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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一半，所有人都吃撑了。光鲜的美味仿佛坏男人始乱终弃的怨妇，被冷落一旁，无人问津，顾影自怜。唯独半边脸痴情依旧，手不空，嘴不闲，扒拉算珠似的往里填。灯红酒绿中，他仿佛忘记自己是一个人，而非棕熊，吃一顿就可以抵过整个冬天。
肠胃终于抗议，肚子开始叫嚣，半边脸吃卡了壳，被迫停止了填鸭。只是左右手尚余两块糕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犹豫不决，颇为踌躇。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硬挤了进去。挤到咽喉，实在挤不下去，仿佛独木桥上冤家路窄，谁都不让，一味僵持着。
忽的，音乐乍起，将大厅内降妖人吹牛的喧嚣声掩盖。半边脸误以为官府鼓噪捉贼，急得直跺脚，堵在咽喉的食物慌不择路，占了气管的道，致使呼吸不畅。他双手掐住脖子，涨红了脸，试图用握力挤碎食物。无奈食物顽抗，反而更为憋气。他松开一只手，死命捶打肚子，仿佛肚子里怀着别人孩子。哇的一声，胃酸上涌，吐了出来。
城主在半边脸的呕吐声中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他张开双手，音乐激昂，汇聚起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松手，音乐戛然而止，整个大厅安静得——只剩呕吐声。城主面色尴尬，不合时宜的呕吐声破坏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戏法儿。守卫会意，三五人上前，不由分说，将半边脸拖了出去。
“水！水！”半边脸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水没有，水牢有。”不知哪名守卫冷冷道。
张小北和梁发财自动清除了跟半边脸的一切瓜葛，转而注视起光彩夺目、笑成一朵花似的年轻城主。所有人都觉得城主平易近人，不自觉地噫了一声。张小北却觉着奇怪，这笑容不像对人，而像极了贪婪的人，比如梁发财，面对着成堆的金银。
城主注意到众人惊羡的目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双肩轻耸，震掉披肩，仆人疾跨一步接过，又退回原位，毕恭毕敬地站着。
“诸位抱歉，江某本该早到，被琐事耽搁了。”城主微微一笑。
“城主日理万机，理解理解。”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城主不好当啊，拘束颇多，不如你们降妖人。”城主叹了口气。
“降妖人也不好做啊，饱一顿饥一顿，不如我们换换？”不知哪个二愣子接了句，众人哄笑。
城主不以为意，摇头笑道：“谁想做这个城主，江某人让给他就是，只一点，帮小石城办件大事。”
“什么大事？”
“黑山老妖的事想必大家已经听说了。”城主道，“江某人召集天下降妖人，就是为了那个老妖怪。可惜时至今日，降妖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那老妖还滋润地活着。老妖一日不除，小石城百姓一日活在阴影之中。”
大厅里的人有一大半是知道黑山老妖的，还有一小撮不明真相，旁人也小声嘀咕地说了。张小北不知黑山老妖，小声问梁发财。梁发财只听过名字，不知道具体细节，轻声解释道，一个老妖怪。张小北哦了一声，回过头，接着听城主抱怨。
城主又道：“当然了，诸位远道而来，未必是为了除妖。小石城欢迎各路降妖人，帮忙的自然感恩戴德；过来玩的，亦待如上宾。江某人只希望有大英雄挺身而出，救小石城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全城百姓将永感大恩，铭记于心。”
“铭记于心？”有人小声嘀咕，颇为不耐地吐了吐舌头。
“当然了，除了铭记于心，还会赠送黄金百两。”城主微笑着环顾众人。
多少？
众人动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早听说小石城城主极为阔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黄金百两是一般降妖任务的百倍、千倍，甚至万倍，若是独得，这辈子就可以退休了，就算分个几十份，也是颇为惊人的一笔巨款。
“发财兄，你怎么流口水了？”张小北看着梁发财。
梁发财抹去嘴角的哈喇子，冲张小北挤眉弄眼道：“黄金百两，张兄可以买下马戏团了。”
“应该会很难吧”
“怕什么，只要那五人愿意，我们就跟进，吃不了肉，分一碗汤也成。”
梁发财所指的五人，自然是五星组织的五人，此刻他们也收起了傲视鄙夷的神态，蠢蠢欲动起来。
“是每人黄金百两吗？”有人好奇地问道。
其余人听了，微微摇头，笑而不语，仿佛大人听到小孩子说的幼稚话语，宽容地予以忽略。
“没错！只要除去黑山老妖，参与行动的，人人黄金百两！”城主进一步解释道。
众人哑然。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嘀咕。
城主见大家的情绪已然调动起来，提高嗓子问道：“有人愿意当小石城的英雄吗？”
众人沉默。
过了片刻，才有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举起来。颤颤巍巍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手的主人尖着声音道：“黑山老妖厉害吗？”
城主眉头一皱，来了个砸场子的？他见许多蠢蠢欲动的降妖人盯着自己，眉目瞬间舒展开来，道：“黑山老妖自然厉害，不过我有信心，诸位联手，定能将它铲除。另外——”他顿了顿，把控好节奏，接着道，“诸位可以替自己买份保险，不论黑山老妖除掉与否，只要活着回来，就能得到所押钱数的两倍。如果不幸遇难，所押钱数的四倍将寄给诸位的亲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城主还贴心地给大家安排了身后事。那只手的主人第一个道，我去！仿佛洪水冲开了堤坝的第一道口子，口子虽小，整个堤坝却瞬间奔溃，所有人都踊跃排队报名。五人组报名后，更是掀起了新一轮报名狂潮。
“发财兄，我们真的要去？”张小北总觉得城主怪怪的。
“难得的发财机会，干嘛不去！”梁发财挤到队首，紧贴着五人组。五人组嫌恶似地避让，无奈队伍拥挤，避无可避，改投他队又得重头再来，只得暂忍片刻。
“可是我们不了解黑山老妖。”张小北排在梁发财身后。
“又不是娶来做老婆，要什么了解？”
“话是如此，但是——”张小北迟疑，看向城主，城主正兴奋地搓手。卫何凑到城主耳边说了几句，城主这才装作一本正经，却仍然难掩兴奋。
“衣服不要！”梁发财买了四十两保险，又要解裤腰带，工作人员连忙制止道。
“不押衣服，押这根宝贝。”梁发财解释道。
“裤腰带更不要！”工作人员皱紧了眉头。
“裤腰带？这是上品法宝！无价之宝！”梁发财争辩道。
“裤腰带不要！”工作人员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模样。
“你！”梁发财气愤。
“发财兄——”张小北拉住梁发财，“你把法宝当了，拿什么降妖？”
“嘘！”梁发财拉过张小北，压低声音道，“谁说一定去降妖了，城主****，有个漏洞。”
“哦。”张小北呆呆地看着梁发财。
“你要买保险吗？”工作人员问张小北。
“买！”梁发财替张小北答道。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