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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开得很快，转眼间就拐进一个胡同，进入到一个看上去陈旧的小区。
穆宇看了看姜薇的表情，忍住了要说话的意图。
姜薇把车停好，带着穆宇直上三楼，打开左边单元的门，进去后又紧紧锁上。
“你……”
穆宇的话没有说话，嘴巴就被她的唇堵住了，一股兰花的味道钻入鼻孔。
她的舌头很灵活，努力想撬开穆宇的牙齿，穆宇却不配合，双手握住她的上臂，然后推开。
姜薇还要冲上去，穆宇苦笑：“把话说清楚再开始不行吗？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干什么去了？调到京城继续做jǐng chá？”
姜薇的眼圈红了红，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但依然保持了那股酷酷的、没有笑容的模样。
“你怎么啦？哭不会，笑也不会了？”
“你坐。我告诉你。”
姜薇终于开口说话，指了指餐厅。
穆宇这才发现这是一个以白、绿、黑为主要装修风格的房间，简约而时尚，一看就是女性的起居室。
餐桌是宜家的，上面没有任何餐具，仅中间放着一只天鹅造型的洁白色花瓶，插着一枝梅花。
两人坐下，还没有开口说话，姜薇的diàn huà就响了。
“姜副局长，我是……”
“红公子。”姜薇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力高的事情，责任完全在韩老四，李家那个也起了负面作用。我提个建议，两边罢手如何？如果不同意，那你直接跟局长去说。”
那边便出来一阵苦笑：“秦家那帮窝囊废，今天算是找着靠山了……”
“不是秦家，而是里面的穆宇。你可以告诉韩老四，穆宇是我师父。这个副局长不干，我也得维护我师父。”
“哪里，哪里，跟姑奶奶你相比，韩老四算根毛。好了好了，事情到此为止。”
穆宇终于掩盖不住自己的惊讶：“红公子？汪红？”
姜薇点点头。
汪红是当今一号人物的公子，平时在南方生活，偶尔来京城。力高会馆只是他间接控制的一个消费场所，根本进不了他的商业版图，但偶尔也会过问一下。不得不说韩家能量大，居然能惊动他。
不过，姜薇更让人看不透了。
红公子打diàn huà，直截了当、不给面子，而且还理直气壮。
什么时候姜家可以跟汪家直接对话了？
好像能猜透穆宇的想法，姜薇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所得到的一切，跟姜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按照家里有些人的观点，我还应该跪在中江地下的神龛前忏悔。我算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他们千方百计维护的不是家族利益，而是他自己的既得利益。在他们眼里，所有的尊严都是可以践踏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买卖的，所有的原则都不是原则。是你教会我，这些都是虚幻的，都是纸老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自己的本事。让自己强大起来，是击破一切虚伪、一切狂妄的关键所在。”
姜薇轻轻攥紧了拳头。
她的手背还是那么光洁如玉，姣好无比，但掌缘已经有了一层薄茧。
但穆宇的目光所触，已看出端倪，一把将她的手腕拉过，宝蓝色羊绒衫卷起，露出上臂的一个伤疤。
“这是shǒu qiāng子弹，口径不大，外国人吧。”穆宇皱了皱眉，冷声道，“这就是你说的靠自己？”
姜薇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轻声道：“放开。”
“是谁？”
“……”
“如果这是你说的靠自己，我宁可你没有这些本事，宁可是男人庇护之下的小女人。”
“谁庇护我？你吗？”
“是啊。”穆宇点点头。
姜薇鼻子酸了酸，不说话。
“红公子对你客气，不会因为这个伤疤吧？”穆宇道。
“就是因为它。家里人让我过来，还是要反思，甚至想把我送出国，我不同意，绝食。是我妈疼我，又让我去公安部门，这次是宣传处。宣传就宣传吧，我已经死了心。没想到，一次接待老首长，让我立了功。”
“有人刺杀？”
“你又知道！”
姜薇眼睛瞪大，顿时让穆宇涌起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这才是自己熟悉的软妹子警花啊。
“刺杀的是谁？”穆宇倾斜了一下身体。
“上官老爷子。”
穆宇便轻轻吐出口气，问道：“rì běn人？”
“不，无国籍。情报部门分析可能是美国人。”姜薇耸耸肩，“我就知道这么多了。没想到你教给我的功夫这么好用，我身体不如他强，但速度比他快多了。上官老爷子的警卫死了两个，伤了十多个，来的还有神鹰组的人。我拼着受伤，用牺牲警卫的枪把他打死了。上官老爷子认我做孙女，竭力推荐我到安全部，我不同意，便破格做了分局副局长。”
美国人？不应该是rì běn人吗？
为什么美国人、rì běn人都要杀上官老爷子？
仅仅因为几十年前的仇恨？不至于。
上官老爷子是杀了不少美国人，也杀了不少rì běn人，那是国仇。
一般来说，国仇是不报复的。
何况，长寿的开国将领不止上官老爷子一个。
还有李家的老爷子，性格虽然阴柔了一些，但杀rì běn鬼子不比上官老爷子少，也阴死了不少美国鬼子。
他怎么不被刺杀呢？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
那就是……
穆宇忍不住摸了摸青铜器。
因为这个吗？
难道，上官老爷子知道其他部件的下落？穆宇大胆假设，心却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如果真这样的话，那离自己揭开任务谜底就不远了。
“喂，你在想什么？”姜薇看他发愣，有些不满意。
穆宇便伸出手，把她的袖管完全捋上去，在伤疤上抚摸。
“别摸，有些痒呢。”
“不值得。”穆宇轻声道。
“什么不值得？”
“挡枪不值得。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不管为了谁，你都该好好保护自己。”
姜薇的眼神变得柔和，继而温暖，轻声道：“值得。你不知道，在中江，我所有的自信都没有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废物。可现在不同了，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就是我。”
可是，那个爱笑的妹子没有了。穆宇摇摇头：“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否则，你不会是这个样子。”
“当然有。我杀了人，二十多个，血流成河。”姜薇说到这儿的时候，眼中的柔和消失了，杀意盈眶。
穆宇不说话，只是听着。
“一个郊县的派出所，被恐#怖分子袭击了，死了好几个民警，都很年轻，有的刚结婚，孩子还没出生。分局顺藤摸瓜，掌握了这些人的落脚点，没想到他们手里有人质。你不知道当时有多窝囊，但为了人质安全，只好暂时撤退。这些禽兽，当着我们的面，把一个女孩qiáng jiān了，又从楼上扔下来，摔成了重伤。我忍不住，主动提出做人质，把里面的人换下来。”
“你傻了。他们不会同意，同意也是骗局。”
“没错，就是骗局，我知道啊。”姜薇点点头，“把一个女警qiáng jiān杀害，比伤害一个普通人影响面大多了。这些恐怖分子算账算的很清楚。”
穆宇看着脸色平静的女警，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多么残酷了，而且接受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留情，在他们开枪之前就干掉了两个，之后三个。人质在混乱中被杀死一个，而我，把楼里的恐怖分子都杀了，一个不留。”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穆宇能想象到场面的惨烈。
“从那之后，我感觉自己再也不会笑了，仿佛这条神经断掉了一样……也可能是以前笑的太多了吧。警队的同事冲进来，看到满地的尸体，看我就像看到鬼一样。从那以后，我在燕京警界的名声便响亮起来，但大多数同事对我敬而远之，包括一些领导。”
这个看上去很hé píng很安宁的时代，一般人的小心脏怎么会受得了这个呢。那些领导也怕你一言不合就shā rén吧？
穆宇看了一眼姜薇，她的脸依旧明媚照人，只是嘴唇紧紧抿着，仿佛一座完美的大理石雕像。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穆宇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暖，就像一只小猫，惬意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以前，总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到了宣传处也一样……现在却没人介绍了……就算介绍了我也看不上，我只喜欢你。”
姜薇站起身，直接投入到穆宇的怀里。
她的身体很轻盈，轻盈的不像一个叱咤风云的女警，而是一个依人的小小少女。
她的身体很热，滚烫滚烫，脸颊上带着醉人的酡红色。
穆宇心神一阵激荡，将她紧紧抱住，主动张开嘴，含住了她的唇。
警服一件件除去，两人终于赤诚相见，相携入房。很快，房间里便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shēn yín轻叹之声。
厚厚的窗帘拉着，只点一盏橘huáng sè的私房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jī qíng来了便共赴云台，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