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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微风,稍冷。

数不清的日复一日,我在这里,在这处荒山,躺了不知多少时日。

睡,比醒时还多。

意识,时浑,时清;呼吸,慢慢地、慢慢地,几乎静止。

薄暗的黑,又弥漫眼前,带走我甫醒的力气。

沉矛是我目前最紧要,也是唯一所能做的事

天亮,雾浓,阳光不暖。

晨露凝结在身上,弄湿了我。

想伸手抹掉露珠,但身体仍然好重,四肢僵硬,无法伸展。

我又睡了多久十天二十天

这里好静,悄然无声,谁也没有,谁也不在。

只有我,只剩我。

多云,不见日,连些些光丝,都穿透不过厚云。

我醒了一会儿,睡了一会儿。

不能变换的姿势,眼中只能看见同一处景致、同一座矮峰、同一丛花草、同一片天。

这回,若再睡去,不知又是几日晨昏

不过,有何差别呢

放眼望去,一样相同。

景致,矮峰,花草,天

正昏昏欲睡,正逐渐失去神智,我的身上,突兀地,多出一记重量。

不属于飞禽,也并非走兽,而是更沉、更扎实的体重。

一个男人。

「这里哪时多了块石从山上滚下来的吗」

说着说着,手就直接摸上来,摸了不只两把

「透明得真好看,是水玉又不太像。」

一碰,精准无比落在我的胸前即使一块石,前胸后背没有差别,也绝不容许他的亵渎

别碰我拿开你的手

「好舒服哪,凉凉的,虽然小了一些,屈起身,还是能躺的。」

他躺上来了

他竟然敢

下去我冷冷斥着,用寒霜口吻想喝止他。

「看来我找到午憩的好地方了」

听见他这么说时,我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这男人敢情是准备拿我当床睡

我怎可能容许

不许你躺在我身上你再不赚待我恢复法力,我会一剑斩毙你

威胁说得响亮,偏偏男人不受恫吓。

他根本听不见,兀自愉快躺平,长发散下,像摊开的绸,软、滑、乌亮,铺满我身上,痒意令我更恼火。

到、底、是、要、躺、多、久

我被这男人气到睡意全消

身上的男人,看来是打算躺很久、很久,更过分的是,他睡得好熟

天湛澄,阳光和煦,金黄色的光,挥洒遍地。

但有片乌云罩在我头上,始终不散。

不,上面不单只有乌云,还有个「筑巢」的男人。

他,又来了。

这回,连同家当都打包带来了。

我本来以为,昨天不过是意外,他数路客,不可能隔日还出现,出现在这处僻高山林。

是呀,谁这么闲,爬上高山,只为睡一张石床

他会,所以,他才再来。

他铺被摆枕,真当我是张床,把我「布置」得舒适暖和,方便他睡。

我已不想再浪费唇舌,无论是胁迫,或吼叫,也传不入他的耳,我放弃。

与他生闷气,无助于我的愈伤。

真想「处置」他,也得先养好身体。

不过就是身上多了个人,我不在意。我冷哼。

我决定,无视他,继续睡。

他好热,像床厚被,闷盖着我,让我也觉得好热

啧。

山岚激涌,蒙了山头,烟茫茫一片。

远景无法完全看清,眼前仿佛蒙上白纱。

我却看到了,看得很明白,这连日皆来的男人,慵懒垂挂的手,落在我的可视范围内。

他睡得太放松、太尽兴,毫不懂戒备,出他的身分。

手臂上,一层的鳞。

白似玉,无瑕。

那是龙的鳞。

原来,他是龙。

一只白鳞色的龙。

深夜,星满天,无云遮掩。

长长星河,烁着光,缀满黑空。

「有流星耶」他的惊喜一笑,扰醒了我。

我又看不到,也不觉稀罕,因为我自己正属同类。我嗤他大惊小怪。

「落入这尘世,所为何来」他又说,自言自语,「失去光辉,由明亮的星河坠跌,多可惜呀,万一这一掉,掉进大海,沉了下去,沦为礁岩,孤零零的」

无论是天际,或海中,或现在都事零零,有何差别

蠢,我竟然跟他对话。

一定是在这里,没有人能交谈,我才会觉得有些寂寞。

「据说,看见星辰坠落的瞬间,双手合十,许下心愿,便能成真。」

无稽之谈,我连自己的心愿都无法达成,又如何去助谁美梦成真

「刚刚忘了许,求它,让我父王喊对我的名字,一次就好。」

真小的心愿求流星,不如去求你父王,来得务实些。

「你,也是从上头掉下来的吗」

他的指腹,轻轻在我身上滑动。

我颤了一下。

没有人敢这样碰我,从来没有。

「你身上的灵气,很充沛不像一般般石头,所以我才这么猜。」

我这一身藏不住的灵息,会遭多少贪心之徒觊觎。

他,也想要吗

想藉汲我之力,壮大自己的修为

贪婪之辈,露出丑恶的嘴脸吧。

天象诡谲,仿佛随时都会大雨倾盆,浓云厚重。

这样的苍穹,下一刻,却又暖阳大作,教人弄不清楚,到底要下雨,或是要放晴。

就像我也弄不清楚,这个男人,这只龙,究竟何时才要开始渡取我的灵息

已经多少天了他完全没有动静。

仍是来,仍是睡,仍是自言自语对象都是我。

此外,不做任何举动。

难道,他不想要我的灵息吗

他不知道,灵息能助他省去多少功夫,而跃进数百年功力吗

难道,我错怪他了

大雨,非常、非常惊人的大雨。

啪哒啪哒急坠的声音,吞噬方圆百里内所有动静。

我在雨中,淋了一身。

雨势滂沱,幸好我是石,没有痛觉,否则我相信,这场雨打在身上,一定好生疼痛。

他今天不会来了吧

雨这般大,来了,也无法好好睡,不如躲在家中,舒坦些吧。

我不在乎淋雨,这也并非我头一次淋雨。

晴也好,雨也罢,我哪都去不了,只能躺着,等待体内瘟毒径自解清。

闭上眼,睡吧,轻易地就能忘却倾倒的雨势。

兴许,我睡沉了,也或许,雨渐歇,鼓噪的落雨声,变得好小、好远。

这样很好,安静些,我能多睡点

我怎么也没想到,从漫长沉眠中醒来,所看见的,会是替我挡雨的他。

他偎靠在我身侧,席地而坐,修长的双臂,撑起一片遮蔽。

不顾半边身躯的湿,不顾长发濡糊肩颈

雨,一直下。

而他,一直没有走

雨停,天,正蓝。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哼着曲,声音好听。

我的心情也不错。

阴天。

有日,阳光炽,还是算阴天我认为。

他没来。

好静。

太静了,我竟有些不习惯。

风凉,秋叶纷纷。

风中带有凉意。但,不冷。

他今天带了厚被,连我一起覆盖。

温暖。

雪,白皑皑的颜色,积满山头。

冬季,降临。

原来,他陪伴着我,度过了夏秋两季。

越来越习以为常、越来越在意,他的出现。

他没来,阴。

他来,晴。

就连下雪,心也天晴

天气,无暇赘述

我此刻的心思,只有唯一

畜生放我下去

一只雄凤,受充沛灵息所诱,循味而至,企图搬动我,想拎回巢内,好好分食我的灵力

「嘿,不属你的东西,怎可以说带走就带卓」

是他,白鳞龙。

他说话同时,一掌打向雄凤,击退它,几声嘎嘎惨叫,它狼狈飞逃。

呼。我松口气。

「太引人觊觎了你。」他将我摆回原位,口吻莞尔。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

匆匆,一瞥。

「这么特别的灵气,谁不想要呢」他还替我擦拭干净,石面上的脏草污泥全数抹掉。

你。

你就不想要。

对,我的灵息,他非但分毫不取,反倒他那身龙气,清冽、凛正,无意间,灌注力量,给我抵抗瘟毒的精气。

他越是久躺,流入我体内推助的力量,也更壮大。

「我若晚来一步,你就被打包带走了。」

他庆幸说着,拍拍我,也拍拍自己胸口。

「不过,我没资格训斥那只凤,因为,我也想做一样的事」他笑叹,额心贴上石面,吁出的热息,正巧在我颈上,几乎教我哆颤。

他,什么意思

「我真想把你扛回家,当我的床。」他与雄凤都心存相似的想法,不同仅在于,用途不同。

咦把我扛回家

这句话,让我困惑,让我茫然,让我

反复,再反复,不断思量。

日落,月升,黑幕罩天。

他刚赚夜风变得好冷。

怪哉,以往的风,有这么刺骨吗

雪初融,大地回春。

青嫩的芽,探出泥地,一片向荣。

盎然的,不只是植物生机,还有,我心中日渐生根的异愫。

我他出现;他偎枕我身上;他长发撩过,淡淡的香,和柔腻滑顺;他跟我说话;从他口中,听见那一景一云,如何地流动转变

我见他。

好好地、认真地、完整地,将他的模样望进眼底。

他每一到来,我便会醒来。

今日,他来得很早,一躺上我的石身,就开口:

「我知道,每一朵花、每一颗石,都有知觉,会痛,会受伤,谁也不该任意破坏,但是我好想在你身上刻字。」他挠着发,很挣扎的样子。

刻字你不会是想刻「某某某,到此一游」吧

不,我绝不答应

就算头不能摇,手不能挥,我还是强烈地表达反对

「我要刻上我的名字,先抢先赢,落了款,就是我的。」他低首,浅笑,指腹在光滑石面上,滑着、舞着。

名字

「我实在很想这么做当然,我最想的,是直接把你搬回去,可惜不行,我的楼子刚受波及,遭二哥和老四对拼打垮,正在重建也因如此,总觉得,不先订下来,你会被别人抢赚我一定捶爆心肝」

可以。

我说。说完,最惊讶的,也是我。

我答应了

我竟然答应,让他在我身上刻名字

「嗯谁在说话」他抬起头,四处张望。

连只小雀儿也没看到,是他听错了吧

「咦,你在发光耶。」他看见身下灵石闪烁浅浅的亮:「你同意了」他猜测问我。

我的石身,确实溢着光,我无法控制。

心里翻腾激动,只因为他说落了款,就是我的。

我的。

这两字,多美好。

我没有想反对的,完全没有。

「同意便闪一下,不同意就多闪两下」他每个字都隐隐噙笑。

「我明白了。」呵呵。

他心情愉悦,准备动工。

等、等等

你不能随心下手那里是我的脸

我为避免惨事发生,只好自力救济,辉耀着一股引力化为光点,牵引他的手指挪移,最后,定在某一位置上。

肩,就这里。我自己挑妥部位了,动手吧。

「这里吗」他再确认,光圈笼罩之处,亮了又亮。

他笑,落下笔画。

一字,一痕,不重的力道,不痛的雕琢,我试着想感觉出,他所写的两字为何,但我没能成功。

他的名字,变成我的肤,我的一部分。

而我,并不讨厌。

「你真是块神奇的石有灵性似的,修炼成人形,指日可待。」映亮指腹的光,仿佛也燃亮了他的眸。

我已经是了,不用指日可待。

「真好奇你炼成的模样,是雄是雌、是胖是瘦」令人期待哪。

我的模样

我的这副模样,他若见着了,是否觉得好看

抑或,会失望会认为,我生得太冷、太寡情

我胡思乱想着,有忐忑,又不确定,又无端担心着以往从不挂心的容貌美丑。

「万一,在我搬你回家前,咱们分散了,凭着这名字,你变成哪种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才说完,他自己又否决:

「不过,不会有这机会,我很快就带你回家。楼子重建好之后,马上」

他的急迫,逗笑了我。

我真的开始期待。

晨曦,绝艳,橘染得好美。

我开始细数,每一个全新的日出,都是等待之日的减少。

又是一天。

合眸睡去之前,心里轻喃:

希望,明天就能听见,听见他雀跃说

我来带你回去。

乌云,蔽日。

一大片灰霾,遮住了一切,连同我的视线。

明明,天是晴的,日是暖的,蓝绸般的苍穹,甚至没有云丝。

是心境,被乌云占据。

我不是凶恶妖兽,此刻,我竟懂得他们的惊惧我比他们更害怕见到这个人

不,不是人,是神。

沉沉铁靴跫音,踏来声声心惊。

伟岸而高大的身影,耸立在我面前。

原来那乌云,是他的影子

可惜,我逃不能逃,无法像妖物们窜躲,只能见他到来。

我等待的,不是他

不是武罗

「原来,你在这里。」

武罗尚未出声前,我还想欺骗自己,冀望「来者并非武罗」

那一句话,击破了我的希盼。

「所幸你平安,该是返回仙界途中体力不济,在此山恢复真身。我迟迟未来寻你,是另有要事缠身,二则以为,你会自寻安全之处,调养疗愈」

我无心去听,听武罗何以此时才来,紊乱的思绪,纷杂响着另一道嗓

我真想把你扛回家,当我的床。

刻上我的名字,先抢先赢,落了款,就是我的。

我在等,等那一天的到来哪

几乎是天天数着日子,在等

「此处不宜久留,你若落入佞辈之手,后果不堪设想,仙界安全无虞,更能安心休养,我带你回去吧。」

我不想走。

无感的杀戮,以铲奸除恶为名,却从不曾教我留恋或自满。

我宁愿平淡,陪伴他,共赏风月,只成为他的石。

我不想回仙界去,不,我不想回去没有他的地方。

我不稀罕天女之名。

他若来,寻不到我,他会失望,他会担忧

发不出的反对没能传达,除我之外,谁也听不见。

听不见,我哀哀地祈求。

我仍是石,无法动弹,无法挣脱,只能任由武罗将我带离。

离开这座山,离开这处充满回忆之地。

我一定会去找你,等我从石中苏醒,一定立即赶去

一定。

我在心中立下誓言。

合眸,要自己尽快养愈身体,为了早日达成我的心愿。

这一次,换我。

换我找你

白鳞色的龙。

你等着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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