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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有许多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保守秘密的最佳手段,永远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让别人知道,只藏在自己的心底。

偏偏世上许多事情,并不是一个人能独立完成的,而动用的人力越多,保住秘密永不外泄的难度便越大。

西湖凿船杀人一案,丁韦能撇得一干二净,最关键的原因就是找不到来赖儿的人了。

文天祥突然又想起那个向自己父亲投毒的榜眼何宜,当时自己无法去深究其中的原因,也只能简单的理解为由妒而生恨,如今看起来,何宜投毒之事,或许与丁大全有一些干系。

丁府后院不能进入,那便挖不出丁大全的秘密。但在三元楼中设置暗道,这个工程量并不至少,这不是依靠三元楼的掌柜何文轩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只要抓到几个知情人,又何愁不能揭开三元楼的盖子呢?其其格这样的“高级特工”,能有一个便极为难得了,其他人不可能都有这样的本事,自己总能从他们嘴中掏出一东西来。

一念至此,文天祥便开口道:“还劳烦林兄帮我去做一件事。”

林时中没有答言,文天祥也知道他的性子,有什么事情直,客套话之类的,他一向都是懒得回复的。

“三元楼是何文轩从张富的手中接过来的,林兄去找到张富,将三元楼以前的结构弄清楚。若这是何文轩接手之后改造的,那他必然找了工匠施工,你去将那些人找出来。”

林时中闻言,了头,转身离去。

宫中的新年内宴,自然是与寻常百姓家不同的。

宫女和内侍们一个月前就开始忙碍,张灯结彩,铺金描凤,将原本就精致秀美的庭院装饰得美妙绝伦,几缕阳光洒在水池中的薄冰上,升起淡淡地氤氲之气,似瑞霭缤纷,散在亭台楼阁之上,令人疑是置身瑶池天堂。

赵婧一路穿过宝阁回廊,唐安安早已站在那边等候了。她以歌女的身份进宫,若要参加内廷家宴,便只能与赵婧一起了。宫中众人都知道唐安安的存在但只要赵昀没有给予她正式名份,对外便需要一个身份掩饰。

“安姐姐”,赵婧展颜一笑,头招呼着唐安安。

宋代的称呼,与后世大为不同。凡身份尊贵之人,都要“抬辈”,即在称呼上抬高一个辈份。

皇子皇女称皇帝的嫔妃为“姐姐”,甚至包括自己的生母,按照规矩,也要称姐姐,或者直接称呼嫔妃的封号,不能称母亲或娘亲,只有对皇后才能称“母亲”。至于公主下嫁,称自己的公公婆婆,也是以哥哥姐姐相称。

唐安安虽然与宋理宗赵昀的关系不一般,但毕竟没有任何名份,赵婧喊她姐姐,已是对她极为尊敬了。

她们两人平日里私交甚好,昨儿晚上还一起守岁,直到五更天才分开,现在见了也没有太多的客套,互相问候了几句,便一起携手去赴宴。

两人穿过花园,跨入一座殿中,里面早已布置妥。宋理宗赵昀,谢皇后,阎贵妃以及宫中一众嫔妃,都已就坐。

“婧儿,你怎么才来啊?就等着你开宴了!”赵昀一脸宠爱的望着赵婧,笑呵呵地问道。

这宫廷内宴,虽不如年前的祭祖大礼那般正式,但官家赐宴,宫中嫔妃,无论身份何等尊贵,谁也不敢让官家等着自己,无一不是早早就来候着了,只待赵昀到了,便立即开宴。也只有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瑞国公主,才敢让她父皇等她。

赵婧走向前来,给赵昀和谢皇后请过安了,落坐之后,廷宴便正式开始。

赏给臣子们的大宴,有种种顾忌和规矩,既要显示天家威仪,皇恩浩荡,又要摆出一幅克勤克俭的样子,不能过份奢侈。因此,那种大宴通常是尝不到什么美味佳肴的,不过是走走排场,徒然劳心费力而已。

宫廷内宴,却没有这么多讲究,可以极尽奢华。熊掌鹿唇,豹胎鱼翅,应有尽有。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佳肴色色新。御厨名菜,最是能养人脾胃。

只是当着赵昀的面,嫔妃们多少有些拘束,生怕自己多了话,做错了事,因此都不敢多。往年最活泼的人,也就是瑞国公主赵婧了。但今年她似乎也是心事重重,提不起多高的兴致。少了赵婧这个肆意妄为,无所顾忌的“气氛调节器”,场面便难免有些冷清了。

“婧儿,你今年就要十七了吧?”酒过三巡之后,宋理宗赵昀开口问道。这里问的年龄,自然是指虚岁。赵婧还要过几个月,才满十六周岁,即虚岁十七。

赵昀问话时,赵婧正胡乱夹着一块肉往嘴里送,一边端着酒杯饮酒,神魂儿却早就飘到九宵云外去了,因此,并没有听到赵昀的话。

还是阎贵妃见机得快,见赵婧没有回话,忙道:“陛下,婧儿还差几个月才到十七呢!”

赵昀笑道:“婧儿年龄也不了,朕想给她找一个驸马。”

“咳咳咳“,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顿时将赵婧吓了一跳,一时不察,便被葡萄酒给呛了一口,大声咳嗽起来。

文天祥写给赵婧的书信被赵昀找出来,这件事情,赵婧自然也是知道的。原以为一定会被狠狠责骂,却不料赵昀将此事压下,连提都没有提起,反倒是让赵婧白白担心受怕了一场。

如今听要给自己找驸马,赵婧便以为是她与文天祥之事,顿时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一颗芳心如鹿撞,别样精致的脸蛋涨得通红,悄然垂下头去,低眉弄眼,手儿不安地卷弄着衣角,娇羞若玫瑰含苞。

“婧儿,朕与皇后商量了一下,给你挑了一个驸马,也是你认识的人,想来,你是应该满意的。“

“婧儿但凭爹皇上皇后做主。”赵婧从被阎贵妃抚养长大,素来与皇后并不亲近。一向只以称号相称,原本她想要“爹爹”的,但后面加一个皇后,未免就不伦不类了,因此才改称“皇上皇后”。

赵昀道:“这是给你挑女婿,还是要你自己满意的。他今天也进宫了,你待会去见见他。”

啊?文郎不是重伤卧床吗?怎么进宫来了?赵婧心中大惊,茫然抬头望向赵昀。

“他就是恭圣仁烈太后的侄孙杨镇,你时候,还与他一起玩过呢。”赵昀一脸慈祥地望着赵婧,眼中神色满是希翼。

大殿上突然变得格外安静,众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赵婧,只有阎贵妃,忽地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赵昀。

赵婧的身子,忽地摇晃了一下。

“婧儿”皇后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默,“你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两无猜。如今能喜结良缘,也是一段佳话。”

“瑞国公主一向都是最得陛下的宠爱了,给她挑的夫婿,自然是没得了。”

“听这杨镇颜如宋玉,邈比潘安,而且文武双全,又是恭圣仁烈太后的侄孙,他与瑞国公主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

“别了!”

忽地,一声轻喝,竟在这大殿之上,在皇帝皇后与众多嫔妃的欢笑声中,冷冷响起。

殿中众人,皆是神色大变。

赵婧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苍白,目光如电,狠狠地盯着宋理宗赵昀。

阎贵妃的脸色大变,偷偷向着赵昀看去,却见赵昀只是看着赵婧,神色间有苍凉,有怜悯,还有无奈。

阎贵妃心中大急,只好站起来,勉强打着笑脸,道:“婧儿,你有什么话要吗”

满堂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赵婧。

一阵风吹过,罗裙飘动,赵婧娇弱的身躯微微发抖,如风中烛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随风飘扬远去。

她双唇紧咬,目光只是痴痴地瞪着赵昀,那是怎样的一双目光?眼神中希翼破灭,绝望而痛苦,珍珠般晶莹的眼泪,滚滚而落。

忽地,赵婧转身回头,不顾一切地向外跑去。

“婧儿!”赵昀苍凉而深情的呼唤,在大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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