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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大狱女囚牢房本来囚犯就不多正德皇帝为了给太皇太皇祈福下旨大赦天下之后更是荒凉许久了现如今王满堂是女牢里唯一的犯人。

这两天游击将军江彬天天都来狱中说是向女囚王满堂质询有关谋反事宜一开始两个女牢头还陪在一旁后来嫌狱中湿冷便偷懒躲在班房不奉陪了。

此刻江彬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低矮的木床上双手按膝正襟危坐。大顺皇后王满堂俏生生的跪在他膝间螓首微低只听江彬说道:“僭越称帝是抄九族的大罪。赵万兴肯定五马分尸就是你也得点了天灯本将军为了救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嗯!”王满堂忙不迭的点头粉面桃腮满是感激之意。

“造反者死!协从的人即便皇上再如何宽厚也得判个充军发配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儿若被发配苦寒之地受人作践也是生不如死。本将军可是花了重金为你上下打点呀”。

“嗯嗯!”王满堂继续点头。

江彬抚住她的秀发嘿嘿笑道:“经本官从中斡旋朝廷判定你是被谋逆贼赵万兴掳去做压寨夫人的这样你可是完全脱罪了我估计这一两天就该放你出去了”。

“嗯嗯嗯嗯”王满堂双眸一亮点头顿时如小鸡啄米。

江彬“丝”地吸了口气一把抓紧她的秀发眯起双眼道:“慢一些慢一些好销魂的小嘴儿吮得爷魂儿都快飞了”。

只见王满堂跪在他膝间一双樱唇吞吞吐吐极是卖力。尽管在狱中不施脂粉这美人儿仍然魅力不减。江彬笑淫淫地扯开王满堂的袍子雪白的玉颈下松敞的领口缝隙中隐约可见一道乳沟盈然。

江彬的大手探了进去握住粉嫩嫩的坚挺笑道:“美人儿本官为你费尽心思你该如何谢来?来到床边趴下”。

王满堂只是个民妇市井间那点见识能有多么高明?当初称王称帝的只是为了哄骗些愚民养活他们这对夫妻根本无意造反她哪知道这也犯了天条是要灭九族的大罪。前两日被江彬一吓王满堂魂飞魄散她又非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如有人能救她出去让她委身服侍又算得了什么。

何况江彬年轻英俊身居高位这女人更是千肯万肯了。为了讨得江彬欢心王满堂使出当初和霸州的花花大少们吊膀子的风流手段服侍得江彬欲仙欲死。此地虽是囚室倒成了一对奸夫淫妇偷情合奸的欢乐园。

三两日的功夫江彬已是她桃源几度的问津渔郎了还有什么好羞臊的。“啵”地一声王满堂盈盈抬头乜着杏眼瞟他一眼笑得又媚又甜:“爷您今儿不是没事吗?咱们有一天的时光好消磨呢。”

这一抬头襟口露出雪腻酥白的半截胸脯小嘴儿濡湿油亮微微红胀如两瓣桃花上边还微悬一丝香唾看得江彬腹下一阵燥热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他低低咒骂一声:“要人命的小妖精!”大手攥紧了王满堂的秀发急不可耐地将她娇媚的脸蛋儿按回胯下正要再好生享受一番忽听远远的牢房甬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彬大吃一惊刷地一抖翻起的袍子遮住了自已的下体心头犹自怦怦直跳。

樊知州的心腹师爷叶怀梦领着两个女牢头匆匆走进牢来见江彬坐在床边双手按膝威风凛凛状若天神般地厉声喝道:“你们擅立称君到底从附近招纳了多少兵马?有多少人投靠你们?”

王满堂跪在他膝前嘤嘤细语也不知答些什么。

叶师爷看得莫名其妙不过是一帮愚民儿戏罢了。朝廷的旨意早就下了樊知州还没释放王满堂全因她是主犯之妻、所谓的大顺皇后如果尚未公开宣判赵万兴的死刑并把所谓的一众文武发配边塞就把这个女人放出去恐怕民间又要惹出许多传言来其余犯人家属也会去找她打探消息这才仍押于狱中。

这事儿衙门外的人不知道江彬身为游击将军不可能一点风声没听说他又跑来问的什么案子还想从这女人身上再挖份功劳出来不成?

叶师爷嘴角一歪不屑地一晒扬声说道:“江大人知州大人请你速去府衙?”

“啊?”江彬象是刚刚注意到了来人忙换上一副笑模样道:“叶师爷大人找我有什么要事么?”

叶师爷道:“江大人您快着点吧固安民变捣毁了税吏司把镇守张公公给困在辛庄了等着大人您领兵救人呢”。

江彬一听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地道:“甚么?是真的么?”

果然动手了大功唾手可得矣。江彬兴奋地搓了搓手哈哈大笑道:“几个小民作乱有什么好怕的本官马上带兵将去救出张公公!”

叶怀梦见他开心不已心里正在奇怪听了这话这才释疑:原来这位将军是因为有机会在张公公面前有所表现才这般开心。他急急地道:“是啊大人知州大人急的都火上房了您倒是快着点呀”。

江彬意犹未尽地盯了眼王满堂的粉面桃腮嘿嘿笑道:“放心本官这就点齐兵马杀奔辛庄直捣黄龙、杀她个七进七出!”

百姓们紧紧尾随张公公的车仗一直追进辛庄。张忠一路逃跑听得车棚上嗵嗵不绝每一下都似敲在他的心上敲得他心惊肉跳。

那是愤怒的百姓投掷砖石瓦块击打的声音张忠从未想到温驯如绵羊的百姓也有如此凶悍的时刻。想起墨单九等与固安百姓结怨甚深的税吏被锄头铁铲分尸的血腥场面张忠吓得牙齿格格格地捉对儿打架直到逃进辛庄大富绅兼保甲辛晨雾府上把那厚重的大门关上税吏们持刀爬上梯子守住了一丈七八的高墙张忠脸上仍是毫无血色。

百姓们包围了辛家大院儿四下鼓噪之声震耳欲聋大门被拍得震天阶响见此情形辛庄主府上也是一片慌乱妇人孩子号啕大哭辛庄主心中暗悔不该把这个祸害接进门来。

他也是一时鬼迷心窃盘算百姓激于义愤终究难跟朝廷对抗这个土皇上今日虽然狼狈却没人能撼动得了他的地位。若是救了张忠他就欠了自已一份人情要是和张剥皮攀上了关系那自已在霸州可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孰料夜色已深百姓犹不退去有些百姓点然了捆捆稻草丢进院来叫苦不迭的辛庄主只好指挥庄丁们不断扑打灭火外边不时还有砖头抛入砸得人哭爹喊娘。整个辛家大院被搅得乌烟瘴气。

税吏们守在大门和四处院墙上固安县李班头领着帮衙役守在二门张忠避进了辛家女眷们居住的后宅左手拉着肥胖如球的乔知县右手扯着心腹管家韩丙惊惶失措地道:“怎么办?咱家该怎么办?这些刁民这些狗胆包天的刁民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乔知县忙安慰道:“是是是下官明白”。

韩丙脸上肌肉一个劲儿地抽搐亲眼目睹墨单九被几把锄头、粪叉子顷刻间分尸的强烈刺激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

墨单九是固安酷吏固安民众本来就最恨他他们一冲进推官府又见是墨单九把华推官打得遍体鳞伤新仇旧恨汇聚在一起墨单九首当其冲被人活活打死张忠也正是趁了这机会才逃出来。

韩丙一把扯住乔知县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大声吼道:“别他妈是是是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这些暴民是固安县的你是固安县令你是他们的父母官你要想办法!你救不了张公公就砍你的头!”

“是是是下官明”乔语树顿了顿苦着脸道:“咱们一进辛庄下官就派了人去向知州大人求救了两地隔得并不远只要咱们再守片刻下官估计知州大人的救兵就该到了”。

张忠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樊陌离是他的死党也可以说是供他张公公驱使的一条看门狗平素道貌岸然实则与他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两相应和把霸州变成了他们的家天下。他需要借助樊知州的权力樊知州更要巴结他来稳固自已的地位若是听说他出了事樊知州必定不惜余力立刻遣人来援的。

一听说救兵将至张忠立即来了精神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神情他的指头点在木头知县知语树的鼻子尖上怒吼道:“你是固安知县你治下不严、你贪脏枉法、你昏溃无能、你渎职无为是你引起这场暴乱你要负全责咱家要向刘公公弹劾你罢你的官、治你的罪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韩丙接口道:“公公那些民愤同样该杀!”

张忠阴阴一笑:那些暴民自然要杀不过却不急在一时只要自已仍然镇守霸州有的是机会找他们秋后算账钝刀子慢慢割叫他们晓得老子的厉害可当务之急却是找只替罪羊出来。

他从朝廷中来知道激起民变那是何等大事朝廷例来对民变是十分重视的而且此地近于京戍重地又不是川贵蛮夷聚集之地例来十分平安的如果突然发生民变朝廷必然严厉追究责任。

一听说自已摆脱困境有望张忠立即起了歪心思眼中的乔知县幻化成了一只咩咩叫的绵羊唔这只替罪的绵羊还真够肥大。

乔语树一张胖脸涨成了茄子色儿他虽然庸碌无为可是并不傻这么明显的栽脏记还看不出来?张忠朝里有人真要把罪责推在他身上谁肯保他呀?为官不仁、激起民变那是要抄家杀头的呀。

乔知县气得眼前发黑手脚冰凉想开口说句哀求的话可是肥胖的身子拉风箱似的喘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百姓们宰了这条阉狗”乔知县哆嗦着一身肥肉心里一直盘桓着这个懊悔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个税吏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公公大事不好了不不不是好消息、好消息霸州的救兵到了!”

张忠一听嗖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兴奋地道:“救兵到了?有多少人到了哪里?”

那税吏说道“小的站在门楼上拒敌瞧见一串火龙进了村子有官兵高喊霸州游击将军江大人到要百姓们放下兵器速速退至一旁至于人数却不知道多少”。

张忠仰天大笑骚乱的百姓顶多不过三千人追来的不足一半。霸州游击将军麾下可不止此数而且那是正规军队周德安统领这支军队时就是霸州驻军中是骁勇善战的一支队伍要对付一千多个拿着锄头木棒的庄稼把式有什么难的?

张忠兴冲冲地道:“快快扶咱家出去瞧瞧咱家一定要江游击重重地惩办这些刁民!”

张忠在韩丙和那个税吏的扶持下急急地赶出去了乔知县站在那儿呆呆地发怔:救兵到了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张忠这个混蛋摆明了要拿他顶缸让他担下这天大的责任罢官?恐怕杀头都是有的那该怎么办?

乔知县想到这里真是欲哭无泪全无一点救兵赶到的喜欢。李班头见自家大人始终没有出来领着几个衙差赶进来乔知县这才失魂落魄地被他们扶了出去。

固安百姓一路追杀张剥皮和税吏们在辛家庄受阻这么久那股锐气已经弱了而且他们虽激于义愤仓促生起杀尽这些无良税吏的念头毕竟没有就此抛家舍业造朝廷的反的想法见了一队健骑官兵杀气腾腾地冲击庄子百姓们的鼓噪声顿时弱了。

围堵大门的百姓不禁然地退向两旁闪开了一条道路四十多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手举火把一阵风般卷至门前旁若无人地大喝道:“霸州游击江大人受命保护张公公速速开门!”

门斗后的梯子上战战兢兢地站起一个税吏鬼头鬼脑地向外看看颤声道:“哪一位是游击将军江大人请请上前答话”。

士兵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马缰喝斥一声战马左右一分一个全身披挂的将军在两条火龙中间缓缓驰到门前微微仰起脸来漫声说道:“本将江彬张公公安然无恙否?”

那税吏瞧了瞧这人一身盔甲被火把映得闪闪发光肩后露出两柄长长的刀柄盔甲上的颊当遮住了他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头盔上边的流苏在夜风中突突直抖看起来真是八面威风想来就是那位新上任的游击将军了。

税吏矮身低语几句房檐上又冒出一个人头扯着公鸭嗓子唤道:“下边是游击将军江大人么?咱家就是张忠你你来了多少人马怎么不把这些这些暴民赶走?”

“哈哈哈原来是张公公”马上的将军拱了拱手道:“请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末将听说公公遇袭立即挥师来救卑职马快先率亲兵赶到大军随后便至。公公放心好了末将这身武艺在鞑子千军万马之中也冲得进去、杀得出来要保护公公安全有何难哉?”

他轻蔑地左右看看刷地一声双刀在手在夜色中映出两弧儿凄冷的寒芒冷冷一笑道:“公公尽管开门国公爷和知州大人吩咐过尽量不要杀伤百姓所以末将没有强行驱逐可是如果末将护送公公离开还有人滋扰生事那就格杀勿论!”

江彬双刀一挥振声大喝:“呔!本将万人敌也一群土鸡瓦狗谁是某家一合之敌?”

江彬睥睨四顾寒夜中只听见火把迎风猎猎作响中间一位将军双刀纵横杀气盈野此外竟再无声息。张忠一见这般威风不禁眉开眼笑连忙顺着梯子爬下去扯开嗓子道:“快快些开门让江游击保护咱家回霸州城”。

李班头忙跑上前苦着脸道:“公公我们大人怎么办呐?”

张忠瞪了他一眼道:“你们大人?滚回固安听参吧哼!”

张忠一甩袖子大门吱呀呀拉开他已在韩丙几个亲信的保护下跑出门去。江彬“嚓”地一声双刀还鞘然后弯腰一提将张忠提到自已马上说道:“委曲公公了且与末将同骑一马咱们回了霸州城再说”。

张忠忙不迭道:“好好!无妨无妨那车轿已被乱民砸坏原也乘不得了将军快快护我回城!”

其他几名校尉军官也把张忠几个亲信一一拉上马去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声高呼:“乡亲们张剥皮回了霸州必不会放过咱们一定会领了大军血洗固安的不能放过他呀!张忠不死霸州不安杀了老狗天下太平!杀呀!”

说着黑暗中一块砖头飞了出来“当”地一声把江彬的帽盔打歪了虽然是早计议好的江彬还是吓了一跳:他奶奶的穆敬这个酸秀才这找的什么人呐?砖头扔得还挺准的你不打马就打张忠啊你把老子打晕了这戏就没法唱了。

帽盔一歪江彬一声大叫:“不好本将中了暗器快走、快走!”说完二话不说一抖缰绳战马四蹄翻飞落荒便逃。

哐啷啷一声众人定睛一看江游击原先立足之处只有一顶铁盔在地上打晃儿不远处还有半块砖头大将军已逃得踪影皆无。

乔知县刚刚走出大门一见方才还霸气十足的大将军只挨了一砖头就吓得龟孙子似的逃之夭夭不禁看直了眼睛李班头见势不妙慌忙扯住他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快快快关门!”

百姓们一见这般情形胆气顿壮砖头瓦块暴雨般袭来几十名士兵立即有样学样随在江彬身后纵马便逃。有几个还未坐稳的税吏惨叫着跌下马来被蜂拥上来的百姓倾刻间砸成了烂泥。

正忙着掩门的乔知县和几个衙差见了这副情形只吓得手软脚软两扇大门愣是半天没有掩上。幸好四下不断响起“张忠不死霸州不安杀了老狗天下太平!”的呼啸声中这些心志单纯的百姓被煽动下眼中只有张剥皮和一众税吏乔知县等人才顺利掩上了大门。

乔知县和李班头等人将粗重的门杠落了闸李班头愤愤地埋怨道:“什么狗屁游击将军根本就是银样蜡枪头他妈的光长了一张好嘴被块砖头一吓就屁滚尿流地逃了”。

兴高彩烈送瘟神的辛庄主也无语了:文官贪财、武将怕死霸州这都是什么官儿呀?

乔知县压根没理他们他撅着肥硕的大屁股母猪拱门似的紧趴在门缝儿上紧张地瞧着外边。门外大群的百姓一边高喊着:“张忠不死霸州不安”一边高举火把尾随着江彬等人离去了根本没人回头看他一眼。

乔知县心中一宽:“这些百姓许多人也乘了骡马驴子的霸州百姓马术又好但愿他们追得上张剥皮。我算看出来了这混蛋要是死了说不定我被罢官了事要是他活着一切罪孽都得我来承担。阿弥陀佛你就保佑张公公他他被人打死了吧。”

乔知县很少求神拜佛这一回临时抱佛脚居然灵验了。

他挤坐在官帽椅上一身肥肉都堆上来肚子溜圆把补服上那只小鸟儿顶得清清楚楚。家里人按照他的吩咐正收拾着细软家私乔语树愁眉苦脸地看着不舍地叹了口气。

知州大人召集各县镇官员议事自已的罪责一定是跑不了的官是做不成了先让家里人把细软收拾好打包送回老家去吧各县镇官员的丑事他多少知道一些料想张剥皮既然已经死了以此相要挟的话知州大人不敢把罪责全栽在他的头上。

乔知县弥勒佛般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正发着愁李班头匆匆奔进来诧异地看了眼忙忙碌碌的乔府家人然后对乔知县施礼道:“大人华大人求见”。

“华钰?”乔知县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他不是在家养伤等着听参问罪呢吗?他来见本官做甚么?我被他害得还不够惨么?”

李班头讷讷难语乔知县哼了一声摆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李班头如蒙大赦连忙匆匆退下一会儿功夫只见华推官被两个丁勇抬着走进厅来乔知县双手抱着肚子也不起身相迎只是苦笑道:“华大人本县苦读二十年才谋了这么个小小的七品官呐如今本县的前程全都毁在你的手里了”。

华推官趴在木板上干笑道:“县太爷本官也是为了地方百姓、朝廷律法啊。不过连累了大人您本官心中实实不安趴在家中苦思良久倒想了个法子或许能助大人您化险为夷呢大人可愿听我一言?”

乔知县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象球一般从椅子里蹿了起来喜笑颜开地道:“是是是那是自然。不知华大人呃快快抬华大人去本县的书房上茶快些上茶!”

樊知州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了。霸州乃至所辖诸县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全都一言不发。

乔知县赫然在列没事人儿似的左顾右盼周围的同僚看了就心中有气。其实乔知县倒真想扮出一副悲愤忧伤的神情来以博取众官员的同情。只可惜他脸上的肥肉实在太多了点着头说“是是是”的时候颊上和下巴的肥肉一齐哆嗦看起来还很有诚意。如果想做悲愤的表情难度实在太大那双眼睛瞪得都有点走形了他脸上的肥肉还是耷拉着没有一点变化。

江彬悻悻地坐在樊知州旁边的椅子上脖子上缠着伤巾手臂吊了起来一条腿打了夹扳也不知伤得有多重只是他的嗓门可够响亮声震屋瓦。

他正唾沫横飞地重复着樊知州已听了八百遍的那番话:“一听知州大人吩咐末将点齐了三千军马疾赴辛庄我心里急呀领着几十个亲兵风驰电掣率先冲进了辛庄一伙刁民嘛人再多他敢和官兵对抗?

想当初在鸡鸣驿本将军可是领着二三百兵卒硬是顶住了三千鞑靼铁骑的进攻啊。这可不是吹的当今威国公爷可以为本将作证。咕噜噜”

江彬抓起茶壶就嘴儿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巴道:“我跟你们说本将军单刀赴会还真把他们镇住了眼看着我大摇大摆地接了张公公出来就没一个敢呲毛的可谁知道哪个愣头青忽然扔了块砖头把本将军的头盔给打歪了。这打仗啊打的就是一个气势有了气势肉狗也变老虎狗。没气势千军万马就任人宰割。

别小瞧了这一砖头暴民们立刻又叫嚣起来保护张公公要紧啊对不对?我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啊轻重缓急还分不清吗?见势不妙本将带了张公公飞马便逃。

我日他奶奶的我哪儿知道霸州的百姓人人有马呀我的马刚刚长途跋涉而来又一下载了两个人能跑得过他们吗?本将军好惨呐你们看看看我这头、我这手、我这腿哎唷疼死我了!”

樊知州干笑两声道:“霸州民风一向彪悍加上百姓们大多精通马术、武功江大人救人心切身入敌丛江大人受苦了来人呐快扶江大人回府养伤、休息。”

“嗳我还没说完呐那些刁民也不知和张公公有什么深仇大恨追上了我们就扯住张公公和几个税吏没头没脑地打呀他们本来是不敢动我的本将军舍命维护张公公惹恼了他们才被打成这副模样。

我晕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张公公的管家那个韩丙被一锄头开了瓢鲜血脑浆五颜六色可惜本将自顾不暇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江彬喋喋不休地说着被两个衙差强行扶了出去出了门儿他还扯着嗓子喊道:“这事儿没完。知州大人待本将养好了伤我一定会把这场子找回来。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我要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归山我要血染半边天。嗳我没说完呢”。

樊知州厌恶地皱了皱眉喝道:“把大门关上!”

“砰!”厅门闭拢樊知州看看左右就坐的霸州各府镇官员颓然坐下道:“诸位情形基本就是这样了混乱之中是谁动的手也查不清了乱民们把张公公一行人打得肢体残裂、面目全非然后一哄而散想找凶手也找不到了。你们看该怎么办才好?”

霸州同知桂丹道:“樊大人霸州民变打死镇守太监这事儿遮掩不住啊那是一定要禀告朝廷的。何况威国公正在霸州此事早已耳闻他回京覆旨时必然会对皇上提起此事。张公公死者已矣大人您得想个好法子否则这个乱子谁也担不起啊”。

众官员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称是。

通判齐龙禹说道:“据下官调查事情起因是张公公惩治固安推官华钰贪脏枉法事固安县诸生穆敬聚集众生员前去闹事这才吸引了大批的刁民以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下官以为应缉拿穆敬等人问罪下以镇黎民上也可对朝廷有个交待。”

固安县令乔语树插嘴道:“难!难啊!知州大人、诸位同僚那推官华钰可没死呢现如今正在家里养伤据说张公公在固安横征暴敛、挤榨百姓的事他早已给巡察御使上了条陈此事发生后他又越级给御使台呈报了条陈如果朝廷真要严厉追查下来固安县的诸生们因何闹事便要真相大白了那时候只怕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众官员一听顿时脸上变色这些官就没有一个屁股干净的上报朝廷说固安的秀才们闹事这理由说得通吗?秀才们为什么聚众闹事竟敢在官兵保护下袭击镇守太监将他和他的从人全部打死?

本来霸州上下官员若是众口一辞这事或可能够瞒天过海可是固安推官华钰还活着而且越级上告条陈都送到御使台了这事儿还瞒得住吗?万一朝廷追查下来客厅中顿时肃静下来压抑的气氛持续良久霸州推官孙庭小心翼翼地道:“况且况且穆生员被四妖僧谋财害命是威国公爷给他昭雪陈冤的他是认识国公爷的。有这层关系在莫说他一个小小的生员担不起固安民变的责任就算能恐怕也不容易把这罪名栽到他的头上呢”。

他倒实在直接用了栽字。反正厅中这些官儿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层层结结的利害关系如何处理好霸州民变缮后事宜、如何向朝廷解释清楚镇守太监被人活活殴成一滩烂泥的事情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这种关头也用不着遮遮掩掩了。

叶师爷沉吟道:“诸位大人似乎不必这么担心如今的朝廷谁人当家啊?内廷刘公公啊张公公是刘公公的人他被乱民活活打死了朝廷要派人追查十有八九会是刘公公的人他会自曝其丑给刘公公找不痛快么?

再说即便来人不是刘公公的人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他一个京官到了这地方能查出什么来?漫说那些百姓未必会相信朝廷向朝廷告状就算是告了咱们互通声气彼此支援无论他查什么都休想找出真凭实据。

毕竟咱们在这儿经营多年上上下下各个关口、所有的官员几乎都可说是跟着咱们喝汤的人谁在里边没点事情?朝廷什么也查不出仅凭几个刁民的证言能定谁的罪?只要我们指说那人是暴民一党就足以治他的罪了他说的话自然也就无人敢信了”。

樊知州长脸色阴霾地道:“不不不不是这么简单的堂堂镇守太监被乱民活活打死这是无法息事宁人的。不管来的是不是刘公公的人总得对朝廷有个交待吧?说是因为暴民抗税打死镇守?那朝廷势必调集大军扫荡霸州。

诸位这一回清剿的可不是山贼而是百姓而且其中还有本地的生员、诸生和大量富绅如果大肆剿杀弄得霸州元气大伤你我还怎么在此为官?如果激起大规模民变你我都是一方牧守朝廷制度要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胆敢弃城而逃必判斩刑呀如果弄的烽烟四起我们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樊知州阴森森的目光一扫说道:“在座的没有外人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蜢蚱跑不了我也蹦蹦达不了你。老夫就直说了吧。就算咱们想把罪责全推到百姓头上去有杨国公和华推官在也不可能瞒天过海。如果说不是百姓的责任那是谁的责任?总得有个人来背黑锅而且得有资格来背黑锅的人才能保住我们大家呀”。

出了事情做官的考虑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查明真相、如何平息事端、如何安抚群众而是急着去弄清楚是谁的责任、用不用自已负责任、如何摘清自已的责任让自已置身事外不受牵连此乃古今通理。

樊知州一言说罢众官僚立即面面相觑目光渐渐集中在一尊佛似的乔知县身上他前后左右的官儿们已悄然避开一步好象他身染瘟疫似的。

乔语树知道今天来十有八九要拿他垫背所以早早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把别人的丑事抖出来做威胁。事情发生在他治下黑锅是背定了可是也不能全让自已背下来呀那是要杀头的。

不过临行前华推官给他出了个主意乔语树越想越有道理此刻已是成竹在胸他见往日相见打躬捉揖满面堆笑的同僚们人人都是一脸“我要陷害你”的奸笑不由仰天打个哈哈大步迈到前边凛然说道:“樊大人这口黑锅谁来背那还用说吗?眼皮底下就有一个最最恰当的人选呐大人您怎么忘了?”

樊知州大喜急忙上前一把握住乔知县的双手热泪盈眶地道:“语树兄真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你放心只要你把这口黑锅背下来你就是咱们霸州上下所有官员的大恩人你的父母妻小我们会视作自已的父母妻小善待他们抚恤他”。

乔知县猛地把自已胖胖的小手抽了回来翻翻白眼用鼻音儿道:“凭~~什么呀?张忠是在我的治下出的事可他死在辛庄那可出了我固安县啦。再~~说了为什么发生民变呐?怎么算也不能把事儿都栽到我乔某人头上啊。

这黑锅干吗让别人背张公公本来就该背呀。朝廷要查咱把所有狗皮倒灶的事儿一股脑儿全推到张公公身上张公公死得都七零八落了还能上堂争辩不成?

朝廷不是随时都要考核政绩么?那好啊籍这件案子张公公的事解决了咱们自已身上的事也全推给他以后谁来查咱也不怕了此举又能买好百姓、平息民怨博得官声民望可谓一举三得各位大人怎么就想不到呢?”

众官员精神一振:对呀!一直追随张忠的尾骥已经对他养成了习惯性的服从和维护了怎么忘了张公公了他造的孽、还有自已这些官员贪脏枉法的事正可趁机全推给他这口大黑锅往张公公的坟头儿上一盖啧啧啧樊大人冷哼一声泼冷水道:“别妄想了就算咱们小心再小心这事往深里一查必定牵涉到京里刘公公咱们告发张公公?把事儿都栽到他身上?刘公公看了会怎么想?你我的奏折一递进京去诏狱里就得给咱们挂上一号回头被人弄进锦衣卫的大狱我还不如现在上吊痛快呢”。

众官员一听顿时冷了半截木偶县令乔语树今日却福至心灵颇有见地的道:“知州大人刘公公咱们当然得罪不起可是有人得罪得起呀。现在霸州谁的官儿最大?威国公呀!当今天下谁敢跟刘公公叫板?威国公呀!谁肯当又有资格当这个冤大头?威国公呀!

钦差是有奏事权的咱们就说事态紧急、事关重大无人能够担当如此重任各自回去写份条陈把那些污七八糟的事儿全推到张公公身上然后往威国公那儿一送刘公公必然以为是威国公有意何他为难哪还有功夫搭理咱们这些小鱼小虾?”

叶师爷眼睛一亮凑近樊知州耳朵道:“大人乔知县此计可行。大人您再暗中派人密报刘公公就说霸州官员受威国公逼使被迫揭发张忠罪行。这样一来不管威国公、刘公公谁得势大人您都能左右逢源屹立不倒了”。

樊陌离闻言大悦欣然道:“好就依乔县令的计策你等各自回去书写条陈。明日一早本官将恭请威国公爷继续查抄黯府家产听我消息示意你们一涌而入请愿揭发、敬献条陈!”

众官闻言各自欣喜忙不迭拱手称是然后纷纷赶回去把能想得起来的那些伤天害理事千方百计编排到张忠身上准备趁机漂白自已。

眼看着众官员一哄而散樊大人拍拍乔知县肉乎乎的肩膀感慨地道:“路遥知马力人久见人心。语树兄一个小小的固安县可真是屈了你的大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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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寿作为一名并不知名的小官,要怎么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段为自己的前途将来做好打算,“我并非是个好人,你可以说我是个坏人,为了一切不择手段,因为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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