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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别的人,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只是换了安景旭心里再怎么气,再怎么不安害怕,她也从来没想过那种方法。

安景旭却不肯放过她,握着她的肩,似乎非要一个答案:“你有,顾初夏,我给你权利,法律对我安景旭没有用,但是你可以,顾初夏,只有你可以给我判罪,如果你想的话。”

安景旭在赌,也在逼她。他要这个女人一颗心,完完全全袒护他所有的心。他知道,他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却执拗疯狂地要拉着她一起。

安景旭啊,真是个贪心的男人啊。

顾初夏完全傻愣了,下意识地就要后退,安景旭却桎梏着不让她有机会退一步。

他看着顾初夏,不给她闪躲后退的机会,她摇摇头,一脸的彷徨惊乱:“安景旭,你又在逼我。”

“就当我逼你好了,顾初夏你要把我送去监狱吗你要舍弃我吗”他逼视,不肯停止这赌局。

顾初夏知道安景旭在赌什么,张张唇,却哑口无言。

突然冷笑。

她还是输了,这个男人终究是不舍多一些。她推开他,语气无奈却坚决:“我不会把你送到监狱的,刚才我去了医院了,奕然说,顾初年肚子里是个女孩,只要再过一个月,可以保住的。”

转身,她只想逃。

只是安景旭擮住她的去路,擒着她的肩:“你要去哪”

她笑笑:“我还能去哪安景旭暂时我不想看到你,一看你我就会想到那个孩子,你逃脱不了,我也逃脱不了。”她在愧疚,在负罪,因为那个孩子,因为没有办法对这个男人狠心,这些都是必须要承担的。

缓缓抬手,掰开安景旭的手指,她艰涩地抬步。

“你讨厌了吗这样杀人如麻的我。”身后男人声音浓浓全是慌乱。

安景旭是真的害怕,害怕她这么一走,就再也抓不住她了,可是却没有办法狠心地留住她。

顾初夏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轻声无奈回了一句:“不,我讨厌我自己。”

只是讨厌这个爱上这样你的自己而已

转身,越走越快。

“顾初夏。”

“顾初夏。”

安景旭唤她,她不回头。

顾初夏知道,对上安景旭,她已经赢不了了,因为,他的分量占据了整个心脏,要怎么罔顾

这一走,她知道,她已经认输了,明知道是地狱,明知道会万劫不复,明明害怕,也不安,也患得患失,甚至想到那个孩子,会害怕心痛,可是所有所有叠加在一起,也抵不过这个男人了。

她认了,除了逃跑,对于这样没有出息的自己,她毫无办法。

推开门,门口秦随风一个趔趄,跌在顾初夏面前。

秦随风稳住,抬起头,干笑一句,有些讪讪地喊了句:“顾初夏。”

顾初夏什么都没说,直接绕过秦随风走。

秦随风愣了一下,连忙擮住顾初夏的路,解释:“顾初夏,你别走啊,这事情都是我干的。”

顾初夏只是冷笑,什么都没有说。

秦随风怔了一下,毛骨悚然,这么一个走神的须臾,顾初夏就已经走远了。

“顾初夏。”跟着走了几步,还是泄气地折回,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人实在难搞啊。

走进去,安景旭还站在门口,还是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顾初夏离开的方向,脸上那什么表情,又不是天塌下了,秦随风故意挡住安景旭的视线,安景旭才冷冷斜了他一眼,他无所谓的耸耸肩,问:“你不去追吗”

安景旭坐回沙发,垂着的眸子抬也没抬一下:“她不想见我。”

秦随风咋舌:“她不想见你你就不追吗”秦随风那神色似乎颇有微词,继续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不想见你,其实也就是嘴硬而已,你千万不要当真了,到时候你不追了,他有会怪你不够重视她。”

秦随风说起女人总是头头是道,一条一条的,听着似乎很有理,怎么说这厮也是万花丛中过了的,对女人的了解还是句句在点上。

只是这一条一条的女人论好像对顾初夏不那么有用啊。

安景旭一句话,就拆了秦随风的太,却也在理:“顾初夏不是一般的女人,你那些理论都没有用。”

说中要害了,秦随风哑口无言。

沉默了半响,安景旭揉了揉眉心,眸子垂着,长睫绵密的黑色在眼睫打下暗影,声音无力:“我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好。”

秦随风摇摇头,无奈啊,自家兄弟这幅样子,真是叫他寒心啊。

顾初夏那个女人啊,是安景旭的劫。

摇头,再摇头,秦随风这个感情专家也没辙了:“你们那档子事我不管了,也没法管了,安景旭,怎么你谈个恋爱,娶个老婆也闹这么多曲曲折折出来啊。”叹了口气,起身,“不管了,不管了。”

才没走几步,安景旭突然来一句:“随风,我是不是很可怕”

秦随风一下子走不动了,回头不咳置信地看着安景旭。,这么多年,杀人越货安景旭没少做,但是确实第一次问出这样的问题。秦随风真是傻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怔了半天,才回答:“我说了不算,顾初夏说了才有用。”

顾初夏还真让安景旭改头换面了,这眼前的人可真不像他认识了几十年的兄弟啊,看着实在让人闹心,让人心疼,好吧,他承认,他矫情了。

又叹了叹口气,秦随风还是坐回去,拍拍安景旭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当起了慰问:“给她点时间吧,毕竟她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要她接受也需要时间的,也给你自己点时间,好好想想顾初夏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么一说,可就完全暴露了某人刚才的瘾君子行为。

不过安景旭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顾初夏。

“她说我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有些怅然地看向秦随风,“她好像害怕这样的我,怎么办”

怎么办安景旭绝对很多很多年没有说过这三个字,所以说起来有些生疏。甚至这无助彷徨的表情,秦随风都有些陌生了。

“安景旭,甄琳说,顾初夏才是那个最心软的人,她的冷硬只是一种伪装,你要是爱顾初夏,一定不要做你自己。”

安景旭反问:“心软”苦笑一声,“这个东西我还有吗”

秦随风无语,若细究起来,他所认识的安景旭还真没有这个东西。

诶,顾初夏啊顾初夏,真是上天派来折磨安景旭的。

仲夏的黄昏闷热,夕阳西下,天际最后一抹绯红挥散,随即,黑色铺天盖地肆意。这个夏季来的分外的早。

华灯还未璀璨,太阳落里地平线,昏昏暗暗中,依稀可以看见医院顶楼女人病服的衣摆随风摇动。女人披散着长发,微风撩得凌乱,站在护栏上,毫无焦距的眸子看着远处墨黑的天。

女人忽地笑起来,无声,低头,四十八楼的高度似乎有些眩晕,她身形微微晃动,唇边还是惨淡的笑。

“初初,你干什么”

忽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女人的思绪,缓缓转头,看着护栏外一脸惊恐担忧的男人,笑笑回答:“我还能干什么”

是啊,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还能干什么呢关盺笑得越发苍凉肆意了。

程奕然手心全是冷汗,不敢冒然向前一步,细碎的步子前前后后,轻声哄着:“初初,快下来,别做傻事。”

显然,程奕然以为顾初年要自杀了。

顾初年猛地摇摇头,因为动作太大,身体也跟着摇动了几下,脚下虚浮了好几下才站稳,一脸稚气执拗地说:“不要。”

程奕然的心也跟着来回晃悠着,像悬在钢丝上一般,无奈,只好哄着:“好好好,你不要乱动了。”

还是摇摇头:“不要。”张开双手,她抬头看着远处,“这里好高啊,什么都可以看见,我以前都不知道站在高处,可以看见这么宽广的世界,以前我的视线里只看得见一个男人呢。”回头,又看看程奕然,“我啊,是不是很傻”

抬头,哪里看得到全世界,天黑沉得什么也看不见。

是啊,所以这么傻里傻气地问着这样的问题,还傻里傻气地睁着红红的眼睛装得刀枪不入。她啊,就是个傻女人,一个以前,现在,将来眼里都只看得到一个男人的傻女人。

程奕然不敢随便接话,生怕护栏上走来走去的女人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放低声音半骗半哄着:“初初,听话,下来好不好不要多想。”

顾初年笑着看程奕然,眼眸亮得像刚出来的星子,噙着玩味嘲讽问:“怕我寻死吗”摇摇头,侧脸骤然冷却,黑得不见纹路的眸子忽然浮现点点绯红,她说,“放心吧,我不会想死的,那两个人都没有死,我怎么会先死呢,那样我岂不是太不值了。”

她说得好似无波无澜,只是调侃,只是眸间狂狷的是狠绝,甚至杀气。

她在恨,在怨,她想报复,想毁灭。

她啊,这个傻女人终于被那些无情,那些绝情,那些固执,那些痴念能给逼疯了。

似乎全世界都糊涂了,她清醒了,也似乎全世界都清醒着,她一个人糊涂着。程奕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顾初年脚下的移动,专注于一点一点靠近,也没注意她说了什么,他只是心惊胆颤地诱哄:“有什么话,下来说。”

顾初年对着程奕然笑得明媚,不说话,转身,站到护栏外更远的地方,一步之遥,再下面那就是必死无疑。

程奕然心一紧,手心紧捏,连呼吸都不敢大气:“顾初年,你现在都听不到我的话了吗下来。”虽是斥责的语气,但是生怕惊着护栏外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隐忍着,脚下一点一点靠近。

“听话啊。”她拖着长长的调子,忽然回过头来,程奕然脚下一顿,不敢在向前一步,声音都颤抖了:“初初,听话,先下来好不好。”

她顿了顿,久久看着程奕然,用那种近乎陌生的眼神,半响才开口:“我下来了。”

说完,跨过护栏跳下来,对着程奕然笑嘻嘻:“我说了,我才不会寻死的。”

程奕然几步走过去,一把拉过顾初年,额上布了一层冷汗,悬着的心突然放松了,全是无力,却大声斥责:“你吓死我了。”

顾初年却言笑晏晏:“原来还有人会担心我。”她敛了笑,眸色变得暗沉,“奕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不是,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都会站在我身边对不对”

她伸手,紧紧拽着程奕然的衣袖,慌乱迷茫地看着他,因为心里太空虚了,因为太害怕了,因为一无所有了,所以,她极力想找到一下可以拽住的依托。

看着曾经骄傲自信的她变成这般模样,程奕然心里发酸,抚着她的肩,重重点头:“嗯,初初,我,还有伯父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不要瞎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顾初年飘忽的眼神凝固,沉吟了一会儿,没有松手:“那如果我和顾初夏只能选一个呢你要袒护我还是她”

她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却突然沉默。

顾初年惊慌失措一般:“怎么不说话了”手一松,推开程奕然,她脸色骤变,大力推开程奕然,大吼着,“都是骗子,你们这些男人都是骗子,都是被顾初夏蛊惑的骗子,我才不会上当,不会上当。”

她歇斯底里,手胡乱地挥舞,完全没有了理智。

程奕然出神了片刻才恍然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顾初年:“初初,初初,你冷静一点。”

她不断后退,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怎么冷静,我不要冷静,我什么都没有,他们在逼死我,我还怎么冷静,还有你,你明知道,我变成这样都是顾初夏害的,你还护着她,你给我滚,滚。”她疯狂地嘶叫捶打,长发被风吹得遮住了猝火的眸子。

她的世界在车祸的那一刻就崩溃了,所有之前的安静镇定,都是为了等这一刻肆意的宣泄、癫狂。

程奕然完全怔愣,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让他束手无措,这样癫狂的顾初年,陌生极了,却强装镇定:“初初,没有,我没有袒护谁。”对方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紧紧擒住顾初年的手,狠狠摇晃着不清醒的她,他声沉用力,“初初,你为什么还不清醒,你会变成这样,不是谁害的,都是你自己绕不出来。”

程奕然也知道这话有多残忍,这是顾初年的伤疤,只是如今那不能触及的伤口已经炎症,只有撕开那道口子,让坏血脓水都流出来才能再长好。

若是不能将她拉出那个圈子,她一定会崩溃的,程奕然笃定。

顾初年突然不动了,红红的眸子看着程奕然,唇角微颤:“你也来怪我,你们都怪我。”她惨笑,眼里冷冽的像久伏的冰,毫无温度,恍惚一般,自言自语,“那场车祸,我没有死,你们都失望了是不是你们都恨不得我和我的孩子一样去死对不对”忽地又大笑开来,癫狂的大笑,狰狞的眸子点起了熊熊的火,“我都知道,别以为我是傻子,我知道的,那场车祸我都知道的,那个司机,他明明没有醉,我看见他笑了,他在笑。”

现在的顾初年兴许全世界都以为她不清醒了,她疯了。她偶尔的清醒,在旁人眼里也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是最聪敏精明的疯子啊

程奕然紧紧擒着顾初年的手,看着哭哭笑笑的顾初年,除了心酸,什么也没有办法想:“你在说什么啊初初,清醒点。”

清醒点大概没人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有多清醒,因为太过清醒了,看得太多,太透彻,所以被当做了疯子。

她看起来是像极了疯疯癫癫的疯子,眸无焦距,凌乱的发,痴痴喃着那么几句:“我知道的,是安景旭,是他不让我活,他要弄死我,可说我还是活下来了,我没有死呢,我才不会死,不会比那两个该死的人先死的。”她呢喃完,便大笑,“哈哈哈哈”笑得狰狞扭曲。

看吧,她是个十足的疯子,疯子说的话,谁会相信呢

程奕然不知如何是好,将顾初年抱在怀里,对上她凌乱的眸子,他轻声安抚:“初初,你到底怎么了,初初,你清醒点。”

他是个医生,却从来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心里紧地发酸,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一点崩溃疯狂。

顾初年突然不挣扎了,眼眸中间一点一点聚集光点,嘶哑的嗓音清晰:“我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们要我死,那我偏偏不死,我不好过,一个人也别想好过。”话从喉间嘶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程奕然心重重一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几乎陌生的女人:“初初,你还要纠缠不休吗非要没完没了吗”

这个女人的执着,会毁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当一个女人穷途末路的时候却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那有多可怕,程奕然甚至不敢设想。

顾初年却猛地摇头,瞳孔放大,明明看着程奕然,却没有倒影,她声音微弱,却嘶哑:“不,不会完的,除非顾初夏死。”用力睁开程奕然,她神志不清地开始呢喃,“对,一定要死一个才是,一定要死一个的。”

“初初”

程奕然唤她,她却完全听不到了,只是机械地挣扎,机械地重复:“一定要死一个的,一定要死一个的。”狠狠推开程奕然,她失魂落魄地走开,嘴里始终只呢喃这那一句,“一定要死一个的。”

程奕然看着那单薄的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抿着的唇发白,眼眸沉痛,走到顾初年身后:“初初,对不起。”

“一定要死”声音戛然而止,她缓缓瘫软跌倒。

程奕然仍开手里的注射器,接住瘦得只剩骨架的女人,紧紧搂在怀里,伸手拂了拂她的脸:“初初,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医疗室里,程奕然一脸凝重,眼睑下全是怠倦,一整夜没合眼守着顾初年,她刚睡下,他才抽空过来。

“张医生,怎么样了”程奕然主治外科,但是不专业的他都看得出来,顾初年的情况很不好。

张医生翻着检查结果,撑了撑眼睛:“病人遭受了太大的打击,出现暂时性的精神狂躁,脑细胞凸起明显地在增生,这是很不好的预兆。”

精神狂躁非专业的程奕然懂这四个字背后的恐怖。

比意料的结果还要让人担忧,程奕然眉头都快都拧到一块儿去了,顿了顿,又问:“症状呢”

“行为极端,想法过激,甚至会有自残伤人的行为出现,病人身边最好有人看着。”

这样说来,昨天在楼顶的状况就可以解释了,他思忖:“现在只是暂时性的,若是再增生下去会怎么样”

“那就不得不送去精神科了,病人现在还是很不稳定,建议尽快接受前期的预防治疗。”

“安排治疗吧。”

带着一身的疲劳回到病房,程奕然揉着眉心,抬头,瞳孔一凝:“病人去哪里了”

门外的护士探头,看了看病床,哪里哪里还有人影:“刚才还在这呢。”

“快叫人去找。”程奕然扔下一句话,便跑出了病房。

长长的过道尽头是一堵墙,到处充斥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太阳照不进来,显得有些阴冷森然。靠着墙壁站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人,因为没有开窗,阴暗的角落里,只有女人手里的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女人侧脸上,苍白的颜色有点渗人,女人对着墙,阴鸷的声音有些回音:“景海,安景旭不会放过你的,那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顿了顿,她唇边忽地沾了寒凉的笑,“若是事情办好了,我会将我名下所有的资产转到你的名下,你就出国再也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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