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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案件的侦查阶段,警方便从袁老板当时所拥有的公司的财务报表上,发现有四百余万元的现金资产去向不明。但是,直至到了后来的庭审阶段,袁老板及其家人对于这部分现金资产的去向皆一概不予回应。面对这种情况,几乎所有人都怀疑袁老板及其家人将这部分现金资产隐匿了起来。因此,不止是乔春雨和乔敬生强烈希望通过提起精神与财产损害赔偿诉讼,对袁老板及其家人以示惩戒;甚至包括参与办理此案的公、检、法的相关工作人员,私底下也对此持非常积极的支持态度。然而,当法院立案后,乔敬生等来的却不是法院的开庭通知;而是民事二庭吴庭长的私人电话。吴庭长在电话里告诉乔敬生,说是希望通过庭外调解的方式来了结此案。

乔春雨最恨之人,当非袁老板莫属了。在接到乔敬生打来的征询自己意见的电话后,乔春雨当即便表示无法接受。既然如此,乔敬生随即便给吴庭长回电,对此要求给予了拒绝。不过,吴庭长对此却并不死心,随后又接二连三地打电话找乔敬生,希望乔敬生认真考虑此建议。见不按照吴庭长的意思首先进行庭外调解,案件似乎便再也难以往前推进,乔敬生最后只好答应与吴庭长见上一面。

出于对袁老板的厌恶,在将位于sh闹市区的那处商铺房产过户到自己名下后,乔敬生曾一度想将之立即卖掉。后来,还是在乔春雨的竭力劝阻下,乔敬生方才暂时打消了此念头。乔春雨力阻乔敬生的目的,乃是因为该商铺的人员与财务管理相对简单,正好适合让乔敬生拿这间公司先练练手,为其日后从事经营管理工作积累经验。自那时起,每逢星期五的晚上,乔敬生便会与乔春雨一道乘车从bj赶至sh,对公司的经营工作进行检查指导。

因为憎恨袁老板,不想看见袁老板的家人,星期六上午,乔春雨陪同乔敬生到公司检查完工作,等中午草草吃罢午饭,随机便乘高铁回bj去了,仅留下乔敬生去跟袁老板的老婆谈。下午三点半,乔敬生与吕律师如约来到吴庭长的办公室时,只见吴庭长与法院的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以及袁老板的老婆、儿子正坐在里面等着。调解开始后,吴庭长也没多说别的话,便直接让袁老板的老婆陈述理由。袁老板的姥姥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头脑与口才还是很不错的。话匣子一打开,袁老板的老婆便直接从那四百余万去向不明的现金资产说开了去。

且说袁老板当年刚把骗得的赔偿款拿到手,便有一家慈善机构主动找上门来,跟袁老板商谈捐款之事。原来,该机构所做的一项慈善活动,此前曾经得到过乔敬生父亲的资金支持。现如今,乔敬生的父亲不在了,在筹措无门的情况下,该机构便循着线索找到了袁老板,希望袁老板能够继续资助他们把项目做下去。得知是这么回事儿,见对方的资金需求不大、只有区区几万块钱,袁老板啥话没说,便当场答应了下来;随后,由于相同的原因,又有几家慈善机构陆陆续续找上门来。

袁老板做了亏心事,只想躲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招惹是非。这些慈善机构的不断造访,搅得袁老板心里一时很是烦恼。为了避开这些机构及其类似人员的打扰,袁老板索性在sh买了房,举家迁往sh去住,并更换了自己的手机号。袁老板原以为这样做就能够求得内心的安宁,哪晓得越是这样,内心却愈发恐慌。为了实现自我救赎,袁老板遂主动联系上述慈善机构,表示自己愿意继续为相关慈善项目捐款。所谓去向不明的那四百余万元的现金资产,其实全都用在了这些慈善项目上。

自从骗赔案发生之后,袁老板便自认为自己再也不是什么好人了。所以说,对于做慈善这件事情,袁老板知觉无脸跟外人说,并且,也不让其老婆及子女说出去。甚至是面对检察官的指控,袁老板宁愿因此而加重对自己的处罚,也不肯说出来。时至今日,袁老板依然还是这个态度。话说至此,袁老板的老婆遂从随身携带的提包里拿出几本厚厚的账本,起身交给吴庭长。吴庭长接过账本后,看都没看,便让工作人员将之转交给了乔敬生。乔敬生收下账本后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全部都是受捐对象的名称(姓名)、地址、联系电话以及捐款金额等内容。趁乔敬生在那里翻看账本之际,袁老板的老婆又开始陈述起了其与袁老板的创业史。

袁老板夫妻二人均出生在农村,结婚之前,袁老板就在一家海产品养殖场里给人打工;结婚之后,袁老板的老婆也随袁老板一起去了那里。由于生活拮据,袁老板白天在养殖场里干,晚上则与其老婆一起摆摊儿贩卖小吃。十几年下来,终于小有积蓄,袁老板夫妇便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壮胆承包了一片海域。袁老板夫妇承包的那十年,正赶上市场对高附加值海产品需求狂增的时期。袁老板夫妇每年的收入少则数百万;多则上千万,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海产养殖所带来的丰厚收入,不禁引起了当地人的眼红。等合同到期后,对方说什么也不肯再与袁老板夫妇续约。

面对如此情形,袁老板的老婆便想就此罢手,从此以后啥也不干了,回家养老去,但是,袁老板却闲不住。袁老板夫妇在做海产品养殖期间,还在当地开了一家宾馆。宾馆的规模虽然不大,袁老板倒也从中摸索出了一些门道儿。既然海产品养殖做不成了,袁老板索性把目光转向了高端旅游休闲度假市场。袁老板原打算把休闲山庄建设成为自己新的大展拳脚和颐养天年之地,没想到最终险些成了袁老板的葬身之地。袁老板似乎知道事发的那一天迟早都会到来,所以说,对于商铺的租金收益,除了用于正常的日常生活开支外,结余部分一分钱都没敢乱花,全部都存放在银行的公司账户里。

袁老板夫妇当年在外打拼,无暇顾及家庭,一双儿女小时候跟着自己可没少受罪。袁老板夫妇的女儿与其丈夫,现今在sh开了一家箱包店,生意时好时坏,收入极不稳定。袁老板夫妇的儿子目前正在sh的一所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读博期间,袁老板夫妇的儿子通过参与研究工作,虽然也能够获得一定的工资收入,但收入并不是太高。袁老板夫妇因为没有参加社保,即便是到了退休年龄,也不可能获得退休金。袁老板这回被关进了监狱,终于算是端上了国家的饭碗,可是,袁老板老婆以后的生活却需要由自己的一双儿女来接济。

袁老板夫妇辛苦了一老半辈子,目前也就只给自己的一双儿女各自攒下了一套住房。记在袁老板夫妇女儿名下的那套住房,是袁老板夫妇的女儿结婚时,袁老板夫妇送给她的嫁妆;袁老板夫妇的儿子目前尚未结婚,袁老板夫妇准备把自己名下的这套住房,留着将来给其自己的儿子结婚用。袁老板的老婆此次请法院出面调解的目的,就是希望乔敬生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下去了,放他们一家一马。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但其前提是不能通过损人的方式来达到利己的目的。乔敬生当初决意要起诉袁老板,不仅仅只是为了复仇;也不仅仅只是想为自己的父亲讨还公道,更是希望通过借此达到惩恶扬善的目的。乔敬生的父亲做慈善是出自于人性的善良;袁老板做慈善则是出于自我救赎,但不管怎么说,袁老板能够幡然醒悟,毕竟还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于是,在听了袁老板老婆的陈述后,乔敬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官司接下来还要不要打下去,乔敬生还需要跟自己的姑姑商量。于是,等袁老板的老婆陈述完毕,利用中间休息的时间,乔敬生便出去给乔春雨打了个电话。

乔春雨就知道乔敬生心慈耳软,经不住别人的乞求;更看不惯别人受苦受穷。在听罢乔敬生所汇报的情况后,乔春雨沉默良久,最后丢给了乔敬生一句话,说是让乔敬生自己看着办。乔敬生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要做,那就是到美国去找凯蒂。于是,见自己的姑姑让自己拿主意,乔敬生遂决定立即撤诉算了。离开法院时,虽然已经过了下午下班的时间,乔敬生还是按照自己的姑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先到公司去检查了一下安保情况,然后,方才回到自己的姥姥、姥爷那里去吃晚饭。

自从一审判决生效后,乔敬生的姥姥、姥爷便希望事情到此为止算了,原本就无心再去追究袁老板的损害责任。当天晚上,在听了乔敬生所介绍的调解情况,想到袁老板也不是什么坏人,乔敬生的姥姥、姥爷皆认为此结果再好不过了。见自己姥姥、姥爷的兴致不错,乔敬生便趁热打铁,把乔春雨的事情也顺便说给自己的姥姥、姥爷听。对于乔敬生而言,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对、谁错,唯有剪不断的亲情。

不提乔春雨也罢;一提乔春雨,乔敬生的姥姥便又想起了乔敬生的母亲;一想到乔敬生的母亲,乔敬生的姥姥不禁又是一地心碎,心灵上的伤疤至今都无法愈合的。想当年,乔敬生的姥姥第一次看见乔春雨时,便感觉乔春雨这孩子长得挺排场,怪招人爱怜。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乔春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粘人;乔敬生的姥姥不管再怎么稀罕乔春雨,乔春雨就是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依恋自己。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也难怪,乔春雨毕竟是个“没有”爹妈的孩子,想让乔春雨像自己家的孩子那样依恋自己,单从心理上来说便非易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件事情上,乔敬生的姥姥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责任。扪心自问,乔敬生的姥姥认为自己当时的确稀罕过乔春雨,但从自己的内心而言,还真就没有把乔春雨当成是自己家的孩子那样看待。大人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小孩子就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大人的内心世界;尤其是像乔春雨这样的孩子,其内心无疑将比正常人家的孩子更敏感。现如今,逝者已逝,生者还将继续。乔敬生的姥姥唯盼从今往后,一家老小永远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尘埃落定,乔敬生的姥姥痛定思痛,遂提出把郝敬天的父母和郝敬天一起约上,来日一块儿去给乔敬生的父母上坟,以告慰两个已然逝去的亡魂。

在此之前,由于误会,每次前来上坟的时候,除了郝敬天的父亲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顺便祭奠一下乔敬生的父亲。这天上午,当再次站在乔敬生父母的墓碑前,回想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一家老小无不唏嘘感叹不已。祭奠完毕,在返回的路上,郝敬天的母亲提议到外滩去照张全家福,以留作纪念。郝敬天母亲的提议,也正合乔敬生姥姥的心意。等照完像,一家老小正准备离开之时,乔敬生突然接到了吕律师打来的电话。

原来,袁老板的老婆新近又收到了一批新的受助对象名单,昨天到法院去参加调解的时候,忘记把这部分资料一同给带过去了。由于不知道乔敬生的手机号,袁老板的老婆便让其儿子小袁打电话跟吕律师联系,希望由吕律师出面,把这部分资料转交给乔敬生,由乔敬生决定是否继续做下去。吕律师接到小袁的电话后,考虑到此事不属于自己的代理范围,便没有答应小袁的要求。听罢吕律师所作的情况介绍,发现是这么一回事儿,乔敬生便请吕律师把自己的手机号告诉给小袁,并让小袁带上资料,直接到外滩来找自己好了。

乔敬生在电话里跟吕律师交谈的时候,乔敬生的姥姥便一直站在乔敬生的旁边听着。乔敬生的姥姥只希望这件事情早点儿过去算了,没想到对方这回又找上了门儿来,一时弄得心里不免感到一阵忐忑不安起来。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发现小袁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前方的台阶下,乔敬生遂独自一人迎了上去。见此情形,由于担心小袁借机行凶报复,乔敬生的姥姥便让郝敬天父子俩赶紧跟过去,帮乔敬生看着点儿。

双方见面后,一开始谁都没说话,小袁便直接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等乔敬生伸手把信封接过去之后,小袁方才开口道:“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希望我们将来能够成为朋友。”在此之前,小袁与乔敬生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是,就是通过这短短的两会面,小袁发现乔敬生的确有点儿与众不同、对钱财看得很淡。小袁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遂因此而对乔敬生钦佩不已。

袁老板当初的欺骗行为,在乔敬生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条深深的阴影,这种阴影并不会随着官司的结束而自然消失,所以说,乔敬生不知道自己将来是否能够与小袁成为朋友。不过,既然小袁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乔敬生便只好顺口回答道:“但愿如此。”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小袁便转身离开了。目送小袁的身影汇进了远处的人流之中,乔敬生仰望苍穹,心中不禁顿悟:原来,夜空中最亮的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母,是自己父母的仁慈、善良和孜孜不倦的奋斗精神,在黑夜中引领着自己前行。

前段时间,由于受官司的羁绊,乔敬生的姥姥一时无心它顾。等生活一旦步入正轨,乔敬生的姥姥随即又开始为乔敬生的终身大事操起心来。一想起凯蒂,乔敬生的姥姥不禁泪漪涟涟。乔敬生的姥姥实在是太喜欢凯蒂了,一心只想让凯蒂做自己的大外孙媳妇。对于凯蒂切断与乔敬生的联系这件事情,乔敬生的姥姥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凯蒂;而是认为凯蒂很可能是被那笔巨额债务给吓着了。现如今,那笔巨额债务早已不复存在,乔敬生的姥姥便让乔敬生想办法把此事传给凯蒂听,希望凯蒂能够回心转意。如其不然,乔敬生的姥姥便说让乔敬生最好能够亲自到美国去一趟,当面把话跟凯蒂讲清楚。

其实,还在等待法院对袁老板等人的刑事审判之时,乔敬生便曾与远在美国的纳什取得联系,并请纳什他们公司给自己发来一封邀请函。做为纳什他们公司的原始股东,乔敬生一方面的确想到纳什他们公司去看一看,以便为将来的投资事宜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商业考察之机,顺便到盖恩斯维尔去找凯蒂。乔敬生和凯蒂互为对方的初恋,两人虽非青梅竹马,却胜似青梅竹马,乔敬生岂能就此放弃凯蒂。乔敬生姥姥的这番话,可谓正好说进了乔敬生的心窝儿里。

由于前往美国的商业签证已经办妥,乔敬生随时都可以出发。最近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吴庭长三天两头地催促乔敬生,乔敬生早就想走了。现如今,所有的官司皆已尘埃落定,乔敬生暂时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等星期一上班后,乔敬生先向单位请好假,然后,便开始订购前往美国的机票。乔敬生本打算星期六启程,但因公司内部原定的一个会议无人主持,最后只好订购了星期天下午的机票。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天中午,乔敬生提前两个多小时来到bj首都国际机场,正准备办理登机手续之时,突然接到郝敬天打来的电话,说是自己的姥姥病了,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抢救。

原来,由于担心自己的姥姥、姥爷舍不得让自己随凯蒂到美国去定居,自打上次从美国回来后,乔敬生试了又试,最终还是没敢把当初去参加詹姆斯的婚礼时,凯蒂的父亲跟自己所说的那番话,说给自己的姥姥、姥爷听。不过,有一次,当老表俩在私底下聊天时,见郝敬天向自己问起凯蒂的事情,乔敬生却在无意之间将此事透露给了郝敬天。

这个星期天的上午,郝敬天与自己的父母一道过来看望自己的姥姥、姥爷时,听自己的姥姥说乔敬生今天准备到美国去,郝敬天遂脱口而出地紧跟了一句,说是乔敬生这次去了之后,将来肯定不可能再回来了。郝敬天原以为自己的姥姥、姥爷早已知晓此事,所以说,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便显得特别轻松。岂料,等把话说出口,见自己的姥姥详问其故,郝敬天方才意识到自己实则是说漏了嘴。

虽然同为外孙,郝敬天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非常清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的表哥——乔敬生才是自己姥姥心目中唯一的精神支柱。郝敬天也十分担心乔敬生这次去了美国之后,万一真的不回来了的话,自己的姥姥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于是,郝敬天此时尽管已经有心不想再说下去了,但在自己姥姥的再三追问下,最终还是不得不像倒豆子似的,把凯蒂的父亲跟乔敬生所说的那些话以及乔敬生自己的想法,一点儿、一点儿全都一股脑儿地倒给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听。

想当初,乔敬生的姥姥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算是把乔敬生给盼了回来,目的就是想让乔敬生以后就留在自己的身边。其后不久,当乔敬生与凯蒂谈上恋爱后,乔敬生的姥姥不惜卖房子、卖地,也要替乔敬生把债还上,目的就是为了让乔敬生把凯蒂娶进来;而非是为了让乔敬生“入赘”到美国去;如果是后者的话,乔敬生的姥姥那可是说一千、道一万都不会答应。

在此之前,甚至包括昨天下午,当乔敬生在公司开完会,回到自己的姥姥、姥爷这里时,乔敬生的姥姥都还一直未曾听乔敬生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过此事。在乔敬生的姥姥看来,既然乔敬生的口风如此之紧,只能充分说明在乔敬生的心里,兴许还真就早已存在着那种想法了。乔敬生的姥姥知道乔敬生这孩子不贪财,为了能够跟凯蒂在一起,说不定中国这边的所有财产全都可以不要;另外,乔敬生的姥姥还曾经听凯蒂说过,说是与许多同龄美国人、包括与凯蒂自己的哥哥詹姆斯相比,以乔敬生在美国所拥有的那价值几十万美元的股票,乔敬生都完全称得上是个富人,这些钱足够乔敬生和凯蒂在美国过他们的小日子了;更何况,乔敬生和凯蒂又都非常聪明、勤奋,以其二人的能力,即便是没有那几十万美元的股票,也饿不着他们。

上个星期六,在劝说乔敬生到美国去找凯蒂之时,乔敬生的姥姥其实也曾有所担心,生怕乔敬生此去不能说服凯蒂,然而,令乔敬生的姥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乔敬生其实早已被凯蒂的父亲所说服。如果说,凯蒂是乔敬生姥姥眼中的那支无比娇艳、极其招人爱怜的花朵的话,那么,乔敬生则就好比就是其姥姥心里的命根子。乔敬生的姥姥虽然十分稀罕凯蒂,但更舍不得乔敬生。于是乎,还没等郝敬天把话说完,乔敬生的姥姥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即便被憋得脸上煞白,在沙发上坐不住,身体直往下溜。

面对此情此景,郝敬天母亲的心情其实也十分复杂。人都有攀比心理,郝敬天的母亲也不例外。自从郝敬天出生后,郝敬天的母亲便时常把郝敬天与乔敬生搁到一起比较,想看看自己的母亲对于其自己的这两个外孙,到底喜欢哪一个要更多一点儿。二十几年过去了,郝敬天的母亲发现无论生活发生什么变幻,自己的母亲还是喜欢乔敬生要更多一点儿。由于自觉谁都无法取代乔敬生在其姥姥心目中的地位,为乔敬生姥姥的身体健康着想,当乔敬生姥姥的病情稳定下来后,郝敬天的母亲便试探着征询乔敬生姥姥的意见,说是看看需不需要给乔敬生打个电话,让乔敬生放弃到美国去寻找凯蒂的打算。

乔敬生的姥姥虽然舍不得乔敬生,但同样也放心不下凯蒂。乔敬生的姥姥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当凯蒂第一次见着自己时,就像是见到了其亲姥姥似的,用中文喊得那真叫一个甜、真叫一个亲热。至此以后,只要是一踏进这个家门,凯蒂不是帮忙做饭洗碗;便是帮忙收拾房间、擦拭家具,其做事时的那个主动劲儿、认真劲儿,真就好比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似的,毫无陌生感。时至今日,每每回想起来,乔敬生姥姥的心里依然感觉是那样地温暖、惬意。

于是,在听罢郝敬天母亲的询问后,乔敬生的姥姥躺在病床上,把乔敬生和凯蒂放在心里反复掂量来、掂量去,一直掂量了好久,迟迟就是难以做出决定。不过,想到自己跟乔敬生的姥爷都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将来只能成为乔敬生的负担,只有凯蒂才可能陪伴乔敬生终身;如果不让乔敬生到美国去找凯蒂,把两个孩子的幸福抛在一边,乔敬生的姥姥便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呢?既然喜爱这俩孩子、爱护这俩孩子,乔敬生的姥姥觉得自己就理应为乔敬生和凯蒂着想,坚持不让郝敬天的母亲给乔敬生打电话。

乔敬生的姥姥心里舍不得让乔敬生离开中国、离开自己,嘴上却也不说出来,这种心口不一的情感交织,无疑令乔敬生的姥姥心里不禁愈发感到难过。心里一难过,血压随之便又升了上来,弄得乔敬生的姥姥一时神智又开始变得不那么清醒了。看着自己的姥姥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居然还不肯让乔敬生回来,郝敬天实在是心疼不过。一忍再忍之后,郝敬天终究还是未能忍住,便独自走出病房,背着自己的姥姥,私自给乔敬生打来了电话,并在电话里指责乔敬生只顾其自己,根本就不顾自己姥姥的死活。

其实,早在数天之前,当乔敬生把自己此番准备到美国去找凯蒂一事,刚刚当面跟自己的姑姑一说,乔春雨吃惊得当即便跳了起来。以乔春雨对乔敬生的了解,乔春雨心里非常清楚:姑且不说乔敬生与凯蒂之间的感情那么深、两人在一起相处得又是那样地融洽,仅凭凯蒂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乔敬生念念不忘;甚至不远万里前来寻找乔敬生这一点,乔敬生就对凯蒂感激不尽。所以说,乔春雨料定乔敬生此番去了美国之后,绝对不可能再与凯蒂分开了。

如果单就婚姻而言,乔春雨心里其实也巴不得乔敬生能够早日与凯蒂结个婚,生活就此安稳下来算了。但问题是两人结婚之后,乔敬生到底是选择留在中国、还是选择去往美国定居?如果乔敬生选择去往美国定居的话,那么,乔敬生怎么来管理其留在中国的资产?如果乔敬生选择把资产委托给他人来经营管理的话,那么,在所有者缺位、难以实时对权力的行使者进行有效监督的情况下,天使也有可能会变成魔鬼,这样的例子实在是举不胜举;如果乔敬生选择把资产卖掉,带上钱一走了之的话,那么,乔春雨便让乔敬生从现在开始,就不用再喊自己姑姑了,两人之间的亲情就此一刀两断。

如果乔敬生选择留在中国,隔三差五到美国去看望凯蒂的话,乔春雨对此并不反对,但问题是乔敬生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金钱,供其在中、美之间的天空上飞来飞去?对于公司的租金收入,乔春雨反正是不会答应让乔敬生拿去花在这个上面的。即便是将来的哪一天,乔敬生的工资收入足以支撑其这样去做的话,那么,时间又从哪里来?长期的两地分居,乔敬生怎么来维持其与凯蒂之间的夫妻感情。倘若真的不幸发生了那种背叛行为的话,对彼此的伤害只能更大。

虽然说,乔春雨并不愿相信那种事情会在凯蒂的身上发生,但是,谁敢保证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呢?乔春雨知道乔敬生是个极重感情之人,容不得这种背叛行为的方式。倘若这种事情万一不幸真的发生了的话,不单会把乔敬生给弄得灰头土脸的不说;就连乔春雨自己也会感觉非常没有面子。在乔敬生的面前,乔春雨就像是一位辛勤且挑剔的园丁,只要发现哪个地方长得不合自己的心意,便会操起大剪刀,毫不客气地“咔嚓”一声剪将下去。

只可惜,乔春雨此番连珠炮般的质问与规劝,并未能取得预期的效果。一气之下,等到了这个星期六,乔春雨便没有陪乔敬生到sh来检查公司的工作,而是任由乔敬生一个人自我糟践去。其实,在与凯蒂之间的感情问题上,乔敬生认为自己并非是那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之人,只是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姑姑也好、还是自己的表弟郝敬天也罢,他们对自己的指责皆有失偏颇。

做为一个女人,出于女人的心理和敏感,乔春雨怀疑凯蒂选择采用方式来对付乔敬生的目的,就好比是专门给乔敬生挖了一个陷阱,就等着乔敬生往里面跳。如果乔敬生愿意跳进去的话,便就此将乔敬生留下来;如果乔敬生不愿意跳进去的话,便就此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冷谈下去,直至最后慢慢忘掉彼此,这也正是女人用来对付男人的惯用手段。

不过,对于自己姑姑的这种猜测,乔敬生虽然认为可能是有一定的道理,但又似乎觉得并不太符合凯蒂的个性和行事风格。以自己对凯蒂的了解,乔敬生觉得自从与凯蒂相识以来,凯蒂在自己的面前总是有啥、说啥,从来没有在自己的面前使过性子,想必在这件事情上,凯蒂也概莫能外。至于凯蒂为何不与自己联系,乔敬生还是比较倾向于詹姆斯的说法,那就是连詹姆斯现在也不知道凯蒂的具体去向。

基于这种判断,乔敬生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兴许是因为凯蒂现在正在从事某种不方便与自己、甚至是外界联系之事,方才造成如此局面。当然,不管是是出于何种原因,乔敬生觉得自己都应该亲自到美国去一趟,主动找到凯蒂,并当面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拖下去;更何况,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就等着出发了,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而对于郝敬天的指责,乔敬生当时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在那里暗自责怪郝敬天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更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女孩儿,根本无法体会到其中的滋味儿。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男人愿意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自己而去呢!而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如果不能主动去迁就凯蒂;反而让凯蒂拿其自己的生命来冒险迁就自己的话,自己又将于心何忍呢!

不过,话虽如此,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真要说走就走,乔敬生此时还真下不了那个决心。一边是自己一往情深的女朋友,倘若再不抓紧时间去寻找的话,乔敬生真担心凯蒂莫因为自己的冷漠而彻底地飞了;而另一边是自己割舍不下的姥姥,倘若自己的姥姥因为自己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乔敬生觉得自己从今往后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由各种各样的关系所组成的社会之中,这种关系就好比是一张网,将我们每个人笼罩于其中,令人无法挣脱、更无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在这张无形的关系网中,亲情的纽带无疑是其中的那根最坚韧、最持久、最牵挂人心、最难以割舍的那根网线。于是,想到因为自己而突发重疾的自己的姥姥,乔敬生的心头不由得为之一酸,但与此同时,乔敬生觉得自己与凯蒂之间虽非亲人,却又胜似亲人。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乔敬生一时陷入到了取舍两茫然的窘境之中难以自拔。

眼瞅着办理登机手续的窗口即将关闭,乔敬生急得在候机大厅内走来走去、反复思量权衡:自己的姥姥、姥爷皆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已至人生的风烛残年。万一哪一天,自己的姥姥、姥爷不幸卧床不起,身边需要亲人的精心照顾之际,自己不能时时侍奉在自己姥姥、姥爷的跟前,自己的姥姥、姥爷的心里一定会感到特别地凄凉与悲伤。而自己的姑姑虽然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就其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对自己所做出的付出,绝非她人所能够做到。

再则,姑且不论此次美国之行能否找到凯蒂,即便是能够找到凯蒂,乔敬生觉得最终的结果,同样让人轻松不起来。因为,即便是能够找到凯蒂的话,乔敬生觉得自己要么选择把凯蒂给带回来;要么选择把自己给留下;亦或是要么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回来。可是,如果选择把凯蒂给带回来的话,无疑将会置凯蒂于不可预测的危险之中;如果选择把自己留下的话,无疑将会伤透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和姑姑的心;而倘若选择自己一个人独自回来的话,无疑又将彻底击碎自己对凯蒂的一切美好记忆,乔敬生觉得自己说不定会疯掉。

在经过一番千般纠结、万般踌躇、殚精竭虑的痛苦思考之后,为了凯蒂的安危;为了不让自己的姥姥、姥爷和姑姑伤心难过;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就在登机窗口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乔敬生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停下了出行的脚步。决定一旦做出,乔敬生突然感到心里难过得要死,心疼地几乎无法呼吸,心酸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整个儿人像是虚脱了似的,身体一下子便瘫倒在了座椅上。

在接下来的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乔敬生每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体重一下子降了十来斤;原本俊朗的双颊,也随之塌陷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沉默了。等到这个星期六的晚上,当乔敬生再次回到自己的姥姥、姥爷那里去的时候,乔敬生的姥姥、姥爷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为了帮助乔敬生尽快从失恋的痛苦之中摆脱出来,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从失去了一个可心可意的、大外孙未婚媳妇的痛苦之中解脱出来,乔敬生的姥姥便再次想到了对门儿徐奶奶的孙女徐囡囡。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乔敬生的姥姥也不知道人家徐囡囡现在到底谈没谈朋友。如果乔敬生同意的话,乔敬生的姥姥便准备出面去向徐囡囡的奶奶打听一下。

其实,早在上个星期天的晚上,得知乔敬生已经放弃了前往美国去寻找凯蒂的打算之时,乔春雨便曾经跟乔敬生提起过,说是不如让乔敬生现在就跟小虞见上一面。然而,无论是小虞也好、还是徐囡囡也罢,虽然说她俩的个人条件都很不错,但是,乔敬生却总觉得对她们似乎缺少点儿什么。到底缺少了点儿什么呢?想来想去,乔敬生觉得缺少的可能就是对凯蒂的那种无法替代的感觉。所以说,对于自己的姥姥或姑姑的提议,乔敬生一概未予回应。

正当乔敬生深陷于失恋的感情漩涡之中难以自拔之际,星期三的晚上,突然接到了芸芸打来的一个电话。芸芸在电话里告诉乔敬生,说是楚楚冻病了,问乔敬生想不想去看一看楚楚。原来,前一阵子,由于天气寒冷、风大雪大,楚楚在外出拍摄广告时,不慎患上了严重的冻感冒。从大山里撤出来后,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楚楚便回到了家中继续修养。问罢,感觉乔敬生似乎有些犹豫,芸芸便毫不客气地把楚楚如何喜欢乔敬生、当初如何准备替乔敬生分担债务的那番话语,一字不落地统统说给乔敬生听,希望乔敬生不要辜负了楚楚的一片情谊。芸芸选择于此时给乔敬生打电话,并跟乔敬生说出这么一番话,绝非只是凭借自己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在事先征得楚楚同意之后的决定。

话说由于乔敬生的缘故,芸芸与小尚得以相识,并建立了恋爱关系。那天晚上,在与小尚约会时,突然从小尚口中得知乔敬生和凯蒂分手的消息,芸芸听后不胜惊讶。想到乔敬生与凯蒂那么般配、两人之间的感情那么深,最后居然还是以这种方式而告终,芸芸很是为乔敬生和凯蒂感到惋惜。不过,想到乔敬生既然已经与凯蒂分了手;而楚楚对乔敬生却依旧恋恋不忘,得此消息,芸芸便有心从中帮助一下自己的好闺蜜楚楚。主意已定,第二天晚上,芸芸便约上小尚,两人一道来到楚楚他们家,准备把乔敬生与凯蒂已经分手的事情说给楚楚听。

芸芸和小尚来到楚楚他们家时,楚楚的父亲有事尚未回来,就楚楚一个人在家。由于楚楚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不能久坐;另外,像这种私密话,也不便当着小尚的面说,于是,当被楚楚迎进家门后,芸芸便让小尚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自己则挽着楚楚的手,与楚楚一块儿走进了楚楚的卧室。当两人在楚楚的床上坐下后,芸芸随即便把自己从小尚那里听来的、有关乔敬生与凯蒂的故事,一一说给了楚楚听。

楚楚爱乔敬生、也心疼乔敬生、更希望乔敬生过得好;另外,楚楚虽然将凯蒂视为是自己的情敌,但见凯蒂长得那么性感、那么美丽,心里其实也挺喜欢凯蒂的,所以说,对于芸芸所带给自己的这个好消息,楚楚听后虽然有那么点儿小激动,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过,就在刚刚听罢芸芸所说的好消息,楚楚随即便又从芸芸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乔春雨是乔敬生的姑姑。

起初,想到乔敬生和乔春雨的老家挨得那么近;两人又都姓乔,楚楚便曾担心过乔敬生和乔春雨千万莫是亲戚。现如今,听芸芸这么一说,楚楚方才发现乔敬生和乔春雨何止是亲戚;而是比一般的亲戚关系、还要亲的姑侄关系。于是乎,咋一听到芸芸所说的“坏”消息后,楚楚不禁在自己的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咋就这么悲催呢?

见楚楚对乔敬生爱得要死要活的,仅仅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转瞬之间竟自变得裹足不前了,芸芸便开始劝导楚楚,说是楚楚的母亲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楚楚也不可能永远陪着其父亲,让楚楚以后不要再干涉其父亲与乔春雨之间的事情了。话说到此,芸芸突然意识到自己简直是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吓得顿时便闭了嘴,并瞪大了眼睛看着楚楚。

原来,在此之前,芸芸曾经不止一次地听楚楚说过,说是楚楚的母亲在世时曾经一再交待楚楚,让楚楚一定要把楚楚的父亲看紧点儿,千万不要让楚楚的父亲再给楚楚娶个后妈。现如今,就连人家楚楚自己在此问题上都尚且不肯松口,自己却反而跑到人家楚楚他们家里来拱楚楚,让楚楚公然违背其母亲的遗愿,芸芸觉得自己在楚楚母亲的面前,简直就像是犯下了“大不敬”之罪似的那般严重。

骤然之间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后,芸芸一边回想着自己的母亲,恨不能让自己的母亲赶紧过来,再在自己的嘴巴上小小地打那么两下,以便让自己长记性;一边瞪着眼睛,用胆怯的目光开始在楚楚的卧室内搜寻。当目光与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张楚楚母亲的遗像相遇后,芸芸吓得如同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便从床上站了起来,并立即双手合十,不停地给楚楚母亲的遗像鞠躬作揖,乞求楚楚母亲的在天之灵原谅自己年少无知。由于害怕楚楚母亲的在天之灵诅咒自己,一番祷告之后,芸芸再也不敢在楚楚他们家里待下去了,遂不顾楚楚的挽留,几步冲出楚楚的卧室,喊上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尚,夺门而逃。

送别了芸芸和小尚,重新回到自己的卧室,斜靠在床头想了想,楚楚觉得芸芸说得也对:如果说自己的父亲与乔敬生的姑姑之间真有那种意思的话,就凭自己的这点儿本事,恐怕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反之,如果说自己的父亲与乔敬生的姑姑之间没有那种意思的话,到头来,岂不白白地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误了。思忖至此,楚楚只好打消心中的疑虑,打电话求芸芸通知乔敬生一声,好让乔敬生过来看望一下自己。

跟许多与楚楚接触不多、交往不深的人一样,乔敬生做梦都想象不到,在楚楚的那副清爽、清逸、清秀的外表之下,居然隐藏着一颗如此坚韧、大气的心灵。于是,当听罢芸芸所介绍的情况后,发现楚楚竟然对自己爱得如此之深、如此之斩钉截铁、如此之义无反顾,乔敬生感动得眼泪差点儿没有掉下来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在乔敬生的眼中,虽然楚楚和凯蒂肤色不同、种族不同、外表与气质迥异,但同样都拥有一颗美丽、善良的心灵;两人又都是乔敬生处在人生低谷的时候,适时出现在了乔敬生的生活当中,并用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抚慰了乔敬生的那颗受伤的心灵,给乔敬生以鼓舞和自信。现如今,想到有幸能够遇见像楚楚这样的女孩子,乔敬生觉得也算是自己一生的福气。既然一往情深的那个已然不可得;一见钟情的这个,乔敬生便不想再失去了。既然楚楚不嫌弃自己,情到此处,乔敬生决定就此停留下来,不再漂泊下去了。

由于乔敬生和楚楚原本就相互欣赏、相互倾慕,隔在中间的那层窗户纸一经捅破,两颗心便迅速地粘贴在了一起。在接下来的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下午一下班,只要有机会,两人便总不忘了相约在一起泡一会儿;每逢星期六,只要能够磨得开,楚楚便尽量推掉手头上的工作,陪同乔敬生前往sh。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个星期六的下午,乔敬生突然接到秦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是让乔敬生第二天立即赶回所里。

原来,乔敬生打官司获得了一大笔巨额财富的消息,在法泰律师事务所不胫而走,甚至也传到了秦主任的耳朵里。秦主任十分看好乔敬生,一直有心把乔敬生当作法泰事务所的后备力量加以培养。在秦主任看来,企业的竞争,归根结底都将表现为人才的竞争;而律师行业便属于一个典型的人才密集型行业。一旦离开了人才,再红火的律师事务所都将无法持久。

对待工作的态度无非有一下三种,第一种是对工作缺乏责任感、敷衍了事、不思进取,常常是活儿没干好,理由却找了一大推;第二种是对工作虽然具有一定的责任感,但满足于得过且过,没有更高的目标追求;第三种是对工作具有高度的责任感、荣誉感、使命感和紧迫感,对于每一项工作任务或工作内容,皆力求完美或更好。在秦主任的眼中,乔敬生便属于第三种类型的员工。

律师工作表面看上去虽然光鲜亮丽,实则也是一份儿苦差事,隐藏于其中的酸甜苦辣,外人很难体会得到。考虑到乔敬生这回不仅有了钱,并且,还有了一份属于其个人的事业,秦主任不敢保证乔敬生是否还会在律师这个行业继续待下去。为了打消自己的疑虑,秦主任便特意安排唐主任私底下去找乔敬生谈谈,以便从侧面了解一下乔敬生的真实想法。

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乔敬生便迷上了高科技。初中毕业后,如果不是因为被送到美国去读书的话,乔敬生很可能会按照理工科的路子走下去。上高中期间,乔敬生曾经尝试过去打黑工挣钱,以便为彻底断绝与自己父亲之间的父子关系做准备。但经数次尝试之后,由于感觉那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没有尊严,并且,还十分浪费时间,乔敬生最后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准备考大学时,由于与自己的父亲之间缺乏沟通,乔敬生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父亲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还是自己的父亲本身就有那样的想法,为了避免自己的父亲拒绝为自己继续提供资金上的支持,乔敬生只好按照自己父亲的意思,报考了法律专业。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给乔敬生一个选择的机会的话,乔敬生肯定会毫无犹豫地选择从事高科技的研究与开发工作。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乔敬生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选择机会了。因此,那天在与唐主任交谈的过程中,当被唐主任问及对自己将来的职业规划有何新的打算时,乔敬生便直言不讳地告诉唐主任,说自己希望在律师行业深耕下去,争取将来能够干出点儿名堂出来。

唐主任回来后,把了解到的情况跟秦主任一说,秦主任对乔敬生不禁赞赏有加。在秦主任看来,像乔敬生这样能够不为金钱、财富所累,愿意把律师工作做为其终身职业追求的年轻人,实属难能可贵;也正是法泰事务所所需要的。于是,在听罢唐主任的汇报后,秦主任遂于上个星期三,正式把乔敬生从国际部调入自己的办公室,前来担任自己的业务助理。法泰律师事务所的业务范围不仅仅局限于国内,与世界其它国家或地区、包括美国在内,也有一定的业务联系。秦主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把乔敬生好好带一带,等将来无论是安排乔敬生在国内工作、还是派往美国去拓展业务,无疑都是一个可塑之才。

在法泰律师事务所,有相当一部分年轻人都曾或长或短地给秦主任担任过特别助理。所谓特别助理,通常是出于某项具体工作的需要而采取的一种临时性的工作安排;普通助理则往往意味着某位员工或已被秦主任所看中,秦主任有意对其进行重点培养或考察。因此,对于自己能够被调去担任秦主任的业务助理,长期在秦主任的身边工作一事,乔敬生不禁深感荣幸。

话说当天下午,接到秦主任的电话,见秦主任催得这么紧,乔敬生心里明白,如此舒心、惬意的甜蜜生活即将告一段落,接下来将是紧张而忙碌的工作任务在等着自己。不过,这个小小的插曲,丝毫都没影响到正处于热恋之中的乔敬生和楚楚的好心情。与上两个星期六那样,下午在公司检查完工作,晚上回到自己的姥姥、姥爷那里吃罢晚饭,乔敬生随即便又与楚楚一道匆忙前往火车站去乘车。经过一夜的长途旅行,来日上午七点多钟,列车终于抵达了bj。

在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由车站的地下通道向出站口行走的过程中,想起郝敬天跟自己说过的话,楚楚便挽着乔敬生的胳膊,故作神秘地问乔敬生道“你猜,你表弟郝敬天昨天向我打听啥来着?”乔敬生道:“打听啥了?”楚楚道:“他问我有没有凯蒂的联系方式。”乔敬生道“他问这干啥?”楚楚道“这还不清楚,喜欢人家呗!”说罢,楚楚还没忘了调侃乔敬生一把道:“你们两个真不愧为是一对“难兄难弟”,居然爱好‘同一口儿’。”

乔敬生虽然已经与凯蒂分了手,但是,在乔敬生的内心深处,凯蒂一直都是自己心中永远的痛,容不得他人轻易触碰;凯蒂永远都是自己心中的那块最纯洁的圣地,容不得他人亵渎,哪怕就是自己最亲密的爱人,也不能这样去做。前两次,楚楚拿凯蒂来调侃乔敬生的时候,乔敬生便曾经用乞求的口吻提醒过楚楚,让楚楚以后不要再拿凯蒂来说事儿了。岂料,楚楚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还变本加厉,这回则干脆把凯蒂与乔敬生的表弟郝敬天硬扯在了一块儿。

在乔敬生看来,楚楚的这种做法,就好比是把自己的心脏给掏了出来,然后,用一把锈迹斑斑、上面沾满污秽之物的小刀,在自己的心脏上面不断地戳刺似的,真是令人既痛心、又恶心!没想到楚楚长得如此之清爽、清逸与清秀,口味儿怎么会如此之重,说起话来居然尽拣“稠”的捞,乔敬生觉得自己真的有些接受不了。乔敬生感到无法理解的是,恋爱前后的楚楚变化咋这么大,与曾经留在自己心目中的那个美好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其实,倒不是恋爱之后的楚楚一下子变得尖酸、刻薄、甚至是粗俗了;而是乔敬生在还没有等楚楚把想要说的话全部说完、把想要表达的意思全部表达出来的情况下,仅仅根据楚楚才说了一半的话,便开始猜忌楚楚而已。不可否认,对于乔敬生当初为了糊弄凯蒂,把自己拉去当托儿一事,楚楚的确一直感到有些耿耿于怀。时至今日,楚楚都还有些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居然肯答应去跟乔敬生做那种事情。于是,当走过了恋爱初期的羞涩期,等两人之间的关系稳定下来后,楚楚便时不时地拿话来调侃乔敬生,借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不过,楚楚这回又一次提及凯蒂,还真就没有想调侃乔敬生之意。

话说自从乔敬生他们公司成立之后,每个星期六,当乔敬生从bj回到sh时,郝敬天便也会到乔敬生他们公司来找乔敬生玩儿。昨天下午,在开车往回走的路上,当乔敬生下车到附近的一家路边小店去买葱油饼,车上就剩下郝敬天与楚楚时,郝敬天忽然扭过头来问楚楚,说是楚楚那里有没有凯蒂的联系方式。

凭着女人的敏感与直觉,想到乔敬生那里有凯蒂的联系方式;乔敬生的姥姥那里也有凯蒂的联系方式,郝敬天不去问他们;反而偏偏向自己这个“外人”来打听,楚楚便猜测郝敬天问那话的目的,很可能说明郝敬天莫不是对人家凯蒂有那种意思。基于这种判断,在听了郝敬天的询问后,楚楚的内心虽然紧张得禁不住“咯噔”了一下子,但表面上却竭力装出一副十分平静的样子,随口回答说自己这里并没有凯蒂的联系方式。说罢,见郝敬天虽然没有再问什么,但是,楚楚心里却再也难以将此事给放下去了。

不过,接下来,在要不要将此事说给乔敬生听的问题上,楚楚却又陷入到了纠结之中。如果选择说,楚楚生怕乔敬生莫埋怨自己还没咋的咋,便开始挑拨人家兄弟之间的关系了;如果选择不说,楚楚又担心哪一天郝敬天万一跟凯蒂真的弄成了的话,到时候大家见面时会不会感到很尴尬?!纠结来、纠结去,在列车上纠结了整整一夜,楚楚始终还是感觉有些拿不定主意。

直至列车抵达bj火车站,两人从车上下来,见乔敬生情绪不错,楚楚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觉得还是趁早将此事说出来,以便引起乔敬生的注意,兴许会比较好一些。不过,为了避免让乔敬生觉得自己这个未来的表嫂子无端猜忌人家郝敬天、在背后说人家郝敬天的坏话,楚楚在说的时候便刻意采用了戏谑的口吻。

尽管如此,令楚楚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句话居然触碰到了乔敬生的两个痛处,顿时便把乔敬生给惹急了。于是乎,楚楚话音刚落,只见乔敬生盯着楚楚看了看后,随即一下子便将自己的胳膊从楚楚的臂弯儿中抽了出去,然后,像逃也似的丢下楚楚,只身一人迅速向前走去。当着这么多旅客的面,乔敬生的这一举动,可谓深深地刺痛了楚楚的自尊心,令楚楚心中大感不快。于是,当乔敬生抽身离开后,楚楚便气得索性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盯着乔敬生远去的背影,嘴上没说、心里却在那里暗自质问乔敬生道: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让你感到厌恶吗?!

再说乔敬生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扭头发现楚楚没跟上来;等停下脚步,回头往后一看,只见楚楚站在原地未动,正用愤怒的眼神冷冷地盯着自己,乔敬生遂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度了。就在乔敬生调整好自己的心情,重新走回到楚楚的跟前,准备主动向楚楚示好之际,自己的手机铃声却于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起初,乔敬生还以为莫是秦主任打来的,但当把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看,方才发现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号码,居然是凯蒂当初在中国学习期间所使用的那个手机号。想到已经有半年左右的时间都一直联系不上凯蒂,现如今,凯蒂当初所使用过的那个手机号却于此时突然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乔敬生迅速接通手机后,遂用急切的口气问道:“是凯蒂吗?你现在在哪儿?”凯蒂道:“我在bj首都国际机场。”说罢,不等乔敬生再问,凯蒂紧接着便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催促乔敬生道::“比尔,快过来,我要嫁给你!哪怕今天跟你结婚,明天就死去,我也愿意!”凯蒂这么长时间不与乔敬生联系,背后其实另有隐情。

话说去年九月份,在乔敬生没去美国参加詹姆斯与赛琳娜的婚礼之前,每当接到乔敬生的姥姥打来的越洋电话时,凯蒂的心里总是感觉暖暖的、甜甜的,但是,自从在詹姆斯与赛琳娜的婚礼上,凯蒂的父亲告诉乔敬生,说是将来乔敬生与凯蒂结婚后,希望乔敬生能够到美国来工作和生活的那番话后,每当再次接到乔敬生的姥姥打来的越洋电话时,凯蒂的心里不由得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考虑到乔敬生的父母均已不在人世,乔敬生的姥姥、姥爷又都已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十分希望乔敬生能够留在他们身边,以便将来能够老有所依,而自己却在那里跟乔敬生的姥姥、姥爷争夺乔敬生,这让凯蒂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显得特虚伪、特自私,实在是有愧于乔敬生的姥姥、姥爷对自己的那份深情厚爱。另外,以自己对乔敬生的了解,如果抛开其它因素,任由乔敬生自由选择的话,凯蒂觉得乔敬生肯定会选择留在中国;留在其姥姥、姥爷的身边,以便照顾其已经年迈的姥姥、姥爷。由于一时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理此事,凯蒂只好暂时切断了与乔敬生之间的通讯联系,以便让自己能够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在此期间,凯蒂还动手去做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收集凯蒂他们家族史上所有在新婚不久,即不幸离奇死亡的那些年轻女性的资料。凯蒂把收集到的资料放在一起经过一番对比之后,果然从中有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发现,首先,所有那些在新婚不久,即不幸离奇死亡的年轻女性,无一例外的都是嫁给了异族的男性;其次,她们死亡前共同的临床症状,主要表现为胸闷、心悸、呼吸困难,并伴有濒危感、口干、头昏、面部与四肢麻木等,这些恰恰是过敏性休克反应的特征。如果把上述两点联系在一起,凯蒂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导致凯蒂他们家族中的那些新婚不久的年轻女性,不幸离奇死亡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以前所想象的是由于距离的远近,而对异族男性的体液过敏所致。过敏性体质具有遗传,这也就意味着凯蒂一旦与乔敬生结婚之后,极有可能面临同样的结局。

以前,凯蒂就对他们家族的女孩子不能远嫁的说法,表示过严重怀疑,感觉这种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然而,一旦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会存在这种生理缺陷,这不仅令凯蒂的自尊心与自信心均倍受打击,同时,也令凯蒂深感恐惧。现在,摆在凯蒂面前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等自己与乔敬生结婚之后,是否坚持让乔敬生到美国来工作和生活的问题,而是还要不要跟乔敬生继续交往下去的问题了。经过数月的思考与踌躇,感觉在情感上终究还是离不开乔敬生,凯蒂这才下定决心,甘冒生命危险,主动给乔敬生打来了电话。

由于地下通道内人声嘈杂,为了听得更真切一些,乔敬生在接听电话前,顺便点击了手机上的免提功能,以便让手机的通话声能够更大一些;另外,为了向楚楚示好且避免引起楚楚的猜疑,乔敬生在与凯蒂通话时,便趁机拉住了楚楚的手,以便跟楚楚挨得更近点儿,所以说,刚才乔敬生与凯蒂之间的通话,楚楚站在旁边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乎,等凯蒂话音刚落,只惊得乔敬生和楚楚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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