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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紫云,你就叫我紫云吧!”少女扬起头,晶莹透白的俏脸在阳光下镶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大红裙子随风轻摇,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无双大河向北猛拐了一个急弯,河道转角处被河水长年冲刷蚀磨,形成一片水流平缓的河湾,形同水壶,从上游涌入的滔滔之水突然减速、盘旋,在壶口村的栈道下面平缓地流淌,一如这里的人们平和的性格。
大半个壶口村就建在这一方水面上,岸上只有粮仓、哨塔和造船的工地,除了轮流值守哨塔的村民,以及村口酒铺里迎来送往的李老汉外,所有村民都住在水上。架在石墩和木桩上的厚木板拼接成为栈道,把随着水波轻轻起伏的一间间破旧船屋连为一体,便是这群人世代繁衍生息的村庄。
许多木板都已朽坏,木板之间的空洞与缝隙常常大到足以掉进一个人。如月需要小心先看好每一步,才能确保自己不会失足踏空。
六七个幼童光着脚丫,嬉闹着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轻快得如同穿越林间的小鸟。
如月感觉有些紧张。不是因为脚下随时出现的大洞,而是紫云身上飘来的阵阵幽香。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虽身为将军,但在男女方面的经历,只怕比大嘴铁头之流还要不如。大嘴和铁头尚有幼时与同村小女孩嬉戏玩耍的回忆,堂堂的如月将jun1 zhǎng这么大和女孩子说话却从未超过三句。
“谢谢你,”紫云巧笑嫣然,“要不是昨天你让那个人背着村民送回家,我也不会想到用他去把晏长老给背来。你是怎么发现他这个了不起的本事的?”
“我没发现,”如月发现的是自己有点心猿意马,“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好像巴不得把什么都告诉我,却不让我说一丁点儿自己的事情。”
如月本来不应到村子里来,这个时候,按理他应该策马扬鞭,驰骋在赶往国色天乡的路上。
但他放心不下,放心不下李老汉、张老实、还有许多张淳朴而惊慌失措的脸。十三具尸首已经被小心地掩埋,但谁都知道纸包不住火,杀掉一个神蛟门舵主绝非小事,血腥的报复迟早到来。这些人的命运将会如何?
虽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但东方联军百年血战,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卑微、弱小但却顽强生活的人么,就像我曾发过的誓言那样。
制造这十三具尸首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村民们没有再让万里长策踏进村子,他们沉默着,远远地看着他,那些眼睛里的东西极其复杂,有一丝感激、几许埋怨、还有无尽的恐惧。
虽然努力回复成那张笑嘻嘻的脸,但就算迟钝如万里长策,也明白自己现在村民眼中形同魔鬼。
武士的眼睛暗了下去。
一件一件地,他将货物重新打成一个大包袱,背到身后,手一指,“去函谷关是这个方向吧?”
“是,”如月不想安慰他,因为安慰没有用:“顺着这条路向西三百里,就是函谷关。”
万里长策点点头,道:“那我走了。”脚步却慢如老妪。
如月突然道:“你可以顺路帮我个忙么?”
万里长策回过头,眼睛闪光,“什么忙?”
“帮我个忙,到了函谷关,找到东方联军一位叫做季常的军官,就跟他说补给来了,可好?”
万里长策似乎比吃了十只烤野兔还要高兴,也不管如月让他做这事是何用意,摸摸眉心,道声:“有效!”话音未落,人已奔出十丈开外,身后扬起一道沙尘。
他背上那堆辎重如同一座小山,跑得却比最好的骏马还快。
如果还有机会,我倒真想好好交交这个朋友,如月心想。
“他其实可以留下来,村民其实还都挺喜欢他的,”紫云步履轻盈,从一串木桩上如蜻蜓点水般蹦过:“只是被他吓坏了而已,过段时间自然也就好了。”
如月苦笑。他想留,他走不是因为村民不留他,他的腿快如闪电,他的人却毫无自由。
“这是哨塔吧?”在经过一个高高耸起的木头搭建的瞭望塔脚下时,如月问道:“神蛟门的贼人经常会来袭击么?”
“这不是用来防范神蛟门的,他们从不袭击渔村。”紫云答道。
“那是防范谁?”
“当然是岸上的乡民,那些种田的人,特别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成群结队来抢吃的。每年的那些天,渔村的女人和孩子都会驾船躲到河面上去,村里只留下男人。”
如月望着那些高耸的木塔,莫名惆怅。
一番讨论之后,长老会决定接纳紫云的建议,派人去与长风揽月楼接洽,万一神蛟门大兴问罪之师,无双大河两岸的渔村只能向长风揽月楼寻求庇护。
即便不改投长风揽月楼治下,至少也可牵制神蛟门,令其有所顾忌。
紫云虽是个小姑娘,却擅长明辨是非,把几边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一帮长老不住颔首。
“这事须做得十分隐秘,不能由壶口村的人去办,否则一旦走漏风声,更会授人以柄。”紫云看着这几个被众村民簇拥在议事船厅中央,加起来年纪超过五百岁的老头子,补充道:“最好,也不要是七十七家渔村船港的任何人。”
几位长老相互看了看,李老汉为难地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除了我们自己,我们还能派谁去?”
其他长老都默默点头。
“派他去!”紫云指着如月。
“他不但不是七十七家渔村船港的人,而且还是东方联军的将军,东方联军的面子,长风揽月楼总还是要买账的吧。”
一百多双饱含期待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如月。
所以当几个老头子连敬他三大碗烧酒,把他风萧萧兮易水寒似的送出渔村的时候,如月的肩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件任务和重托。
他本应拒绝,却没有拒绝。他没有告诉村民自己军务在身无暇分顾,更不知该如何向这些人解释以保护万民为己任的东方联军不愿卷入江湖帮派的争斗所以不能给他们保护。
离开时,张老实的老婆和另外几个村妇硬在他行囊里塞进了十几只鹅蛋,那是她们只有怀孕生孩子时才舍得吃的东西。
好吧,他只好对自己说,既然这些人都当我是朋友,我就按对朋友的方式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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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急,一路向东。
如月紧握缰绳,两只手心满是汗水,使劲想找些话说,喉咙里干干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紧贴在胸前的温软娇躯,随着马背起伏轻轻厮磨,从少女颈间传来的淡淡体香,令他心神荡漾。
好在紫云面朝前方,所以不会看到他的面红耳赤。
天晓得,他不但答应了替村民去跟黑帮谈判,还答应要护送紫云去洛京。
她说要去她舅舅家,“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骑过马呢!”那双如秋水般迷朦的大眼睛看着如月,如月还没想明白两个人该怎么共骑一匹马,嘴里就答应了下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烂好人过。难道是受了万里长策的传染?还是我真的也把他们当作了朋友?
然而就算是朋友也会有许多秘密,先前就发生了一件。
那时他在马棚里,正为马匹装上鞍辔,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
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手的主人一身黑衣,浑身湿透,躲在草堆里,人已经奄奄一息。
村民们在渔村里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所谓的神蛟门叛徒。这个人一定是潜入水中,从村子里游了出来,在酒铺附近爬上河岸,藏身在马棚里。
记得那白舵主说过,要追拿的叛徒名叫熊四。
熊四已经神智不清,死死握住如月的手,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如月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形同一支卷轴,展开来约有一尺多长,由许多方形的小木片拼缀而成,木片上斑驳点点,似乎已有不少年头,但并无任何图形文字,不知是作何用。
“交给越天楼主……”这是熊四弥留之际的唯一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