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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姨放出的光球发出越发黯淡的光芒,与双月从裂开的山体的缝隙间漏下的光芒交映在一起,形成一种粉紫色的妖异色调,如滴落在水中的墨水一般,在洞内层层扩散渲染。

眼前,鲜血如涂鸦一般凌乱地溅洒在地面和墙壁上,记忆中仍然鲜活的同伴们,正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死活。

南宫静被我嘶吼般的叫声惊醒,看到眼前的情景之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疯了一般朝人堆奔去,逐一推搡他们的身体,企图叫醒他们。

只听见哭喊声慢慢地变大,接着嘶哑起来,最后只听见重复呢喃的一句话:“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南宫静浑身沾满了鲜血,披散着头发,一步一步从人堆中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双眼失神。就像是本能一样,我过去紧紧地搂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就像搂着一只惊恐的小鸟。

“为什么,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活着?”南宫静细如蚊蝇的声音从哽咽的喉咙中发出。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也没有能力安慰,因为我被惊散的魂魄也未归来。死亡第一次以这种无比具象的形式展现在我面前,目睹惨烈远比生死一线更具冲击,何况不久前我还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悠闲的看书啊!

我们由跪变坐,不知道被爆风吹到哪个角落的妖妖灵也溜了回来,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两人一兽就这样抱着静坐了一晚。

在阳光从缝隙漏下第一道光时,我开始整理同伴的尸体。我以前一直很害怕接触尸体,因为这个恐惧也让我直接放弃了当医生的念头,但现在却没有丝毫的抗拒,也许是因为更强烈的情绪占据了心头吧,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恨,或是对同伴的敬意。

就在我把尸体排列整齐时,一只火红的箭射在尸体的缝隙,随后烈火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我惊愕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南宫静脸上的表情堵了回去。做这样的决定,她怎么可能比我考量得少呢?

“走吧!”南宫静沙哑着声线,声音就像第一次说话那样生硬。

南宫静拉弓朝缝隙射了一箭,箭刚越过缝隙就变成一根带钩的绳子,勾住山体边缘就垂了下来。

我抓着绳子,南宫静和妖妖灵抱着我,绳子就自动升了上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山体是沿着水流笔直裂开的!整条水流也因此消失无踪!

南宫静低着头沉默,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说该怎么办,我只好把她带回之前的石洞。

南宫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套干净的衣服,我们就把染血的衣服直接替换掉。南宫静那套和之前的一样,我的则是一身短式白袍,虽然也不太方便,倒也文雅。

我们就这样在石洞住了下来,虽然有可能会受到红纹狼的侵扰,但有南宫静在还是不太担心,反而是原来赖以生存的小河突然就消失了,现在只能采些面包果和荧光果来充饥解渴了。

夜悄无声息地沉降下来了。

南宫静双手抱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洞的角落,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那空洞就像是深渊一般,空虚得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幸福快乐填不满。而我放在她身边的果实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我并没有去安慰她,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一个人的时间。

我趁着夜色爬到了树干上走走,我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我从未如此地害怕死亡,惊惧于它的冷酷,恐慌于其后的虚无。我以前觉得那些惧怕死亡的人不过是没有经历过那种超越死亡的悲伤或者感动而已,但当死亡真切地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是我高估了自己的精神,还是低估了死亡的本身。

或许我从未了解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吧,也从未为最后的死亡做过任何准备,在那个世界如此,在这个世界如是。

月色温柔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我在睡梦中醒了过来,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有一些似有若无的感觉进入了我的脑海。我看了南宫静一眼,她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身边的果实依然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她昨晚究竟睡了没睡。

这时,我突然发现被我扔在洞里的邪剑出现在了我的手边!真是吓出一身冷汗,我直接从刚醒的朦胧状态清醒了过来。我赶紧问妖妖灵是不是它捡回来的,它也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挥挥手表示毫不知情。

我尝试着拿了一下邪剑,发现之前那种让人绝望气息已经消失了。这时,我才真正留意邪剑的样子,剑身古朴无锋,而且只有一截,剑柄雕刻符文,剑柄与剑身交接处有双翼展开。

邪剑看似不错,可惜是把残剑,但我要这残剑有何用?更重要的是,邪剑本在阴诡之地,似乎是不详之物,而且这把剑一直让我回想起那些死亡的记忆。于是我就干脆把它扔回裂缝内,眼不见为净。

到了今天,自己的情绪开始慢慢从阴影中抽离出来,也开始希望在南宫静口中解决之前的种种疑问,关于魔法,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这所有的一切!但看了一下南宫静的状态,还是选择不去打扰。

第三天醒来,那把邪剑居然又回到了我身边!真是见鬼了!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妖妖灵,它慌忙地挥舞起爪子表示与之无关。我再看了一眼已经两天没说过话的南宫静,估计她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开这种玩笑。我只能随手把它扔到一旁,如果它会铁了心跟着我,估计扔哪里都一样。

“这件事你怎么看?”两天没说过话的南宫静突然开口了。

“啊?”虽然明知道她问的是哪一件事,但两天没说过话的人突然问话,我还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沉吟了半天,整理了一下自己所知的事情,才说道:“他们很有可能是被杀的,我们离爆风最近,也只是晕过去而已,场面不可能这么惨烈……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在尸体里面发现那名紫衣女子,她似乎对那对鹿角很感兴趣,而且现场也没有找到鹿角的踪影。”

南宫静原本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冒起了fù chóu的火焰,咬牙切齿的说:“他们的致命伤都是刀伤,或许她想要带走鹿角,离爆风远的人先醒来,然后想要阻止她,结果惨遭毒手!”

是因为我们没有醒过来才逃过一劫吗?

“好狠毒的女子!秦勤,红姨他们都是这么好的人,竟然就……”我一想起她身上那种让我不适的气息,还想起自己居然还曾经救过她,心里不是滋味。

南宫静站了起来,眼里终于也有了些光彩,说道:“我是时候离开了,我还有家人,还要完成东方叔叔的遗愿。”

我想要跟着走,但一时间也没找到什么借口。

南宫静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你打算跟我走吗?来我们南宫家,虽然不清楚你真正的来历,但怎么说也算生死之交。”

“好啊。”我平静地说道,心里却是波澜起伏,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我们几乎没有准备,也没有什么能准备,说走就走,南宫静更是倔强地头都没有回。

只见南宫静从一枚戒指上唤出一张飞毯,并招呼我上来。我惊奇得都快哭出来了,但也没说什么,带着妖妖灵坐了上去。一行人开始驶向远方。

飞了不久,我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十来天的地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整座山看起来就像一颗赤骨骷髅头!骨头部分是荒凉的红黑色岩体,树木只在骷髅凹陷下去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部分生长,浓郁的雾气形成一道道雾瀑,在眼睛上缓缓流下!

而我一直生活的空地就在骷髅的鼻子上!原来的水流就像一道疤痕一样,镶嵌在骷髅的中线上。现在山体沿着中间的水流裂开,就像一颗赤骨骷髅被人从中间一刀两断!

(诡绝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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