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都头关利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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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正因为他不要命，才敢在边地做生意，竞争压力小，利润可观，现在他的身家很厚。听关都头说，李大头以前穷得要命……”
凤姑笑笑，道：“神宗在位时，一心要平灭西夏，恢复河西汉唐故地，数十万兵马同西夏打了十几年，其中既有王韶开拓熙河、种鄂收复绥德的辉煌大捷，也有五路西征、永乐城等惨败，为了补贴军费，朝廷下旨允许边商贸易以补充军用，正是这道旨意，成就了李大头这批人，造就出一批富人。”
小强点了点头，换个话题，道：“现在神宗在位？”
凤姑笑道：“你啊，一点都不关心政治。神宗早已病逝，现在在位的是赵煦，也就是宋哲宗，年纪还小，太皇太后高滔滔垂帘听政，逐了王安石，重用司马光，废除新政……这些事距离我们很遥远。有一件事与我们有些关联，听父亲说，现在朝廷行什么元佑更化，同西贼停战和好，把元丰四年大军西征时收复的国土还给西夏，重新给西夏岁赐。这样辱国丧权的建议，大部分文官竟然赞成，说这样就不用打仗了，边关将士以后也不用整天忧心。”
“这批误国书生，想的倒是挺好，结果呢？地割了，款赔了，兵撤了，西贼的侵袭没了吗？昨天听一名老兵说，近几月西贼比以前还要猖狂凶恶，不说小规模的打草谷，较大规模的入侵就有三次。西贼现在越来越贼，见我们这边硬实，前些日子从南方入境，竟然深入到了庆州境内。还有，我听关都头说，今年西贼在没烟峡大肆修筑堡寨，集结擒生骑军，很可能会发动一场大战。”
“你得到的消息还不少，我就差些，折xiǎo jiě名义上带兵，毕竟是女人，去军营的时候少，更不关心政治。我跟在她左右，信息十分闭塞。父亲说，大宋在边熙河路修筑定远城，显然是应对西夏的，西夏敢动，大宋肯定也会采取行动。若是两国战事再起，元佑更化……算是失败了，司马光算是被西夏玩了一把，王安石的党羽肯定会借机发难，司马光这次麻烦了……”
不说小强与凤姑聊天，再说李大头，在房间里听了一阵，一直到声息再无，愤愤地骂了几句，感觉心火上涌，心情异常烦燥，触起客栈里那个暗娼颇有姿色，心火压抑不住，出了房间寻了过去。
不料，李大头还没走到地头，半路上遇上了刚潇洒完的关利，李大头注意力立时转移，笑嘻嘻地凑上前问安。
关利是负责此镇防务的都头，自谓关武圣人的子弟，虽然拿不出什么证据，但他一手关家刀颇说得过去，在军中算是马上马下都能说过去的高手。后来，关利被折克行相中，用为亲兵。过了几年，关利年纪渐长，经验已足，还立了不少军功，便被派到这里做了主将。
关利实职虽然只是都头，手下官兵数量不多，但均是精锐老卒，战斗力很强。况且，把守这个边塞要地，他这个都头的油水不少。这里又是宋夏交界，不时发生战事，文官皆不愿到这里来，所谓山高皇帝远，关起寨门，关利就是于家寨的土皇帝。
关利见是李大头，对他勾了勾手，向外虚指一下。李大头心领神会，待关利走出客栈，故意磨蹭了一会，才向店外走去。
此时，雨已经停了，李大头跟在关利身后百余步，一直跟到关利的住所。
关利没有家小，住在官衙后面一处小院中，居处只有两名亲兵侍候。关利进门以后，打发一名亲兵去寻小强，然后在正堂坐下，让亲兵烧水。
李大头进门，先奉上一个重重的包裹，笑嘻嘻地说道：“见过都头。”
“有事？”关利问了一句，掂了掂包裹，顺手收了起来。
“小的生意全靠您照应，这次过境的事……请都头给个实在日期。”李大头说到这里，见关利面无表情，稍一迟疑，道：“这次的下家不是一般爽快，许的不是铜钱，而是金银。”
大宋朝廷要赐辽夏岁币，金银缺乏，通行铜钱，金银之物多收藏在富户家中，外界流通的不多，等闲难得一见。这次抽头给的是现银，可见李大头的这个下家，背景极不一般。
关利精神头大振，问道：“金银？”
见李大头重重点了点头，关利强自按下心头窃喜，正色道：“你走南闯北，是个有见识的人，知道其中的厉害，这是杀头的买卖，一旦被上面知道，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别人不敢做，您这里还不是小菜一碟？这里接连百余里边地，都是折将军说了算。咱们大宋朝，谁不知道河东折家将的威名？您是折将军最亲近的心腹，谁敢不给面子？再说这回易之事，朝廷已行了明文，听说西边辖区……”
李大头说的不错，自从行了将兵法之后，将领对手下军卒的控制日益加深，虽然后来尽罢新法，但是军队有军队的对策，朝廷一道旨意不可能立时完全转变。西北区域是折家的传统势力范围，折家影响力巨大，在一些军州，说是一言堂也不为过。李大头在这边折腾着发财，一直无人寻他的事，不是因为他做的是正经买卖，而是因为折克行是这片区域最大的首领，他的保护伞关利是折克行的亲信，无人愿插手管这个闲事。
“你懂什么？折将军一手遮天？现在章经略相公总领西北诸路，下令只许和北辽青唐吐蕃羌部回易，何时允许和西贼回易了？莫忘了西贼正和咱们闹腾，弄得不好，会被人扣上资敌的帽子，那可是死罪！”
“是，小的糊涂。”李大头点头哈腰，顺着关利光说好话，心中却在冷笑。边将哪位屁股干净？据他所知，暗中都做着回易生利，其中不少人和西夏暗中来往，两边虽然冲突不断，但打仗是国事，发财是私事，只要战争不全面爆发，走私现象还会继续存在。折克行身为折家嫡子，号称不败神将，府中聘请高手坐镇，手下养着不少精锐亲兵，花费很大，手中得掌握发财的门路，否则，为何会派遣心腹控制附近的要害商道？
关利表情淡然，看着李大头，心中却在盘算。回易说起来没有什么，边将因此赚点小钱，这是公开的秘密，没人会计较这个。但是，这些事可以暗中做，却不能公开做，这次的生意太大，又要瞒着折克行，若是被人爆出来，折克行肯定不会保他。
朝廷多年一直钱荒，加上有回易的需求，每年军饷很大一部分会用绢代替，几十万匹绢一批pī fā往边军手中，边军由此变卖生利，补贴军饷。折克行暗中也做这种生意，曾经指示过关利放行，可是，这笔生意不仅不是折克行主持，而且要瞒着折克行，一旦出事，上面谁给他撑腰？
这批绢发往青唐吐蕃等地，一匹可得利四贯。西夏境内因连年交战，与大宋市易断绝，奇缺丝绸绢布，路途又近，一匹绢至少得利八贯。若用绢换成良马，再将马或运往内地或就地卖给军队，一匹良马可得利上百贯，一出一进，是实实在在的暴利。
如果此事由折克行主导，得了良马可以用于操练骑兵，也可以贩卖生利补贴军资。如今，关利背着上头帮商人生利，折克行得不到半点好处，闹腾大了还要他背着黑锅，这是挖折克行的墙角，若是有人不小心传出去，一旦让折克行得知，关利立时就会大祸临门。折克行为人正直，爱兵如子，一向待手下不薄，但最恨吃里扒外的叛徒！再说，折克行精明过人，信息通达，又岂是好糊弄的人？！
折克行是折家嫡系子孙，河东折家将的名声，以前比不上杨家将、呼家将，但是现在，开国之初显赫一时的杨呼等家已经没落。到西夏崛起，范仲淹、韩琦等名臣总领西北军事，白手起家艰难经营起了庞大的西军，其间出了种家将、姚家将等新豪门，底蕴毕竟没有折家将深厚，毕竟这是大宋朝唯一允许存在的藩镇，代代出名将，辈辈有人战死沙场，是朝廷树立多年的忠义标杆。
折克行是折家这一代最耀眼的将星，折克行，字遵道，折御卿重孙，府州人。曾供职军府。西夏入侵环庆时，他从河东出师救援，抢占葭芦川，斩敌四百余人，招降一千多户，获马畜上万匹。朝廷讨伐西夏，折克行率部为先驱，西夏大酋咩保吴良率万骑来战，折克行待敌过山隘时突然袭击，大破夏兵，杀咩保吴良。多谋善断，能克敌制胜。
这样shā rén如麻的铁血将领，个个心狠手辣，若是有人惹恼了折克行，他决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有多大的功劳也没用。这事若传出去，肯定会惹恼折克行，那时候就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而是能不能保住人头的天大之事。
李大头不时瞄向关利，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内心不由暗自好笑。他了解关利，关利为人不错，脑袋活络，但是有些贪财，他不相信关利会放弃这块肥肉，每匹马抽头十贯，这可是暴利，换了他杀头也会去干，这可是价值上万贯的现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