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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内务府大总管平时的采买已不需要马永成亲自出来洽谈但是今日的买卖大了点儿京城最大的‘成记’绸缎庄本来一直是供应皇宫大内所需丝绸的可是昨日却突然传出由于运费增加要加价一成。

这一来马永成从中收取的折扣一年下来少的何止万两把个老马气得暴跳如雷可这家店背后真正的主子是成国公朱刚马永成有财无势还真不敢和他闹翻了是以一大早就坐上轿子赶赴‘成记’想探探朱家的口风。

马永成下了轿子端着架子走进店去他是成记最大的主顾虽说店大压客可是老板也不敢怠慢忙笑嘻嘻地将他迎进内厅客房。

马永成会在官帽椅上,翘着二郎腿举杯呷了一口香茗皮笑肉不笑地道:“成掌柜咱家和你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价钱说变就变了?

要说呢你这批丝绸应该是内厂杨大人的官船帮你带回来的吧?咱家给你算了一下,恐怕运费不但没涨还省下至少五万两呢这贸然加价从何说起?不知是朱老公爷的意思呢还是你掌柜的自作主张?”

成掌柜陪笑道:“我老成哪有那份胆子哪?自打皇后娘娘和两位贵妃进了宫马爷照顾咱们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多老成巴结您老还来不及呢怎敢胡乱加价呀?”

他压低了嗓门低声道:“加价不过是幌子其实是有人想见见马爷所以才这么说劳烦马爷辛苦一趟小的可是过意不去”。

说着成掌柜向他手心里塞了张条子马永成瞄了一眼见是张三千两的银票顿时满脸堆欢哈哈笑道:“瞧你有事儿招呼一声不就得了不看你的面子咱家也不敢不给朱老公爷面子呀?呵呵呵是谁要见我呀要往宫里供奉那也好办咱家点头就行了。不过丑话咱可说在前头那可都是给娘娘们用的要是东西太拿不出手还是不要来现眼的好”。

“哈哈哈马公公不知我拿不拿得出手?”门帘儿一挑杨凌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马永成大吃一惊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那茶水竟洒了一身他惊讶地叫道:“杨你怎么你不是还在江南么?”

杨凌向成掌柜摆摆手成掌柜会意哈了哈腰道:“二位爷慢慢聊着老成出去招呼客人”。

成掌柜一出屋子杨凌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向马永成冷冷一笑道:“我在江南?我若再迟回几日就只能等着给你收尸了马永成你已死到临头了还不知大祸将至吗?”

*************************************************************************************“杨凌已到了什么地方?”范亭向眼前一个番子问道神色间有种兴奋之意。

张寿听了番子回答不由一怔道:“天津卫?他要在天津卫停船?混帐他的官船拐到了内海为什么不早早禀报?范公公你说杨凌这是何意莫非他对我们的行踪已有所警觉?”

范亭哈哈笑道:“内厂也有耳目嘛要是丝毫没有察觉那才真的奇怪了不过那又如何?这个蠢材他在朝中毫无根基唯一的倚靠就是皇上他不速速回京向皇上乞援却还声东击西玩什么疑兵之计真是自取死路”。

戴义假意低头啜茶心中微微有些惊慌:“杨大人在搞什么鬼?难道吴大档头没把我的消息传递给他?我已经说了锦衣卫同东厂合谋他跑去锦衣卫的老家这不是找死么?不对呀杨凌没有这么蠢”。

张寿见他脸色凝重不禁问道:“戴公公也觉得不对劲了?”

戴义心中一惊忙说道:“是啊一个人有了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找最可靠、最能帮得上他的人才对他东游西逛跑去天津卫做什么?”

张寿摇了摇头轻轻击了击掌一个档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张寿问道:“派去监视威武伯府的人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那个档头毕恭毕敬地答道:“回张爷没有丝毫动静。卑职不但对杨府出入的人、杨府上下人等的神情多加注意连杨府采买的菜蔬肉食也派人每日查问杨凌如果回府就算他掩饰的好杨府上下也不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

张寿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不管他回不回府如果他来个金蝉脱壳暗暗回京必定要进宫见皇上的派至九门的人要严加戒备注意一切出入皇宫的人。还有叫皇上身边的几个小崽子给我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不管皇上见了谁说些什么都要及时回报”。

“是”那档头应了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王岳正半倚在炕头上人年纪大了精神头儿就不济这会儿功夫他已瞌睡了一阵。

老王岳揉了揉眼睛颤巍巍地坐起来道:“瞧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王琼不是被他杀了么?如今外廷上下想必也该得了消息了还会有人站在他一边?先帝爷在的时候就最听纳百官的谏言当今皇上年幼是个没主意的还能架住山一样压过来的奏本?只要皇上的旨意一下杨凌还不是束手就擒么。”

这位王公公无能无才毫无野心可是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弘治帝委以重任。他待人宽厚、从不专权有他这个名义上的头领镇在上边范亭、张寿这些各有野心的人才能和睦相处彼此不起争端所以这些人对他倒是极为尊敬。

听了王岳的话范亭呵呵笑道:“不能不谨慎呐我的爷当今皇上可比不得先帝先帝只不过迟了两次早朝就被百官一顿训斥唯唯喏喏地下诏自责。可当今皇上呢?经筵停了、午朝停了早朝爱去不去百官进谏如同雪花他是置若罔闻左耳入右耳出何时在乎过了?”

他说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阴阴一笑道:“至于朝中百官只有御使台、翰林院的一些书呆子才真的相信什么诛除奸佞、维持正义。

那班久经官场的老奸真正在乎的是他们影响不了皇帝、控制不了皇帝了他们自以为正确的国策和政策很可能因为这些皇上肯听从新宠的话而废止可偏偏这些新人他们又不屑结交只好想办法把他们除去”。

张寿微笑应道:“正是内侍之中引领皇上游乐的人不只是八虎杨凌虽然极尽谗媚未立寸功平步青云可也没有做出大恶他们再恶恶得过莫清河、袁雄之流么?

外廷如此处心积虑是因为他们发觉杨凌不是他们的同路人而皇上也不再能被他们控制铲除杨凌和八虎不是因为他们为非作歹的太厉害而是发出一个讯号:让那些有野心排挤文官、影响皇帝的人都远远的滚开让皇帝见识到他们的力量乖乖按着他们的摆布去做一个‘好’皇帝”。

李荣和何大春两人的见识远不及范亭、张寿听了这些分析非常不耐烦李荣说道:“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和我们目标一致就好。现如今杨凌掌了司税监咱们下边那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老范那儿还好些零敲碎打的总能捞些好处我这里可是日渐拮据呀只要早些收拾了这小畜生就好”。

范亭嗤笑一声道:“目光短浅!你还不明白么?如果以我们为辅以百官为主让皇上下旨斩了杨凌和八虎那么外廷就会声势大噪皇帝就要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了。

杨凌和八虎就成了我们的榜样。我们就成了他们利用之后的一把刀随时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如果杨凌先死在我们手里那就不一样了”。

何大春这才会意不禁说道:“如此看来不管外廷请不请得下来旨意我们都必须抢先除掉杨凌和八虎了”。

范亭颔首道:“正是外廷利用我们我们何尝不在利用外廷没有他们的威吓和支持我们擅杀杨凌和八虎就要小心皇上的惩治如今却没有这份担心了。

你看着吧王琼被杀的消息一进京就是三大学士也弹压不住激愤的言官翰林们他们原想等个最好的时机再动手堂而皇之地成为诛杀奸佞的最大功臣。可是本来随在他们身后受其指使的百官这回却要推动他们立即请旨杀人了。哈哈哈哈”。

王岳见他得意大笑忽地惊道:“范亭王琼不是你杀的吧?”

范亭见大家都以狐疑的眼光看着他不禁变色道:“公公这话也就咱爷们在这房间里说得要传出去那还得了?我若有胆子暗杀王琼那还不如直接派人暗杀杨凌何必还要借助外廷之力镇慑以免皇上降罪呢?”

王岳放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这种事千万做不得要是给外廷捞到丝毫把柄他们抄蔓摸瓜的功夫可不比咱们差呀想当初李广倒台外廷看不惯的内监全被归为李广一党哎!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

就在这时一个档头匆匆奔进来道:“禀公公第四拨探马传回急报”。

范亭动容道:“快拿来我看!”

他拆开讯报火漆封口匆匆看了一遍冷笑道:“杨凌果然不蠢竟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刚刚传来的消息船行过半他的官船便在午夜靠岸下去四十余人取旱路直奔京城目下已到了沧州地界”。

李荣急问道:“确定么可曾看到杨凌本人?会不会也是他的疑兵之计?”

范亭犹豫一下道:“杨凌坐的是八骥的车轿速度不比单骑快马慢上几分探马不曾见过杨凌下车不过偶在沿途市镇歇息、购买食物我们的人确曾听到车中有人吩咐行止暗观随行之人神态恭谨自然若是随意找个小卒冒充那些番子离开军营不久个个桀骜不驯不会丝毫不露马脚”。

戴义心中暗惊他接过信来看了看替杨凌说项道:“那也未必听说杨凌治军有方在海宁抗倭以一抵百军纪严明。那些兵卒若受了他严令谁敢因车中没有厂督就随意放肆?

杨凌身边最信任的一个千户、两个百户既然都在船上那就可疑了。他若真的弃舟就车怎能不把亲信带在身边?”

范亭笑了笑道:“他一向形影不离的那个女婢也在车中听说那美貌女婢与他关系暖昧平素便常在夜间出入他的房间。那小小车轿只容坐卧肩踵相接他舍得让自已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耳鬓厮磨十余日么?”

戴义闻言不禁哑然何大春着急地道:“如此岂不甚好?如今王琼一死杨凌已是千夫所指京中百官是再不敢有人敢维护他了现在可速速派人拦截趁他人单力薄将他除掉最好!”

张寿目光闪动说道:“正是绝无可疑瞧来才更起疑他既然有此举动分明对我们的行动已有所察觉。他是秀才出身有这个魄力只领着几十骑护卫回京?

依我看人还是要派的不过张绣那边也要他回天津卫早做准备两边撒网总能网住他这条大鱼至于京里就交给朝中百官去折腾吧”。

**************************************************************************************河北霸州近天子之地却多盗贼。

三四十骑护着一辆八骥的车轿疾驰在茫茫荒野中此时天色微明马儿都喷着炽热的鼻息显然一夜之间已不知行了多少路荒郊上长满芦苇只是比起落雁滩来稀疏了许多。

车轿不大在疾行中颠簸不已但是坐椅上都铺了厚厚的褥垫虽然摇晃不已倒不致把人颠散了架儿。高文心和一身男装的成绮韵对面而坐。

成绮韵穿着与杨凌相同的服装五官修饰斯文英朗一对箭眉、面如美玉远远望去倒与杨凌有五分相似。车顶悬着一盏鱼油灯。两人中间是一张磁石的棋盘两人正在布子下棋已下了二百一十四手。

高文心执黑先行双方都以星小目开局初时高文心尚稳扎稳打足可一战可惜中盘眼见对方一条大龙在劫难逃欣喜之下苦心竭虑布了一着妙手想一举屠掉对方这条大龙结果大龙气长自已只顾着眼与此未虑其他大龙还不曾绞杀便已处处失着。

高文心瞧瞧自已已全盘崩溃左下角黑棋无根上方活棋受压右方虽可一搏但若把它做大自已中盘苦苦挣扎的大龙就要被成绮韵吞了实是再无搏胜之力瞧了半晌只得推秤认输。

高文心自诩棋艺高明可是一路北上与成绮韵对战数十回合竟从不曾赢过一局心中着实有些气馁。

成绮韵得意地笑道:“人生如棋要着眼长远我看姑娘下棋每以杀大龙为乐其实便是着相了。下棋是为了赢棋不是图一时之快。你的棋艺本来不低只是不曾通盘考虑常为下出一记妙手不惜代价反倒因末废本了”。

高文心虽不耻以她过去的所作所为还向杨凌眉来眼去不过这一路车中只有两人总不成每日板着脸。

何况成绮韵秘密北上以身作饵全是为了杨凌自已又负有监视她的责任如果现在闹不合就太不顾大局了所以表面上对她倒还客气听了她的指点只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也未答话她轻轻捶着发酸的腰肢靠在了椅垫上。

成绮韵微微一笑说道:“进了前方镇子再休息吧昨日我们突然过镇不入连夜疾行如果有追踪者应该已把他们甩开了”。

就在这时只听远方有人喝道:“站住巡检衙门查私盐贩子停车下马呈上路引接受检查!”

两人的身子向前一栽车轮吱吜作响拖出一道长痕停在路上成绮韵霍地掀起厚厚的轿帘一阵清凉的风吹进来已带了几分秋天萧杀的寒气。

清晨初绽的阳光象是给她白玉无瑕的俏脸蒙上了一层寒霜成绮韵清斥道:“什么人?”

一个背弓的灰袍男子提着马缰奔到车前俯身低声道:“大人是巡检司查盐贩子咱们是递上腰牌让他们走路还是塞些银子?”

成绮韵听了眸中寒光一闪顿时有些起疑。莫清河就是督茶粮盐米税赋的她对这些税吏十分了解私盐贩子大多是些亡命之徒那些税吏们欺负良民百姓还差不多肯大清早的跑到荒效野外设伏查禁私盐?

她推开轿门哈着腰向外边望了一眼只见十丈开外芦苇丛前站着十多个税吏穿着打扮、棍棒兵器倒是标准的税吏而且一个个闲闲散散说是查盐禁可是大概也看出这么多人只有一辆客轿不象是贩盐的有的人连刀和棍子都丢在地上。

成绮韵微微松了口气扭头刚想对手下吩咐两句眼角忽觉寒光一闪她霍地转头目光直射向芦苇丛中阳光自身后方向照过来正洒向前方苇丛中忽又有两道亮光一闪。

成绮韵立即弯腰缩回轿中口中喝道:“小心埋伏调头向西经保定奔白洋淀”。话音未落两枝利箭已‘笃笃’两声射在她身畔车板上骇得成绮韵站立不稳一跤跌到高文心身旁坐在那儿定了一定脸色才刷地一下变的惨白。

她虽颇有大将之风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两枝利箭贴身而过先是一惊这时才想起后怕。

高文心慌忙扑过去一把拉上了轿门外边已叱喝连连马声嘶啸车子呼地一转把两女悠得摔在一起然后轰隆隆地向西狂奔而去。

幸亏成绮韵叫的早她带出来的这四十人原本就是亲军为人机警最擅长护卫反击一听她叫已纷纷提弓在手这时一边纵马向西一边向芦苇丛中张弓射箭压制埋伏前边持着刀枪的十多个‘税吏’根本赶不上快马对他们毫无威胁所以他们理也不理。

只是片刻功夫这支人马就迅速消失在茫茫苇海当中芦苇丛一片沙沙响走出六十多人一个帽子尖细穿纯青色军服系小丝带白官靴的档头望着车马消失处脸色阴霾。

一个假税吏张皇地道:“裘档头卑职听他们说奔白洋淀去了我们要不要追?”

裘档头瞪了他一眼道:“闯进这芦苇帐还看得到人么往哪儿追?哼哼那边也布下了天罗地网让他姓杨的去闯吧”。

假税吏讪讪地道:“方才明明射中几个箭却落在了地上看来内厂的番子都穿了金丝软甲瞧他们马术、箭术不凡那边的人对付得了么?”

裘档头狞笑道:“越接近京城咱们的人越多这回派出两万人马进京的大道小路各处要隘全部封锁可他姓杨的就算明知是龙河潭虎穴又怎能不闯?就这么几个人再是了得有个屁用哈哈哈哈”。

马队行出十余里成绮韵早已恢复了气色她拿着地图看了半晌忽地拉开窗帘道:“停止前行回小祝泽休息一个时辰取道玉马台”。

高文心瞧了瞧那张图说道:“越走越往西行了他们会不会起了疑心?”

成绮韵嫣然道:“小心翼翼的他们才会认定大人在车上。进京的路成千上万想堵死我们谈何容易东厂得了消息就得从京里不断调人出来调出的越多大人越好行事。他们处处分兵对我们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实在事不可为时我们就调头往回走回石家庄。”

高文心瞧她说的神采飞扬似乎十分着迷于这种颐指气使、大权在握的感觉不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成绮韵说的眉飞色舞说完后见她怪异神色不觉怔了怔道:“你看我做甚么?”

高文心问道:“你很喜欢这种感觉?”

成绮韵反问道:“这样有甚么不好?”

高文心吸了口气轻轻叹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女人出来做事的你能做多久的官?等到你五十岁、六十岁时你准备怎么办?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你靠着冰冷的金钱和权力过一辈子么?”

成绮韵茫然望着她眼神里渐渐浮起一丝恐惧好象什么应该抓住的东西现在才惊觉它的失去不过这种迷茫只出现了片刻她就恢复了往昔的精明和狡狯。

她向高文心巧笑倩兮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存有戒意我表现的越有才干、越有野心你便越是忌惮。你在担心我今日立下大功得到杨大人的信任我便会得寸进尺进而又有非份之想甚至他日会象对付莫清河一样对付杨大人所以劝我早日做个本份女人是么?”

高文心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成绮韵轻轻叹了口气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高文心唇角带着丝落寞的笑意道:“我一直在作戏从我懂事时起就在演戏和别人是这样和莫清河也是如此又何曾把他当成我的什么人?只因为他挂着‘我的丈夫’这块牌子我就该对他忠心耿耿?”

高文心追问道:“那么你对我家老爷的效忠呢?也是作戏?”

成绮韵贝齿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那灿然一笑间的神情带着些甜糯和娇俏一双描成男人模样的剑眉还是不可遏制地呈现出水一般的柔媚。

高文心不禁垂下了眼帘不去看她这个女人以男人模样示人时也可以这般迷人么?

成绮韵的鼻尖轻轻皱了起来就象春风吹起了碧波中的涟漪含笑的嘴唇悠悠地向高文心吹了口气腻声说道:“奴家可正在为大人卖命呢你说我是不是作戏呢?”

高文心方才一时有感而发现在就已后悔了。这个女人以人生为戏以戏为人生说起话来真真假假谁能看得出她的真意如果自已说的话重了逼她断了念想此时对老爷不利的话自已岂不是哭都来不及了?

所以她灵机一动故意醋味十足地道:“哼!你很美么?我家老爷才不会看得上呢”。

成绮韵吃吃地笑了眼前这个女孩子对心上人又是担心又是维护的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唉!自已年轻时候何尝不是一个。

“年轻时候?”她悄悄望了高文心一眼怅然想道:“我真的老了么?如她所说我还有多少青春和美貌供我消磨云儿和玲儿早晚要嫁人的当我垂垂老去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车外一声马嘶有人大声叫道:“厂督大人前方有人拦路是东厂的番子二、八、才十四个要不要干掉他们?”

成绮韵顷刻间又恢复了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表情她厉声叱道:“一个不留杀!”

可怜这十几个番子根本不是东厂的主力只是派在附近镇上的外围人员临时抓来看守这些不太可能有人经过的小道以防万一的。

役长赵四儿大清早的就接到京中严令被迫钻出俏寡妇骆氏的热被窝儿带了人赶到这荒山野路上正骂咧咧的训斥着手下忽听马蹄如雷突然从芦苇丛中窜出来一哨人马双方离的是那么近头前那人高声大叫的“厂督大人”和车厢中冷冰冰毫不容情的“一个不留”听的是清清楚楚。

赵四儿打一寒战刚刚举起九环牛耳大砍刀一匹黑马已冲到面前一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在马头上瞪视着他。

刀光如匹练一卷人头飞到半空一腔热血溅在马腹上黑马四蹄已踏着他的身躯疾驰而过。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逃入两边苇丛的番子们被这群骑马的死神一一斩杀最后两个番子吓呆了竟疯狂地嚎叫着向左侧光秃秃的碎石山坡狂奔而去。

那里战马难登但是弓弦铮鸣顷刻间两个人就一身利箭变得象刺猬一般身躯倒下箭杆倒刺入石隙竟支撑着不曾滚下坡来。

车前三十匹快马片刻不息地直冲过去如狂风一般未作丝毫停顿。

当车轿驶过来时赵四儿破破烂烂的残躯已被碗口大的马蹄跺入肥沃的泥土与地面平齐了。高文心没有看到这幕惨况她只看到山坡上那两只血染的‘刺猥’就已忍不住作呕的感觉。

车帘被她急急扯了下来成绮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挪揄道:“如果你落到他们手里就不只是死那么简单了会发生什么事你想象得到的今天换了你不会作出同样的命令么?”

高文心怒道:“杀了也就杀了为什么手法要这么残酷他们是老爷带出来的兵我知道他们没有这么狠是不是出自你的授意?”

成绮韵眼皮子一耷拉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因为本官要立威。”

她伸出一根如同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在那张牛皮地图上划了个圈淡淡地道:“我要把这里变成逐鹿的战场从京里吸引出尽可能多的人。人数多过我时我便逃。人数少于我时我便杀。”

她轻轻一笑悠然神往道:“不过决定胜负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京师。杨大人那里此时想必更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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