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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景箫眸色逐渐转暗,心道,绍凌衣,莫不是她的二哥还尚在人世,想到这,便轻轻抽手,即转身而去。

一步出阁门,忽见画言静立一旁,神色焦急。

景箫淡然咐道:“她只是中了暑气,醒来便会无碍,但你须遣些得力侍女,侍奉其左右。”

画言仍是心有疑虑,故并未满口应承,只道:“储主,她不过绍音前门主的遗女,不去音门,无故投入储主麾下做什么,别是另有图谋。”

景箫闻此言,只叹道:“虽曾贵为门女,可亦是奈何不了门中叛徒易主。”

画言垂眸沉思道:原是如此,她身世复杂,难保不会有其他意图,或若泄传至外,倒让储主徒增困扰。不若先听从储主之言,再寻些能人留意她的举动,在其回门后再告之于主亦不迟,这样才是万全之策。

不过,画言浑然不知,他此刻的神情,早已尽收景箫眼底。

景箫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于此静待其醒来,无须告知我来过。”言毕,旋即去往临溪堂。

望着阁楼的牌匾上的题字,画言不由想起那日在汗青阁看过的《绍音门志》。

“绍音门,音学绝门也。传闻,绍音音学,以七弦三绝之为最。

七弦三绝,即以音,惑入人心,伤入筋骨,杀入命脉。

惑入人心,是以琴音惑人。音如缠丝,紧缠相扣。久之,幻念顿起,绕之于心,随音丝沉沦,沦入迷雾深渊,为幻象所惑,惑至意识尽散,空余躯壳。

伤入筋骨,是以琴弦伤人。弦似乱箭,杂乱无章。顷刻,伤痕累累,噬之于骨。利箭飞旋,所至之处,筋骨尽挑,苦痛不堪。纵是内有浑厚功力,亦一夕间,武功尽废。

杀入命脉,是以琴身杀人。身犹烈火,焮天铄地。未几,袭卷一身,焚之于脉。惊涛骇浪,重重煎熬,音弦齐发,浩如烟海,纵是绝世心法,惧不能敌也。水火交融间,以潮汛之势,使人灰飞烟灭。

此三绝,失传多年矣。绍音门者,除却先祖绍师,竟已无人通也,先祖仙逝百年,自是无人探知这绝学密法之下落。”

志中还载,“似是与先祖深藏于地下,也犹未可知。”

另外《亓飒门志》有云,绍音先祖绍师,与亓飒第五十代门主同是隐士欧亓玄弟子。而鼎鼎有名的北玄浯士欧亓玄,正是弦琴派第一门主,七弦三绝创门人。

亦云,亓飒第五十代门主亓伯涢精于此法,绝学传于亓飒亦是情理之中。

志中又载,第五十代门主亓伯涢性情怪僻,独赏识其徒,以其徒,禀赋、性情类己,益视其徒与别不同。

寻思至此,画言顿惊,第五十代门主终其一生,便只有欧阳储主一徒,莫不是欧阳储主亦是通晓七弦三绝者。

而储主独许绍宁珧入住七弦阁,应是别有深意。

几近未时,绍宁珧已醒,却呼道:“凌衣哥哥。”

闻此呼声,画言及入阁探视,道:“姑娘既已醒来,便会无碍,亦须静养,不宜随处走动。属下会寻些得力侍女侍奉姑娘。”

绍宁珧黯然道:“为何,为何云韶哥哥仍是不见我。”

画言许久才道:“姑娘之前连日奔波,多有辛劳,须多休息,属下也是奉命行…。”

画言意识到自己说露了什么。

绍宁珧闻言一惊,奉命行事?云韶哥哥定是来过!

绍宁珧顾不得梳妆,起身夺门而出。

画言急然追其数里,暗自提力,往前擒住其步。

他本欲上前阻止,却见其怒目圆睁道:“方至何时,你还要期瞒我!云韶哥哥本是来过,为何还要拦我!”

画言反而不急不缓道:“那姑娘此去所为何,讨何说法?公子肩负有重任,有心收留姑娘,却决计不愿连累姑娘。若姑娘去至临溪堂,所得亦是此等回复,定无其它,如此,姑娘还要去么?”

闻此一言,绍宁珧脚步顿住,怒气渐散,瞬而又化作虚无。

她又复失神,久而苦笑道:“也罢,不过绍门弃女罢了,无怪他以是负累。”言毕,失魂落迫地离去。

画言望其背影,摇首而叹,终是一孤苦女子,奈何…

安顿好临溪堂,闻小厮言储主唤他,便赶回临溪堂。

此刻,欧阳景箫已阅毕账册,望其而道:“七弦阁一事,你可办妥了。”

画言道:“回储主,尽数办妥了。”

景箫颔首道:“待未时一过,你再随我去铸剑坊一趟。”

画言道:“储主,湛卢剑,可是湛卢剑回来了。”

景箫颔首道:“是赴一人之约,你且随我前去便知。”

未时五刻,铸剑坊。

铸剑坊是荥阳最大的兵器作坊,享誉阙国,甚至于江阳的肃国,亦是极力拉拢的对象。

不为人知,这原边是江湖首派亓飒产业之其一。

铸剑坊,始从属冶铁坊门下,以冶铁为总坊,为铸剑供给原料。

冶炼后的铁,大都运往此地锤造,铸成铁剑,余料,则成青铜剑。

虽这坊子的卷册上的名号东家,还是从属亓飒门,却早于四年前,铸剑坊已易主,皆由睢烈门弟子暗中把持着,自此大权独握,亓飒门于铸剑坊,是名存实亡。

因是实力悬殊,故亓飒门对此,亦不敢多言。

坊下,一清俊少年,一袭素衫,长身玉立,衣袂飘逸,气度不凡。相随其后的,是一青衫护卫,也是玉树挺拔,潇洒自然。

来人,是荥阳王欧阳景箫和其护卫画言。

坊匾上,赫然刻着“铸剑坊”三字。

入坊,景箫就径直走向柜台,未加思虑便道:“掌坊何在,烦请告知。”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澈坚定,不容分毫质疑。

来此处选剑者,大都名门望族,这当中似夹杂着些京城贵胄也未可知。

却是在此刻,纷纷将目光移向这少年,见其绝世俊容气度,心中也甚是赞叹。

柜台伙计亦是看得愣神,目不转睛。

一旁的画言见状,皱眉道:“尊坊睢掌坊何在。”

叫出了自家掌坊之姓,伙计如梦初醒,便道:“贵…贵客尊姓,小的好去通报。”

话毕,目光落在景箫素白衣着上,却不敢与其对视。

画言看向景箫,却见景箫不紧不慢道:“城西萧家,受掌坊之邀来剑坊。”

伙计应声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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