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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确依然留在宫中临放衙时他被皇后派来的中使给拦住了说是皇后要见他。
蔡确欣然而往只是他没想到担任参知政事的曾布也被留了下来。
蔡确有些纳闷。皇后想要说什么保密话或是私下里征询意见只要留下一人就够了。同时留下两名并不和睦的宰辅让蔡确想不透皇后到底要说什么?
瞥了曾布一眼蔡确心道:留下的人也太多了。
不过说起来也是两府的人太多了。等到吕惠卿和韩冈回来人会显得更多。
两府已经都满员如同被塞满的书箱连一只笔都放不进去了。
正常情况下皇帝肯定要唆使御史台为他分忧解难可如今的皇后没有这个手腕。
到时候皇后有没有清洗两府、给人腾位子的魄力?这可难说得很。
章献明肃刘后垂帘曾下诏命重臣将家中子侄的名字呈上来她将视情况重用。等名单一个个送上来后刘皇后却翻了脸。只要是上了名单的人就一个不用。
不用宰辅私亲这当然是好事。可哪有这么玩的?这一下可是把宰辅重臣都得罪惨了。
还有这一回司马光又是怎么灰头土脸的回洛阳的?
女人的心思不要猜。
蔡确有着切身体会家中妻妾的心思都捉摸不透皇后的心思怎么猜得透?
但也不需要他去猜了皇后开口便是要议论的话题:“和议已经定下连来自各路的援军都纷纷回返本镇。说起来韩、吕两枢密也都该让他们回来了。”
用眼角余光瞅瞅曾布蔡确明白了为什么皇后留自己和曾布下来。宰辅之中坚持不让吕、韩二人回京的除了王安石以外就是自己和曾布了。
王安石不想女婿回来倡议气学、扰乱政局;蔡确只想挡住吕惠卿免得他也升任宰相;而曾布则是韩冈、吕惠卿都想挡住。
曾布上前一步:“殿下臣等只怕会辽人那边多生波折。”
“当初王韶活捉了吐蕃人官家连夜亲笔草诏要他回京。现在两位枢密的功劳比王韶当年大得多了你们却说会伤了辽国的颜面让和议再生波折。”
蔡确低着头。主持朝政半年多原本生涩的皇后现在的确是不太容易糊弄了。
——只是不太容易。
曾布辩道:“镇守三路的主帅不在臣等更怕辽国又起异心。”
“那就先让韩枢密回来。吕枢密去河东代替他陕西交给郭逵。”
这个……皇后究竟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定计?
“但这对吕惠卿未免过苛其恢复兴灵之功不在韩冈退敌之下。”曾布只稍稍一顿立刻又找到了借口:“如今迫于局势吕惠卿与韩冈不得不在外稍留以安地方。两人一为宣抚使、一为制置使皆是非常之任临危而授。如今和议已定若是将吕惠卿调任河东又何来临危之说?河东宣抚既不可授难道任其为经略不成这岂不是形同贬责?!且朝廷用人岂是儿戏数ri一变让世人如何看待?”
屏风后的声音断了似乎是向皇后给驳得说不出话来。
蔡确轻声一叹也仅仅是不容易罢了。
现在他对吕、韩的态度也只是拖一拖拖个半年人心定了回来也容易打发出去。何况两人在陕西河东要挑出错来也简单。
饼就这么大嘴多了两张每人分到的可就少了。
而且朝野内外都公认的吕、韩皆是开国以来数得着的能吏。一旦他们进入中枢参与朝政除了王安石、章惇、薛向几人其他还不得都给挤到一边站去?
王安石当年以一参知政事让两相两参都靠边站弄出来个生老病死苦的笑话来韩冈和吕惠卿说不定也能做一做。
只是皇后要调回韩冈的心思越来越迫切像曾布这样硬拦着究竟还能拦到何时?
蔡确看着曾布摇了摇头。曾布在政事堂中就是爹不亲娘不爱被王安石生生压着倒是变成了倔驴的脾气。
他起身向屏风后行了一礼:“殿下。臣有一言。”
“相公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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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惠卿功高当授节以开府。而郭逵在河北领军ri久不宜再留居大名当迁。”
给吕惠卿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名号让他去做běi jing留守。郭逵加个节度使去河东好了。至于韩冈当然就可以回来了。
“此事再议!”屏风后的声音饱含怒气。
蔡确愣了难道自己说得还是太隐晦了?正要继续开口解释曾布却快了一步。
“殿下。蔡相公之言正合臣之心意。郭逵久在河北军心归附又不擅政事当先行调回授以节度之位另择贤能以守大名。至于吕惠卿、韩冈亦当厚加封赠以安其心。”
屏风后的声音变得更加冷硬“时候不早吾也累了。相公参政你们且先退下吧!”
一阵环佩响皇后竟是先行离开。
蔡确缓缓的转过身死死盯着神sè冷漠的曾布视线似是要把他扎透一般许久化为一笑:
“这一回可是多劳子宣了。”
……………………时隔多ri折可大又回到了代州城。
前一次回代州没能见到韩冈折可大正犹豫着是赶去瓶形寨还是等着韩冈从瓶形寨回来——他要面禀韩冈的也不是什么要事急务他的父亲早就写了公文用马递送往制置使司衙门了——可没两天就被田腴请去忻州城去接收一批返回代州的流民。
“雁门县衙中六曹八班到处都缺人实在抽不出人手。还有啊……那群石头里都要攥出油的jiān胥滑吏也靠不住。万一惹出事来就是杀了他们头枢密脸上也不好看。”
田腴当ri就这么在折可大面前叹着气。折可大抹不过情面点头答应帮了这个忙。
将两千多人总共八百余户百姓陆陆续续安排坐上有轨马车一路送到了代州城一通忙活的折可大才得以拖着步子走进代州的西城门。
“小乙哥。”
不知有谁在街上喊着人。
折可大望着前面沿着西大街一直往前到了谯楼再向北走百步便是州衙的所在地。前ri在忻口寨就听说韩冈已经回到了代州城可以直接往州衙去了。
“小乙哥!”
城门口人有些多虽说才过去几ri但眼瞅着代州城的元气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大街两边的店铺也有好几家开张了只是些茶肆、食铺之流的小门面也不知是不是原来的铺子——折可大估计肯定不是原主代州西门大街这么繁华的地段要不开些收益高的店面根本赚不回租金来而且有好几家门头上的匾额也对不上——可看起来就是有了些人气不复之前的萧瑟零丁。
“小乙哥!”
折可大继续随着人流向前走想早些赶去州衙然后可以回去好生睡上一觉。突然间袖子就被人扯住了耳边又是一声喊折可大回头一看才反应过来就是在叫自己。
那是他所认识的人韩冈重用的秦琬的弟弟秦玑平ri里寻常见的只是招呼自己时的称呼不对。
“小乙哥?”折可大一头雾水。
虽然在府州时也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但那也是少年时的记忆了。折可大可从来没有想到秦玑会用这般亲近的称呼。
只是当他茫然环顾左右秦玑是不是在招呼另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他要拜会的对象正一身儒士青衫的坐在路边的店铺里。
一条布幡从铺中探出看招牌是个卖冷淘的小店。不过再看看门额上的善庆堂三个字以及铺中的摆设倒是不难看出又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路边摊。
三张方桌十二只小凳就摆在店中靠门处。做面的摊子则在里面一点的内门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在摊子上忙碌着旁边有一个仈jiu岁的小丫头帮忙打下手。而韩冈坐得四平八稳等着上菜的模样。
“枢…”
乍看见韩冈就坐在路边摊子上折可大惊出了一身汗刚开口就听得背后一声咳嗽。折可大不愧是折家家主的继承人反应倒是很快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上前问好:
“数ri不见可还安好?”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韩冈只能含糊过去。
“小乙过来坐。”
韩冈很大方指了指桌子侧面的凳子示意折可大坐过来。
折可大斜着身子坐了下来只挨了半边凳子。凑近了他低声道:“枢密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代州西门口的陈冷淘可是有名的。面好酱料也好。”韩冈又指了指陪着坐下来的秦玑“秦二昨天吃过了回来说好。今天左右闲得无事就出来尝个鲜。”
‘闲得无事?’
折可大张了张嘴想扯着满是灰土的衣襟说一说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可再一想还是乖乖的断了这个念头。
韩冈是不管民事的制置使推荐贤才安定郡国那是他两府中人的权力。但州县中人事已定再要插手地方事务就说不过去了。所以他现在的确闲。至于自己小虾米一样倒不用担心会给人揪出来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