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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流星划过的弯弯眉毛轻轻跳动，花妖从睡梦中醒来，笑容戛然而止，在梦里花婆婆的病好了，她们如往常一样打理屋子周围的粉玫瑰花群，在现实里花婆婆依然躺在床上，而自己搭在床沿上随时服侍她。
花妖抬眼看去，花婆婆正慈祥望着她，眸子里尽是温柔。
“婆婆，你醒了，我去做饭。”花妖起身要走。
花婆婆急忙招手：“不要走，陪婆婆说说话。”
花妖握住那只经过岁月锈蚀的手，将其塞回温暖的被子里。
“婆婆，你得了伤寒，注意保暖。”花妖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无奈又坚毅。
“你也是啊，把手拿来。”花婆婆说话有气无力。
花妖把双手递过去，花婆婆紧紧握住，接着使劲往上面呵了一口气，拽进被子里。
泪光闪过，花妖沉默不语。小时候，花妖手冷的时候，花婆婆都这样呵一口气，记忆中那口气具有温暖心灵的力量。每一个滴水成冰的日子，花妖在外面玩耍久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让婆婆吹一口这样的气，然后所有的寒冷都仿佛被拒之门外……然而刚才那口气却凉飕飕的。
“那个老爷爷呢？”婆婆问道。
前几日摆渡道人见过她们，也简单寒暄一下。花婆婆知道摆渡道人绝非常人，悄悄央求他想些法子救治自己。那道人只是摇摇头，说道：“运该如此。”
花婆婆明白没指望了，其实她活不活已经没关系了，主要是花妖如今才十三岁，怕以后一个人受了委屈。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花婆婆没有因为摆渡道人的拒绝而排斥他，相反的，她吩咐花妖为他tí gòng了这几天的食物。但这是两个女人的家，到了晚上，摆渡道人还是出去睡了，而且不讲究的他直接睡在玫瑰地里。
花妖小心翼翼地起身，目光透过窗户，双手依然在被窝里，生怕放走了一点暖气。
“他在外面，旁边还有一个俊气的少年。”
“俊气的少年？是不是他的孩子啊？这么邋遢的人还有孩子？”花婆婆咯咯笑了起来，花妖也跟着笑。
“花妖，你记得我刚捡到你时的情景吗？”花婆婆话锋一转。
“记得，记得。”花妖那时尚未睁眼，如何记得。不过是在婆婆千次万次的描述中想象出那副场景，接着一次又一次加深印象，逐渐记住了，每每回忆，犹如真的发生在自己面前似的。
花婆婆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从小喜欢玫瑰花，也听过粉色玫瑰，一直想见一见。可惜粉色玫瑰好像灭绝了，那我也有办法，我就自己培育。”花婆婆露出倔强的神色，“后来大老爷们派人到这里种玫瑰，我也在其中。别人是背井离乡的悲伤，我却是欢天喜地，毕竟这就是我爱的事。谁料到这里环境太恶劣，普通的红玫瑰都很难生存下去。我的生活大多被种红玫瑰占据，但只要有时间就琢磨怎么研究种出粉红玫瑰……”
花婆婆一说起玫瑰就停不下来，而花妖一直认真地听讲，她很高兴婆婆有这样的精神。清风经过窗口吹起花妖的额前的刘海，隐隐有花的气味，隐隐是金色的。
“后来，大老爷们又将我们找回去，说不用种了。大家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此时花婆婆的粉色玫瑰计划有成果了，一朵玫瑰长出了两片粉色花瓣。但是她带不走它，玫瑰是娇弱的，挨不过这漫漫回乡之路。一路上她都在思念，她随队伍即将走出大石国时终于忍不住了，她要回去看看她的粉色玫瑰。花婆婆认识回玫瑰谷的路，但认不得回辽都邹林的路，她一旦脱离队伍将很难回到家乡。那又怎样？她像一个冲动的孩子，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目标玫瑰谷。
“后来……咳咳。”
花妖赶紧接上：“你回来时，玫瑰谷一片狼藉，好像有厉害的人在这里打过架似的。你很失望，准备乞讨回邹林。这时你看到远处有两个粉红的点……”
尽管这两个点很不明显，花婆婆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她几乎狂跑过去，中间摔了好几次跤，露在外面的手掌和脸庞被残余的玫瑰花枝划出血痕。当她拼死拼活来到那里，终于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痛哭流泪。
“那是两朵粉色玫瑰，玫瑰中间还有一个女娃儿。”
“那就是你。我决定留下来了。”花婆婆坚定地说，犹如当年。
花妖从婆婆浑浊的眼睛里看出了爱意，婆婆却从花妖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