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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远处升起微光,而后一轮旭日慢慢爬出云层。
是个晴天对于少部分人来讲这是个好日子。但对于北秦军营里的数万将士而言这是个糟糕的日子看着眼前焦黑的废墟很多人地下了高昂着的脑袋他们都是浴血奋战的战士从不曾畏惧过死亡但现在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死在沙场上和饿死在征途上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遇前者是种荣耀后者是种耻辱此刻很多人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他们饿殍漫野的情景。
追杀偷袭敌匪的北秦将士终于回来了垂头丧气面色灰败宛若等待行刑前的死囚。
敌匪逃了他们没有能力全歼敌寇因为他们没有敌寇熟悉这里的地形地势；因为他们从追击的那一刻心里面便已经认定了这是一场于事无补的追击；因为对方是逃他们是追一个拼命一个愤恨愤恨过后便没有了力气和心劲。
此刻整个军营中死气沉沉一股颓败弥漫。
此刻所有的将领都聚集在大营中央的大帐中等待着他们的统帅南督新的抉择战斗下去还是班师回国
大营中博古力、道格拉斯、尤尼斯跪地不起在他们的上方是一股暴虐的杀意。爱将和爱子南督觉得自己败得真彻底将领像庸才儿子是蠢货。
南督从没想过自己的这场入侵大梁国的战争会发展成这般他心中还深深的记得离开北秦国的督帅府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在二王子把这此战争的统帅权交予他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成竹在胸那时候他一心认为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他会率领着自己手下的将士一路势如破竹攻城略地。
但事实上先是阿里斯的先锋大军中了埋伏乌鸡王子惨死落石下接着攻城毫无进展损兵折将好不容易等他赶来找到了破城之法却又在攻城的过程中大将跌落城下活活摔死最后是明明有了情报做了应对设下埋伏可还是被大梁军围困两万将士再有五千将士被敌人引蛇出洞耍的团团转接着又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最后才是那焚尽粮草的致命一击。
好了现在已经是最坏的处境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坏的吗
“全军把营推进全力攻占幽州城。”南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对那个站在幽州城后运筹帷幄的人感到强烈的痛恨还有着恐惧。
北秦大军拔营推进一顶顶帐篷收起一架架攻城车、投石车、云梯、冲车混在队伍里缓缓逼近幽州城。
幽州城下两军再次对垒一夜过后城下剩下三万五千北秦军城上剩下六千大梁军。依旧实力悬殊但大梁人还有一座城而北秦人就只剩下一条条人命。
城上紧锣密鼓的调动着军力民力驻守各个角落。城楼下站着两个人叶化雨和幽志宁同样望着远处只是叶化雨望着的是远处的山林天明了他才发现女儿不见了女儿的婢女告诉她叶善水离开了追随着那个男人的脚步他不责怪她的倔强和任性也没有嫉妒于在女儿心中父亲的重量比不上一个相处两个月的男人他更多的时候是舔着内心的苦涩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此刻他远望山林心中无力的祈祷：你们要活着哪怕再也不会来也要活着。
幽志宁则繁忙的观察着城下的北秦军的变化此刻他的重任是守住幽州城。
昨夜一战以三千多人的代价歼敌近万多么荣耀的战果只是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喜悦因为远处群山中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像一根刺深深埋在他心底让他回身都不自在。
战斗开始了北秦人拼命再拼命的攻城箭如雨人如潮。城上投石车、城防弩没有间断的运作着。
一个个人倒下后面的再补充上。城上一个个中箭倒下被抬下城头。
渐渐天色晚了北秦人的攻城节奏缓慢了下来但鲜血已经浸湿了城上城下攻城没有间断。
北秦人疲乏了但大梁人的减员也愈加严重。
城上有了缺口北秦人的士兵爬上了城头。北秦人似乎看见了希望重新燃起了斗志但那小小的希望火苗很快被湮灭了大梁人奋不顾身一命搏命补上了缺口。
战斗就在这样的情形中进行着攻破在被堵上攻破再被堵上。
每一次看见的希望都被大梁人用鲜血给湮灭。
夜色渐近远处一轮明月在还有光亮的天空中升起。
北秦人没有放弃攻城大梁人依旧像城头的稻草在风中摇曳着却依旧挺立。
战争的最后阶段幽州城门内近处的房屋都被拆下所有能燃烧着的全都被点燃投掷到城下。
幽州城下出现一道火海火光熊熊黑烟四溢烧焦的尸体中腾起一股股焦臭强烈而刺鼻。
望着那熊熊烈火北秦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罢了。南督惨笑着摇着头仰头望着天空眼中闪过深深的失落和不甘夜空黑了此刻是三更天。
北秦人撤离很干脆不是佯装不是败退。只是默默的收拾好行囊像离家的游子孤单的身影布满大地。
一路向北穿越那群带给他们死亡和耻辱的丛林穿过那连绵的群山。
他们要回家了。生者是该庆幸还是
苏春池终于逃了出来身边最后还留下了一百三十八个男儿。每个人身上都浸满鲜血是敌人的也是自己的。
苏春池背心插着一支箭随着他的步伐一颤一颤。
他觉得自己很走霉运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因为“苏春池”被背后的暗箭射杀而今又是一支箭插到了后背。
射的很深却不足以让他一命呜呼。因为身上那层皮甲挡住了箭上面的部分力道。
身边是李向雄他搀扶着苏春池一路向西还在逃着因为他们不知道身后的追兵时不时还紧紧追击着。
天亮了苏春池抬起头模糊的望了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黄昏。身边还是一百三十八个汉子只是他们已经停下了脚步他们不用再逃了身后也不再有追兵。
苏春池脑子昏沉沉的感觉头好重。但庆幸的是他还活着。
身后的箭羽已经被拔除了身上也被一段衣衫粗粗包扎着队伍里的猎户知道些止血的野方子草药遍地都是于是伤口的血也不再留了。
吃过最后的干粮苏春池感觉好了许多水很多因为山林中水并不缺但干粮没有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幸存的一百三十八个人中还有三十三个猎户他们可以逮到野味。
现在的问题是幽州城。北秦军的粮草没了幽州城应该没有问题了吧这些汉子还不知道他们是被出卖的炮灰只是他们创造了奇迹。
夜袭来冷风徐徐背着山的地方他们升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四队军士在附近的山林中潜伏着侦察敌人是否会来追击。
又是一个夜叶善水瘫倒在洞口人冷风吹在身上。他没有踪迹没有音信。
一整天她都在洞口望着远处盼望着他的身影出现或者任何一个大梁人出现但没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不愿去想但却禁不住去想时间越久绝望越强。
没吃一口干粮没喝一口水。
是的她是个傻女人如果等不到他那么她愿意就这样下去知道下了地狱能再见到他。
夜风袭来洞口漆黑。叶善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头越来越沉最后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半夜叶善水正做着梦很不祥的梦她梦见他被北秦人狠狠的砍倒在地上鲜血模糊了他的脸。好冷她蜷缩着身子。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叶善水感觉有人在推她摇晃着她的身子她的头被晃动的很疼她感觉到一点冰凉敷在她的额头上嘴唇也湿润着她忍不住舔了舔呼吸也不再那么难过但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好久好久叶善水感觉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喊她的名字那么焦急心中忽然一喜一直睁不开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强烈的光亮耀花了她的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慢慢的变得清晰。
一个面孔出现在眼前是他吗她看着他焦急的抱着自己耳边很清楚的能听到他叫着：善水你好点没有。
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她也满足了不愿再醒来。
天亮了叶善水就那样安静的躺在苏春池怀里。
叶善水受了风寒半夜北秦军离开了幽州苏春池听着山林中的马鸣脚步知道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他劝身边的一百三十八个汉子马上回城脱离着死亡折磨的炼狱但没有人离开他苏春池不是什么将军圣人但这一刻他实实在在感觉到了这些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和钦佩。
苏春池感到洞口时叶善水蜷缩着身子倒在那里心中的惊惧像泰山压顶一样让他疲倦已久的精神有些崩溃的趋势。
庆幸的叶善水只是受了风寒。
天明了又是一个好天气。
叶善水的精神好了点虽然已久虚弱。但可以在苏春池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
他们终于齐了一千零一个汉子加上一个弱女子一夜过火还剩下一百三十八个。
一步一步向着幽州城的方向走去。
身上破败的衣衫鲜血浸染。蹒跚的步伐带着对死去同袍的悲壮感怀。向着幽州城归去。
远处的原野上一座斑驳的城池依旧屹立着只是更加沧桑古老了。
天空中的旭日渐渐抬升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在这一百四十个人身上生出一种叫荣耀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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