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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东林王宫。

“大喜大喜啊,大王”老丞相楚在然手持军报,几乎小跑着东林大王的寝宫,未入门,激动的喊声已经传进宫中。

东林王病倒多日,一直昏昏沉沉。王后正亲自在床前伺候东林王,闻言转头,正巧看见楚在然急风急火地进来,问道:“有什么喜事”

“娘娘,镇北王撤军了,大战没打起来。”

王后一愣,半天才不敢相信地问:“镇北王没有和云常大军交战”

楚在然捏着军报的手激动得不断:“只差那么一点。听说两军已经对垒,云常公主却忽然出现,说动镇北王退兵。娘娘,我们东林数十万将士的性命,算是保住啦”

“再说一次。”一个虚弱的男声响起。

“啊,大王你醒了”王后吃了一惊,连忙扶住挣扎着要坐起来的东林王:“大王小心身子,御医说了,大王需要静养。”

东林王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目光转向楚在然:“丞相再说一遍,镇北王怎么了”

“回大王,镇北王撤军了。大军和云常并没有展开大战。”楚在然虽然已满头华发,但中气依然十足。

“哦”东林王咀嚼着楚在然的话,仿佛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消息。因为生病而滞郁的眼眸渐渐多了几分神采,透出激动的光芒,手搭在王后肩上,倾前急切道:“军报呢快,给寡人看看。”

楚在然连忙双手呈上军报。

王后唯恐东林王耗了气力,接过军报亲自捧着展开了,让东林王靠在背枕上看。

东林王将军报来回看了两遍,舒了一口气,只觉浑身舒服畅快,连日来身上的酸痛气闷全不翼而飞,让王后合上军报,畅笑道:“寡人就知道,王弟王弟他心里还是有大局的咳咳咳咳咳”忽然咳嗽不止。

王后连忙为他抚背顺气,柔声道:“大王要小心身体。现在镇北王悬崖勒马了,战事也已停了,只要大王身体好起来,就是东林百姓之福。”

东林王咳得辛苦,喘了几口气,又问:“大军现在哪里”

“正在回来的路上。镇北王下令,各处边关守军,回到东林境内后,各自分散,立即返回原来的驻地。”

东林王沉思了一会儿,命令道:“丞相现在就为寡人拟一封书信,给镇北王快马送去。告诉他,之前寡人送去的书信说的都是气话。东林王族这一脉,就我们两个亲兄弟,寡人对他还是寄着厚望的。要他早日回来,不要再离开都城了。”

楚在然微滞,踌躇着小声禀报:“大王,镇北王已经不在大军中了。大军现在由臣牟领军。”

东林王和王后都微微一愣。

“不在军中”东林王刚刚舒展的眉又紧紧拧起来,勉强坐直了身子问,“那是怎么回事”

“传令的将官说,镇北王下令撤军,将领军大权交给臣牟后,就单骑离去了,至今不知踪迹。”

刚出的晴天又被乌云遮住大片。东林王叹了一口气,向后一倒,无力地靠在床头。

“有白娉婷的消息吗”王后插了一句。

“白娉婷下落不明。还有一事”楚在然抬眼瞅了东林王的脸色一眼,停下了要说的话。

“有什么事丞相就直说吧。”

“这个只是传言,尚未证实。”楚在然弓着身子,小心地道,“听说白娉婷被何侠带走的时候,已经是”

王后暗觉不妙,警惕起来,忙问:“已经是什么”

“已经怀了镇北王的骨肉了。”

此语一出,不但王后,连东林王也吃了一惊:“真有其事”

“大王,这只是传言”

“我东林王族的血脉,竟被送到何侠手里去了”东林王怒目圆睁,一口气续不上来,又开始连连咳嗽。

王后心里像塞满了冰块似的,手忙脚乱地帮东林王顺气,眼泪已经坠了下来,待东林王好不容易止了咳嗽,立即扑通跪倒,哭道:“大王,臣妾死罪这都是臣妾的罪过。”

东林王怔了半晌,长叹道:“这事和王后无关,恃人错了。天意弄人,我东林王族好不容易有了一根苗子丞相”

“在。”

“立即拟王令,派人寻找白娉婷。一定要护住她,还有她肚里的孩儿。”东林王缓缓道,“若找到她,便和她说,只要她生下王弟的儿子,寡人就封她为镇北王妃。”

他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东林失去两个王子后,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只有镇北王,和镇北王的子嗣。

松森山脉连绵不断,横占百里。寒冬万物枯萎,幸好松树不畏严寒,依然矗立,醉菊这几天一边赶路,一边用采集的松针为娉婷针灸,才让娉婷勉强有力气赶路。

两人知道这个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靠着自己努力逃出一条生路,虽然辛苦,全靠一口气硬撑着,但不曾喊过一声累。

娉婷的脉息时好时坏。白茫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山林中,路仿佛越走越长,两人好几次迷了路,兜兜转转,才好不容易找回方向。

娉婷的腿脚渐渐无力,如今走一步比往常走十步更为费力,也知道自己挨不了多久,但生怕拖累醉菊,所以不肯开口说休息。

这日午后,她们好不容易又到达一片岩区。松森山脉的岩石之中生长着特有的浆果,冬天也能结出果实,虽然不可口,但对她们来说无疑是上好的食物。

“姑娘先坐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醉菊搀扶着娉婷坐下后便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就用裙摆兜了一堆紫红的浆果回来。浆果树枝茂密且带刺,她头上手上都被划出了道道血痕。

一路上这般苦头吃得多了,醉菊不以为意,将浆果放在娉婷面前,两人趁着难得的暖日头填肚子。

“我们就快跨过松森山脉了吧”

“嗯。”

“天啊,总算快到头了。日后等孩子出世,一定要把这段辛苦仔仔细细地告诉他,让他知道,当初他娘多辛苦才”醉菊边说着,边转身,低头向娉婷看去。

娉婷盘腿坐着,背挨着岩石,脸上一股淡淡的神情,让醉菊蓦然不安起来。

“姑娘”她小声地唤了一声,又跪下来问,“白姑娘”

“嗯”娉婷动了动,眼睛睁开了一条犀嘴角微微扬起来,“醉菊”

醉菊紧张地凑过去:“白姑娘,你怎么了”赶紧把娉婷的脉息。

娉婷挣开她,缓缓摇了。

她招醉菊再靠近一点,几乎附耳了,才轻声道:“松森山脉横跨云常北漠两地,从这里直下,很快会到达北漠境内。阳凤和则尹就隐居在松森山脉的另一侧。你去”

“不”醉菊惊叫了一声,瞪着圆圆的眼睛,“姑娘,你在说什么呀我们一起走。我们就快到了,很快就到了。看,我还找了点草药,先帮你熬点草药,还有还有针灸,我采了一把新鲜的松针,每根都足够硬。”

“醉菊”

“不不行的”

娉婷总是那么从容,此刻却露出无可奈何的虚弱。

“醉菊,我实在走不动了。如果不是有你,我早就走不动了。”娉婷唇边逸出一丝苦笑。

醉菊看着她,只觉身后冷飕飕的,回头仓促地用目光搜寻四周。

纯净的一片雪白,如今看来如此恐怖。

“姑娘”醉菊着嘴唇,不祥的预感那么强烈,几乎铺天盖地般把她给淹没了。

“我现在只能靠你了。这里有地图,去找阳凤。”娉婷轻咬着下唇,努力从怀里掏出画好的地图,“则尹是上将军,他手下一定有善于登山的勇士,见了他,请他立即派人来接我。”

醉菊一个劲地:“你走不动,我可以背你。你还有力气”

“这样只会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粮食也不够了,前面恐怕不会再有岩区。你现在还有体力,一个人赶路,大概两天就可以下山。则尹的手下善于野战,也许一天就可以找过来。”

“不行的,真的不行。”

娉婷双目一瞪,声音稍大了点:“背着我,你十天也走不出这片山林。”她力气剩得不多,这么一费劲,胸口直疼起来,仰头不断用力喘气,一边把地图塞在醉菊手中,“拿着”

醉菊拿着地图,满心慌张。

她知道娉婷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要娉婷有一点办法,是绝不会停下脚步的。

她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娉婷分开。

“去找阳凤,要她派最能干的手下来接我,来回只要三天。”娉婷望望四周,“这岩区有地方可以遮风避雨,有浆果可以采食。我在这等着。”

醉菊捏着地图。

她全身的劲似乎都到了手上,皱巴巴的地图几乎要被她捏碎了。

“知道了。”似乎隔了一个世纪,醉菊才找到自己破碎的声音,她深深盯着娉婷,“我会赶到阳凤那里,叫他们派最会攀山的高手来,身上还会带着最好的老参。我会在阳凤那里做好准备,熬好草药等你。”

娉婷柔和地看着她,微微弯起没有血色的唇,笑了一笑:“对,就是那样。”她艰难地抬手,要取头上的簪子,胳膊颤了半天,却总差那么一点,够不着。

醉菊看得心里发酸,帮她将簪子从头上取了下来,递给她。

娉婷没有接过,只道:“你拿着这个。这是阳凤送我的,可以当做我的信物。”

醉菊应了一声后半日没有动静,只用眼睛瞅着娉婷。

娉婷知道她放心不下,咳了一声:“醉菊”

“嗯”

“去吧。”

醉菊又应了一声,这次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她缓缓站起来,一手捏着地图,一手拿着那支夜明珠簪子:“姑娘,我走了。”犹豫了半天,终于转身离开。

娉婷睁着眼睛,看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岩丛中,舒了一口气。

她挣扎着想起来走动看看地形,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先休息一会儿吧,反正不用赶路了。娉婷闭上眼睛,头靠在岩石上。不一会儿,耳朵听见脚踩在枯草上的声音,娉婷惊讶地睁开眼睛。

“姑娘”醉菊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把浆果,“这些留给你。”她把浆果小心地放在娉婷面前,然后站了起来,看了娉婷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这次,我可真的走了。”

“醉菊。”娉婷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唤了一声。

醉菊连忙转了回来:“怎么”

娉婷晶亮的眼睛瞅了她许久,才微笑着道:“没什么,你自己也要当心。早点下山,早点平安。”

“嗯,我明白。”醉菊点点头。

这次,她真的走了。

一触即发的大战,消弭于云常公主与东林镇北王几句不为人知的言谈之间。

眼看着血即将流成河,忽然间,干戈平白化成了玉帛,最感失望的正是四国中另外两国的君主。

想当初敬安王府功累数世,牢牢掌握归乐兵权,深受大王忌惮。于书乐新王何肃登基不过一年,即趁何侠凯旋之日,诓骗何侠佩带兵器入宫觐见,诬陷何侠造反。

凶狠毒辣的阴谋下,赫赫扬扬百年的敬安王府毁于一旦。

这般深仇,何侠怎会忘记

一听说楚北捷召集整个东林的军队,要与云常驸马何侠决一死战,归乐王心中的畅快和期待,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归乐军队甚至整装待发,一旦何侠败退,归乐军将加入战争,攻破云常关卡,将何侠这个归乐王的心腹大患一举解决。

谁料云常公主一个露面,将沙场上对峙了许久的阵势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是耀天公主。”归乐王从王座上站起来,舒展着筋骨,他已经听了半天的军报,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大王”国丈乐狄诧异地问,“大王是说军报有误”

“不,我是说,令楚北捷退兵的不是耀天公主。”归乐王仰天长叹,神态中有几分不甘的落寞,“是白娉婷。”

乐狄脸色微微变了变:“白娉婷敬安王府的白娉婷”

怎么总是听见这个名字区区一个王府侍婢,不过会弹一手好琴,如今竟左右了大局就连上次王后与他私下谈话时也提起了这个名字。

“国丈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楚北捷这般英雄,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挑起大战,又为了一个女人,休止了大战。现在想起来,云常和东林的命运,似乎冥冥中掌握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乐狄不以为然:“大王过虑了。女人都该好好待在闺房中,想着如何伺候父亲夫婿。楚北捷为了一个女人干下蠢事,误入歧途。他曾经领兵侵犯过我归乐疆土,现在自取灭亡,正是我归乐的大幸。”

归乐王挥退一旁报告完毕的传令兵,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道:“告诉国丈一件事,白娉婷当初被何侠从东林掳回云常时,寡人曾经派军潜入东林伏击何侠,希望可以将白娉婷带回归乐。”

“啊”乐狄微愣。

“没有和国丈商量,是因为寡人知道,国丈是万万不会赞成的。”从侧边看去,归乐王脸上的轮廓在烛光下透着王者的刚毅,“不瞒国丈,事到如今,寡人常常在思索一个问题。当年白娉婷不过是敬安王府里一个小小侍女,这么多年就待在寡人眼下,今日却被何侠和楚北捷争来抢去,身价百倍。如果早知道这样,寡人当初是否应该就将白娉婷纳入后宫”

话题一转,居然提到后宫之中。

乐狄脸色再变,心里念头像风车似的不断打转。他的女儿是如今的归乐王后,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为国母的宝贝女儿,乐家声势才如日中天,在敬安王府败落后,顺理成章接管了归乐兵权。

思忖了半天,乐狄微笑道:“大王说笑了。白娉婷出身低贱,是侍婢身份,听说长得也不怎样好看。何侠是因为与她有故主之谊,楚北捷则是目光短浅,利令智昏而已。”

“说笑吗”归乐王也淡淡笑了笑,转身坐下,半边身子挨在宝座的扶手上,温言道,“国丈错了。”

“哦”

“白娉婷之美,不在容貌,而在心胸气度。若论这个,现在四国中的任何一位国母,都不能与白娉婷相比。否则,楚北捷这样的枭雄,怎会因为白娉婷的一封书信而尽退举国之兵”归乐王长叹一声,“你我识人,实在不如楚北捷啊。”苦笑不已。

乐狄正不知该如何接口,殿外使者忽然禀报:“王后娘娘驾到。”

听着一阵环佩叮咚的声音,宫门无声无息地被推开,露出归乐王后笑意盈盈的脸来。

“哦,娘娘来了。”乐狄暗幸可以借此停了白娉婷这个头疼的话题,连忙从座上起来。

“大王。”王后朝归乐王袅娜施了一礼,回头瞧见乐狄,柔声道,“父亲也来了快请坐。”一边在归乐王身边坐了下来,一边闲话家常道,“这几天天气反复,恐怕父亲的腿病又犯了,正打算派人送些药给父亲呢,正巧父亲就进宫了。国事虽然要紧,也要保重身体才行。”

说到这,转头对归乐王嫣然一笑:“大王今晚又要熬夜不会又出了什么大事吧”

归乐王温和地笑了笑,道:“云常和东林的大战已经不打了,还有什么大事寡人不过正和国师谈起白娉婷而已。”

王后听见“白娉婷”三字,心里猛然发虚,脸上笑容便有几分不自然:“听说她跟着何侠到了云常,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楚北捷为了她一封书信罢兵,王后知道吗”

“竟有此事”王后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低声道。

殿中骤然沉默下来。

归乐王与乐狄讨论国事,乐狄在几乎天明时才辞出宫殿。一出王宫,登上马车,沉声喝命道:“去将军府,快”

马夫敲响将军府的大门,乐震大将军昨夜和小妾畅饮作乐,此刻还未睡起,听说父亲来了,匆忙从爬起来。

“父亲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人来唤孩儿就好。”乐震迎到门口,见父亲一脸阴霾。

乐狄不做声,直向书房走去,了书房,屏退左右,亲自关了房门,才舒了一口气,沉声道:“大王动疑了。”

“啊”乐震忙问,“大王说了什么”

“大王一直在提白娉婷,甚至说后悔当日没有纳她入宫。”乐狄斜了儿子一眼,哼道,“那是在警告我们,娘娘的宝座并不稳啊。”

乐震不屑道:“一个侍女怎能和娘娘相比我们乐家世代为归乐重臣,娘娘可是先王指定的太子妃。”

“世代重臣敬安王府就是一个榜样何况,如今的白娉婷已经不是侍女那么简单,和她有联系的,不但有云常的驸马,还有东林的镇北王。甚至北漠众位大将,都和她有说不清的瓜葛。”

“父亲”

“那个派去向何侠报信的人,你处置了没有”

乐震道:“父亲放心,我已经安排他远离都城,绝不会让大王发觉。”

“不”乐狄眼光一沉,“要斩草除根,绝不能留下后患。”

乐震面有难色:“飞照行是我手下难得的干将,而且他从小就随着我,忠心耿耿”

“不必多说,照我说的办。”乐狄冷冷道,“大王派人伏击何侠,我们却暗中向何侠报信。此事如果泄露,就是灭族的叛国大罪。如今我们乐家声势日隆,大王已经心存顾忌,万一让大王抓到把柄,敬安王府就是前车之鉴。”

语气稍顿,目光中掠过一道寒气,咬牙低声道:“飞照行一定要死只要他一死,没有了人证,就算大王疑心,也不能无端向娘娘,向我这个国丈、你这个大将军问罪。”

乐震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思忖再三,终于狠着心肠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采来的浆果已经吃了大半。

一夜冷风吹袭,幸亏有岩洞藏身,才免了被冻僵的危险。娉婷从洞口探出头去,天色灰白,希望今天也是晴天,正在路上的醉菊不要遇上风雪,平安达到阳凤身边。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虽然之前对着醉菊信誓旦旦,但此刻娉婷的心中却空荡荡一点底也没有。孩子在腹中安安静静,昨夜也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害她腹痛。但娉婷却为这样的安静感到分外的担忧。

宝宝,你不会有事的。

她轻轻按着腹部,希望可以探听到孩子的动静。他正在慢慢长大,赶路的时候,娉婷肯定自己曾经感受到他在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踢打母亲的肚子。

醉菊说孩子还小,现在还不会踢打,但娉婷却知道他是在动的。小生命的动作是如此充满朝气,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她感动得想流泪。

“孩子,保佑醉菊阿姨平安,保佑娘渡过这个难关吧。”娉婷轻轻抚着小腹,温柔地低语。

她知道这梦呓般的低语并无用处,可在她的梦中,这孩子却和他的父亲有着同样顶天立地的气度,同样足以保护任何人的力量。

保护

娉婷扯着嘴角苦笑。醉菊采来的浆果还剩了一些,就在手爆过了一夜后,原来光滑饱满的果皮都有点发皱。娉婷看着这些颜色不如昨日好看的果子,竟一时痴了,思绪飘到云崖索道下的深谷里。

那人迹罕至的被林木覆盖的落了满地果子的深谷。

她和楚北捷在那里互疑。

楚北捷的轮廓被月光照得清清楚楚,坚毅,充满了不可一世的英雄气概。

她直言道:“是我命人截断索道以阻挡你突袭帅营。”

楚北捷虎目中闪着冷光,看她许久,仰天长笑:“楚北捷呀楚北捷,你这个傻子”

他的笑声,凄厉入骨。

娉婷猛然心惊,回过神来。低头,手中的浆果已经被捏成碎泥,红色的果汁沾得她一手都是。

对了,浆果。

她当时也采了浆果来。那人在生气,明明是堂堂大将,生气的时候居然像孩子似的,也不顾着自己身上的伤,只管逞强。不肯让她帮他包扎伤口,也不肯吃她采来的果子。

那些果子,有的很苦很涩,就像现在的这些一样。

可是,后来为什么又偎依在一起了呢

那人还对着她笑,吻她的唇。

热乎乎的气息钻进她的心肺里,霸道得仿佛要昭告天下:白娉婷是属于楚北捷的。

他说:“我在东林等你。”

相视而笑时,真的以为将来就是这么简单而幸福。

后来呢

再后来呢

仿佛总是风波不断,是老天容不得他们吗滚烫的泪滴淌到衣裳上,娉婷惊觉自己满腮泪水。

不,不要再想他了。不会有好下场,再真,再耗尽心血,似杜鹃啼出血来,也无善终。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伤自己的心。

娉婷努力把心窝中的纳温暖驱逐出去。一夜的休息,让她总算有了点力气,颤巍巍地扶着岩石站起身,打算去采一点新鲜的浆果回来。

走了两步,一阵剧痛从腹中猛然涌起,遍及全身,宛如被烧红的刀子刺入了腹部。

“啊”娉婷一声惨叫,捂住小腹跌倒在地。

冷汗潺潺而下。

孩儿,我的孩儿,你怎么了

你嫌浆果苦吗

你嫌天气冷吗

爹不在这里,娘会保护你。

“啊啊”一阵一阵的剧痛让娉婷在地上翻滚,额头上黄豆大的冷汗渗入黄土中,十指无助地在黄土中抓了又放,把地上抓出道道指痕。

“北捷,北捷”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越压越近的灰蒙蒙的天空,“楚北捷,你在哪里”

为什么你不在身笨

如果你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我向苍天发誓,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为你抚琴唱曲。只要你牵着我的手,说一句,娉婷,我来找你了。我会忘记一切,忘记从前,忘记烽火连天的战争,忘记初六那轮残忍的明月。

我会将碎落一地的心一瓣一瓣拾起来,只要你现在出现。

我多想见你,我想见你啊。

你不是说过爱我吗

你不是说过会赶回来吗我殚精竭虑,等到了初六的月儿升起,却等不到你回家的身影。

我想见你,只想见你一眼,哪怕只见到你的影子。

你可知道,世间没有言词能说出我的绝望。

你说我们对月起誓,永不相负。

能不相负

真的能永不相负

“恨你”

灰色的天在眼眸深处渐渐变黑,娉婷在快把身体撕裂的痛楚中,听见自己力竭声嘶地哭泣:“我恨你我恨你”

“恨你恨你”

她用了所有的力气宣泄,直到沉入深深的黑暗时,她才隐隐约约察觉,恨一个人,比忘记一个人,要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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