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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我如愿以偿地寻找到海潮的痕迹,她喜欢坐在一楼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上,我在书桌上找到她用过的一只铅笔,她最近喜欢看余秋雨的作品,我在一本书中找到一片书签。那书签,我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因为她特别喜欢哈利波特,所以把书签都换成了哈利波特的周边产品。她拉着我去看哈利波特的电影,看电影的时候她说我是个麻瓜,她是个巫师。我问她什么是麻瓜,她说麻瓜就是不懂魔法的人。如果她真的是个巫师,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转停止在那个晚上,一切都没有发生,就不会给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我就这样除了上课,天天都去图书馆,她像这个图书馆的空气,不在如同在,我看她看过的书,坐在她最喜欢坐的书桌旁,等待着海潮的归期。

终于,在专四考试前三天,汪阿姨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海潮要回校参加专四考试,我激动得在电话里语无伦次,我这样的反应让汪阿姨害怕起来,她反复叮嘱我,别靠近海潮。

“你让我不要靠近她?”

“是,她受到很大刺激,我无法推测她看到你的反应。”

“她还好吗?”

“说不上来,感觉什么变了,她在家倒是好吃好睡的,是她主动提出要回校的。”

“她主动的?”

“管萧,我不允许你在这个时候接近我女儿,这是我给你的警告。”

这是汪阿姨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急切地对汪阿姨说出那天事情的原委,说我已经查清楚了,我没有做出对不起海潮的事情。

她在电话那端叹口气说:“我不管这些,我只关心海潮,她让我担心,如果不是她坚持回来考试,我才不会放她一个人来学校。”

挂了电话,我在图书馆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本书被我翻来翻去。海潮要回来,她要回来了,她要回来了,我的一颗心跳个不停,我的一颗老心,这颗老心依然为着海潮在跳动着,我思念她到心痛,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甜美最毒辣的折磨是思念。

我翻着一本哈利波特,感觉那些字像中了魔法一样,跳来跳去,我无法集中精神,出神地望着窗外,从这个窗户看出去,能看到学校年龄最老的一颗树,这棵树树干很粗,海潮说这棵树像两棵树抱在一起一样,抱得太久,就长在了一起。

我拿出手机,翻到海潮给我发的短信,最后一条就是那个晚上她给我发的:宝贝,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餐来。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也许我顺利吃到了海潮给我买的早餐,我和她还甜蜜的抱在一起,就像窗外的这颗树一样,我希望时光停驻,只为在此,能回忆她曾经经过的身影。

我正出神看着树,宋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看着我,我看着树。

“你就这么想她?”

我很讨厌她的打扰。

“我有事对你说。”

我根本不想听。

她见我毫无反应,从包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近距离地在我眼前晃了晃,她说:“管萧,我怀孕了。”我看到那个长条状的东西横着两条红线。

我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我碰都没碰过她,她说她怀孕了。

“你想怎么样?”我的声音无比冷静。

“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你不要学业了?不要前途了?”我问。

她凝视着我,说出一句:“管萧,有你才有一切。”

我又听到一个笑话,她要一个完全不爱她的我,骗来也可以。我对人类的心态有了重新的认识,人类的心灵原来是那么狭窄,爱与疯之间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我逼视她,“宋随心,你确定你要生下这个孩子?”

“这辈子再也没有这么确定。”

“好,说出你的要求。”

“在校外给我找个房子,我要搬出去,你每天下课后去那里照顾我。”

“好。”我很爽快。

我这么快答应她,明显出乎她的意料。她睁大眼睛望着我。宋随心的眼睛,我很不喜欢,那里面装着太多的欺骗和野心,污浊的一双眼睛。

“你准备下,三天之内你就可以搬出去。”我说。

“这么快?”

“你既然这么看好我,我当然要展示我的能力。”

和宋随心在图书馆分开后,我立马在学校附近以高价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三厅,装修完善,家电一应俱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当我把钥匙交到宋随心手中的时候,她拿着钥匙惊喜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她激动地抱住我,我一动不动。

让她抱了好一会儿,我推开她,冷漠地说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帮你搬家。”

“好。”她听话地点点头。

第二天我下课后,在校外找了一家搬家公司,一车就把宋随心的东西搬到我租的套房里,我开着悍马把宋随心送了过去。等到了小套房,我安排的打扫阿姨已经等在门口,三个阿姨花了两个小时就把房子里外打扫干净。

宋随心一直坐在沙发上,受宠若惊地感受着这一切。到了饭点,门铃响了,送餐的人站在门前,我接过他手中的餐盒,放到了餐桌上。

“以后,早餐、中饭和晚饭都有人给你送来,你负责吃就可以了。我付过钱了。每三天有清洁阿姨来打扫,你好好休息。”我说完,走到门厅玄关,准备穿鞋子。

“你要走?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她拉住我问。

“不吃了,都是一些孕妇吃的东西,我特意给你准备的,我不喜欢吃。”

她看餐桌上的东西一眼,没有说话。

我穿好鞋子,挪动着我疲惫的身体,钻进车里,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海潮拉的小提琴曲《g弦上的咏叹调》无孔不入地在这个车子上响着,我脑海里重现着我和她的一幕幕,我呢喃自语重复着叫着“海潮”,好像她还在我怀里。

海潮,呼喊一次你的名字,一瞬间就能带来天堂和地狱。

专四考试还有三天就开始,我终于在飞燕楼下看到了海潮,她当然没有看到我,我躲在一棵树后,像一个小偷一样看着本属于我的人。

她瘦了,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她整个脸颊陷下去,黑眼睛更加突出,一张小脸只剩下一双黑眼,看起来可怜极了。她母亲陪着她,方实初居然也在。我感觉海潮像哭过一样,虽然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但是无论怎么笑,她脸上就是挂着泪痕,我看得出来。她肯定哭过无数次,那表情像是不能被触碰,一动,就会有汹涌的泪涌出来一样。

我躲在树后,痴迷地看着她,落寞地看着她,却不敢靠近她,这样的折磨让我心如刀割,我想到安逸地住在套房里的宋随心,气得握紧拳头,我听到我的关节咯吱作响。

第二天,我在图书馆看到了海潮。她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我躲在一堆书架后面偷窥她。

她穿着蓝色的裙子,靠在书桌上,晨曦勾勒着她瘦削的轮廓,和我一样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那棵树。她悲哀地、静静地,在清晨的阳光下不知道在深思什么,她一颗眼泪从她黑眼睛中缓慢流出,只滴落了一滴,她用手赶紧抹掉。

我感觉到早晨的阳光浑浑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蒸发到阳光里的雾气和海潮的眼泪。

她就在我的不远处,可是我不敢靠近她,我纵有多么不舍也只能埋在心里,烂在心里。

我三魂不见七魄地开车去了套房。

我在门外敲门,我听到宋随心在屋里穿着拖鞋跑得飞快,她给我开门后,面色羞红地看着我:“管萧,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冷冷地说句:“你是孕妇,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递给我一张纸,“你看,这是我的b超单子,你看到没有,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拿着单子随意看了一眼,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色,我只说了一句:“你怀孕不足30天,或者连五周都没有,b超就能拍到这些东西。”

我把单子搁在茶几上,双手抱在胸前,看了她一眼,坐到了沙发上,我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却是另外一番世界。我不知道宋随心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构造,她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欺骗我,欺骗自己,如果我没有躲在树后看到海潮,如果我没有看到海潮的阳光下的眼泪,我对宋随心还有一丝怜悯,现在我对她除了恶心就是无比的厌烦,还有恨。

她看我不说话,坐到我旁边,抽出我的手让我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甜蜜地对我说:“管萧,b超虽然拍不到,但是我们能感觉到我们的孩子啊。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

我内心恶心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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