被热得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花非人懒懒看他一眼，尽是嘲笑，幸而黄小仙专心吃鱼，不曾看到，否则免不了又是一顿聒噪。
阿幺见它吃得甚是喜欢，和声道，“这般着急作甚？今日送来的鱼多得是，慢慢吃便是了。”
黄小仙随口道，“你是不知，这种抹着蜜的鱼，已是许久许久未曾有人烤给我吃了。”
阿幺好奇道，“这许久有多久？”
黄小仙想了想，“算上我被困于罐中那段时日，该是至少有两百年了…”他回忆道，“当年我爹尚且不是一山之王，只百来年修为，不算什么有本事的妖怪，我也才出生两年，没半点修为。平日里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果腹全靠捉鸡捕鱼，有一年闹旱灾，找不着食物，爹为了让我饱腹，便去砸了蜂窝，就着藏着的小鱼干，烤了一顿鱼给我吃…后来他修为渐渐高了，慢慢占了一座山后，看我事事都有小妖照料，也就再没给我烤过鱼吃。”
一提他爹，黄小仙面色便沉郁下来，他看了看手中鱼，迷茫道，“前些日子我从沼泽地回来，却听姥姥说我爹找我去了，只是不知为何，我都回来了，他却还没回去？”
阿幺闻言，心中不由一顿。
黄小仙抬头，一双湿润的眼睛看着他道，“阿幺你说，我爹会在哪儿呢？”
阿幺嘴张了张，正欲言又止时候，花非人蓦然插话道，“你不知道，难道我们就会知道？”
黄小仙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语毕又啃起那鱼来，只是看着，总有些闷闷不乐的意思。
阿幺把花非人拉到一边，悄声道，“我总觉得这么瞒着他，实在是有些不妥。”
他双眉紧锁，脸上游移不定，正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非人定定看他半响，突然一转身走到黄小仙面前，一把拿走它手上的烤鱼，黄小仙乍然一惊，不免莫明其妙。
花非人道，“你想知道你爹的去向？去问鉴天便是。”
黄小仙愣愣道，“为何他就知道？”
花非人意味深长道，“他去拜个佛抽个签，岂不就知道了？”
黄小仙道，“此话有理，我这便去找他。”
说完也不管那与他同来的美猴王，急匆匆便要赶到宝钗国中。
阿幺道，“且等等，你还未告诉我，到我这山头来是有何事呢？”
黄小仙已然走远，声音飘摇不定，阿幺只模模糊糊听道，“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外头在我爹，前几天遇到这猴子，与他稀里糊涂认作兄弟后，告诉了他这桩事，他听了便掐指算了算，说线索在这处方向…”
花非人听了，一脚踢向美猴王道，“原来又是这猴子从中作鬼。”
美猴王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肩一翻，躲过了花非人这一脚。
花非人这一脚落到空处，面色古怪盯着美猴王，“这猴子是真醉还是假醉？”
美猴王嘴中胡言乱语几声，又打起了呼噜。
阿幺无奈道，“你啊可真是…”又想起方才花非人唆使黄小仙去折腾鉴天一事，不由又失笑起来。
“一百年前爹找儿子，一百年后儿子找爹。”花非人撇了撇嘴道，“这两父子真能折腾。”
阿幺道，“这话不该说。”
花非人道，“有什么不该之处？”
阿幺道，“这是人伦纲常，用‘折腾’二字论，未免太过无情。”
花非人奇道，“既然是妖怪，为何还去记挂什么人伦纲常？”
阿幺想了半天，真不知该如何和这天生天养的花妖说这教养与尽孝的道理，只能叹了口气，不再白费口舌了。
宝钗国有一处叫若南的寺庙，乃是国寺，里面住着数百名僧侣，其中之一便是近年来声名大盛的鉴天国师。
黄小仙来时，禅房内，鉴天正盘坐在蒲垫之上，双目紧闭，忽而耳翼微动，似有所觉。
黄小仙在门外小声道，“和尚，快快给我开门！”
鉴天闭眼道，“哪儿来的妖孽，竟敢擅闯佛门净地？”
黄小仙气道，“秃子，你装什么蒜？你还不认识我？”
鉴天道，“贫僧不认得妖怪，只认得要我佛去渡的众生。”
他捻着手中佛珠，法力一阵阵涌过去，牢牢镇住了门扉，任黄小仙如何使劲，亦是丝毫撼动不了。
黄小仙心中大恨，爪子一伸，敲得门板碰碰作响，这声音在夜间格外清晰，惊醒了许多正打禅的和尚。
“何处嘈杂？”僧人们匆匆自房中出来，寻着声响过去。
鉴天这处独于众僧房之外，一时半会他人倒是赶不来，只是黄小仙听着那些愈发清晰的脚步声，不觉慌张了起来。
它敢对鉴天大喊大叫，不过是心中明白，自己与他师父明净有过一番旧事，鉴天不会计较而已，现在却被这么多和尚围过来，它性子再跳脱，亦不过是妖怪，此刻便如老鼠见到猫儿般不安。
门内鉴天还在说，自己只认得众生。
黄小仙心一急，脱口便道，“你来渡我便是！”
鉴天闻言，嘴角不觉轻轻一勾，起身推开房门，恰在那些和尚们进入院中时，黄小仙跳了进去。
当头来的是住持，他见了鉴天，双手合十喊了声‘啊弥陀佛’后才问鉴天，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出家人持戒，不得诳语。
鉴天闻言点了点头道，“乃是一只黄鼠狼在寺内叫唤。”
住持道，“原来如此。”
他侧耳听了听，再没听到声音，便自语道，“想来该是误入寺内，现下或是离开了。”又见鉴天不言不语，以为是自己等人打搅了他修禅，忙道了声‘啊弥陀佛’，带着众人离去了。
待人都走了，鉴天转过头来正暼见黄小仙偷偷摸摸探头出来，面无表情道，“你既然要贫僧渡你，为何还如此毛毛躁躁，还不去房内打坐去？”
黄小仙瞪大眼道，“你……”
鉴天堵道，“再多说一个字，贫僧可要叫人了。”
黄小仙连忙收音，两只爪子捂住嘴巴。
鉴天挥挥手道，“迷途知返，尚且有救，去参禅吧。”
黄小仙被他教训得迷迷糊糊，呆呆爬上蒲坐，趴在上面待了半响，忽觉不对，一脚把蒲垫踢下去，尖声道，“喝！你个秃子，敢糊弄小爷！”
鉴天道，“你求贫僧渡你，贫僧渡了，又何来的糊弄？”
黄小仙愤然道，“若不是你吓唬我…”
鉴天道，“贫僧哪一句话是吓唬了你？”
黄小仙道，“你吓唬我说叫人来——”
鉴天道，“你是妖怪，这处是寺院，难道贫僧不该叫人来看看，你这本不该出现在此处之人？”
黄小仙哑然，觉得这话似乎听来有理，却又本能感到不对，想要说些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响，总也说不清楚。
鉴天合十道，“啊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这副悠悠然的样子，真正算是气煞了黄小仙。
黄小仙争不过他，便不想再纠缠嘴上功夫，直道，“和尚，我寻你乃为了找我爹，你知道我爹在哪儿是不是？”
鉴天闻言，转动着佛珠的手指一顿。
黄小仙又问了一遍，“你知道是不是？”
鉴天看着他，眼中略有些变化莫测。
他静了许久，黄小仙不觉紧张起来，屏住了气，定定盯着他，脸上不觉露出哀求的神色。
鉴天道，“是。”
黄小仙突然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