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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家，乃是玄灵界中排得上号的大家族。
无论是寻道山还是求真谷，林家都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此一点就足够所有人对它认真对待。
碧朱城中，林家有一条支脉扎根于此，家族庄园设在北郊。
此刻，林家庄园中的一处院子里，趴在桌上的林霄睁开睡眼，环顾四周，那颇有古香的家具与饰品，让他一脸茫然。
“什么状况，整蛊节目？”
林霄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
他是一家电子公司的程序猿，加班赶进度到凌晨两点半，只记得自己最后离开公司时候打了个滴滴打车，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再次醒来——便来到了这个地方。
房间内，家具摆设，饰品风水，甚至连位置都颇为考究，繁多而不凌乱，虽然林霄说不出其中妙处，但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绝不是随便来个谁就能布置出来的。
可惜林霄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当代地球，网络上那些堪称丧心病狂的整蛊节目，虽然多发生在rì běn，但若有谁说在中国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其实也不会惊讶。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自己揉眼睛的的右手——手指白皙，纤细，与原本那指节突出的泛黄双手有着明显的区别。
林霄忽然间意识到了点什么，他去窗台旁找到了一枚铜镜。
果然，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头顶扎着发髻，即便刚刚醒来也不显凌乱，双眼狭长，鼻梁挺拔，唇薄，面容有些苍白，像是久不曾见阳光一般。
除此之外，林霄还注意到镜中少年，眉目间还隐隐有一道皱眉纹——在地球时候林霄就有这东西，按网上说法是人皱眉久了便会产生，很难消除。
这一点皱眉纹仿佛带着几分怨怼，给少年那原本英俊的面孔加上了几分忧郁，却并不显得狠毒——没办法，少年这底子实在太好，便是傻笑也是英俊的。
将心思从镜中面孔抽出来，林霄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穿越了。
与此同时，林霄只感觉脑海中如炸开了一般，一份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涌出，以至于他的双眼茫然，失去聚焦。
良久之后，林霄终于回过神来，他脸上的茫然神色缓缓褪去，随后慢慢变成了喜色——
“终于！tmd！穿越了！”
林霄几乎笑出了声来，每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做着永远做不完的工作，等待被机器人完全取代的那天，真的够了！
林霄一挥手臂——从今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按下自己的兴奋劲头，林霄一点点疏理起脑中多出的记忆起来。
这具身体的原主与他一样，也叫林霄，不过比起地球的林霄来，原主却是要悲惨了许多。
玄灵界修士纵横，强者为尊，原主本来也是天自聪颖之人，却因过早涉足情字，被人横刀夺爱之后一蹶不振，怨天尤人之心深重，再难专心修炼。
同辈的林家子弟此刻多到了心光小成境界，优秀的都有了心光大成，而原主，却始终卡在心光初入，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寸进。
而今日，原主笃定心思破釜沉舟，便要强冲一番心光境小成，然后……身死道消……
所以说早恋要不得呢。林霄无奈笑笑。
当然，既借了原主的身躯，自然算欠了原主一份大人情。
林霄细细算着，原主无父无母，在这偌大的碧朱城，别说知心好友，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家族方面对林霄也是不管不顾，任由族内兄弟，乃至下人欺凌原主，以至于原主对整个家族都积累了怨愤之气。
与此相对的，原主暗恨的人倒是真不少，这些年暗中逼迫，明里嘲讽过原主的人，加起来怕是一个加强连都装不下吧？
一个不漏的全都被原主记在了心里……
林霄无奈叹了口气，这算是接了一堆仇人下来，算了，仇人就仇人吧。
看着镜中那有点病怏怏的少年，林霄无奈说着：
“等我有天有余力了，便把那些暗中逼迫，明里嘲讽过你的人，都收到手里当狗腿子，天天让他们端茶递水，阿谀奉承，总该是还了这桩人情了吧。”
说完，林霄自己都笑了出来，感觉自己作怪的本事真是不赖。这一笑，镜中又如春暖花开，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别的不说，光是这张面孔，林霄就承了原主一个不小的人情。
虽然以前那张爹生娘养大众脸也不差，但在林霄也很愿意多出“凭借自己的帅气征服女生的心”这个选项啊，一直都靠内涵打动妹子，真的很辛苦好么！
而林霄没有注意到的是，眉间那道原本颇有怨念的皱眉纹，也在他的笑容中悄无声息地淡去，渐渐归于无。
……
“咚咚咚！林霄堂兄！”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声音，中正平和，一听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少年。
林霄两步走出房间，打开院门，便见院落外四道身影。
居后三人不过十四五岁样子，穿着粗布衣服，低头看着鞋尖，本分样子。
居前少年穿着则与林霄相仿，都是十七八岁样子，一身白色，布衣锦带，头发疏得一丝不苟，颇有点精英子弟的味道。
林霄的眼睛眯缝了一瞬。
原主记忆中，明里嘲讽他的，多是外人，嘲讽原主就像嘲讽了整个林家；
暗中逼迫的，则多是自家人——大约这些族中兄弟是为了保持形象，有些事情，做就好了，不用呈口舌之快。
比如说这位林路，便是其中佼佼——族中例钱，任务抢夺，试炼名额……可说情分早都做绝了，外表下还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与原主，算是积怨颇深了。
“林路堂弟今日来此，蓬荜生辉，请吧。”说着，林霄伸手让路。
林路却是愣了一瞬，有点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进来。
不过这么配合对于他来说倒是好事，也不多想，踏入院中。
入了院中，林路往院角一扫，脸上便挂上了笑意：“林霄堂兄，这文思草长势喜人，怕是堂兄废了不少功夫啊！”
“还好。”林霄冷淡说着，这文思草种子乃是原主三年前偶然所得，经营照料了三年，废的功夫自然不少。
“好叫堂兄知道，堂弟我三个月前便卡在心光小成境界，多次突破未果，如今有了这株文思草，必然能够一举破入心光大成之境，为我林家再添新血，此事，堂兄你功不可没啊！二虎！”
这样叫着，后头那个名为二虎的侍从端着一个木盘走上前来。
林路一挥手，将木盘上的红布揭开，便见五枚小小的银元宝放于盘上，日光之下，璀璨非常。
“这五十两纹银，还望堂兄不要推辞。”
林霄眯缝了下眼睛：“呵呵。”
文思草有激发心光的功效，放在市面上便是五百两银子也是供不应求，五十两银子拿来吃穿用度虽然不少，但用来买文思草，却又是在说笑了。
林路哪能知道这呵呵是什么意思，眼见林霄没有推辞，就是面色一喜：
“堂兄如此识得大体，实在是我林家之福，请受堂弟一拜。”
说着，林路真真一躬拜了下来。
“我在别处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叨扰堂兄了，二虎三虎四虎，你等三人这几天便守在堂兄院子里，协助堂兄管理这株文思草，若有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是！”三个仆从大声回答，中气十足，倒是惊了林霄一下。
“如此，堂兄，便告辞了。”林路一拱手，转身离去，颇有点不带走一点云彩的味道。
……
“三位，要进来坐坐么？”看着林路远去的背影，林霄眯缝了一下眼睛，转而对三个比他还小两岁的仆人说道。
二虎踏前两步：“有劳霄少爷费心了，但少爷有命，属下不敢违背，霄少爷不嫌叨扰便好了。不用在意我等。”
“嗯。”林霄点点头，往房中走去。
回到房中，林霄再绷不住淡然的面孔，只是转瞬便阴沉了下去。
言谈举止如此彬彬有礼，实则强行逼迫事情，原本林霄还觉得原主那般泼天的怨念有些小题大做了，现在还真有两分感同身受——
这还是建立在文思草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前提下，若这文思草是自己亲自种下，亲自照料了三年，那林路三两句话就要来摘果子……
林霄摇了摇头，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做了好几个长长的深呼吸，林霄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
愤恨没有丝毫作用，这一点无论是放在地球还是玄灵界都是通行的道理。
林路不知状况，年前过来看了文思草长势，估算着还有一个月成熟的时候就派人来守着。
但三年来精心照料的原主却是知道，这文思草最多还有三天就会成熟——
也正因为如此，原主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冲击心光小成境界——以原主心光初入的境界，绝然保不住这株心光草。
稍稍思量，三天之后，文思草成熟，三个仆从必然会分出一个去通知林路，剩下两个继续看守。
而若要做点什么——无论是抢夺文思草，还是毁了文思草。
三天之后，自己都至少要以一敌二击败两个仆从才行。
心光初入，与普通人也没多少区别，要以一敌二，战胜两个身为普通人的仆从还力有未逮。
但是，心光小成……就很足够了——
三日之内心光小成。
这个目标若是放在怨天尤人的原主身上，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但是主导者换成了林霄……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是继承原主死前的速度，还是继承原主怨天尤人之前的速度，抑或是干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速度。
这一切，都要尝试之后才能知道。
这样想着，林霄吸了口气，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心光寻道卷》。
“夫至道无言，真空非色，思之者莫能知，观之者不可见，赜之不可得，行之不到，陶铸天地，率循造化，寂而不动，应满六虚，令万物蒙休，群生复命。”
“巍巍乎至矣哉！非圣人孰能通之者耶？”
“况元始大圣，慈心广布，慧照十方，观见众生忘归失本，宛转世间，轮回不息，长劫受苦，不能自明……”（注一）
随着林霄低声朗读，一点点光芒渐渐出现在他身前，扇形样子，呈正白色，光泽有点暗淡，这是原主强境界未果，留下的后遗症。
一般来说，心光若是大成，该是一个充满的圆形，而心光小成，则是在心光未充满时候，将圆形外轮廓勾勒出来——正常来说，心光结成的扇形要超过圆形一半以上的面积，才能尝试突破心光小成。
而原主心光不过占了整个圆三分之一的面积，要强行突破，失败也是情理之中的。
此刻，随着林霄一点点低声诵读，面前的心光仿佛也加入了燃料，黯淡的光芒一点点恢复到明亮。
随着时间推进，林霄仅仅将这《心光寻道卷》全文读了两遍，面前的心光便增加了肉眼可见的一丝——这若放在死前的原主身上，可是诵读两百遍遍都不一定能增加的量！
林霄心头一喜，是原主怨天尤人之前的修炼速度！
随后稍稍计算，林霄心头的那份喜意沉了下来。
若按照这样的进步速度，大约在两个月之后，林霄的心光会超过圆形的一半。
按理说，这种积累速度已经极快了，以这样速度积累下去，半年便能从毫无修为，进步到心光小成，说出去都得被赞一句天才。
但是放在林霄身上，却不是慢不慢的问题，而是迟不迟的问题。
两个月之后再和林路瞎扯淡么？
林霄摇摇头，思考着……
有没有可能是适应性不够呢？
林霄从书架上拿下另一本书——《心光求真卷》
低声将全文诵读了三遍之后，心光才终于肉眼可见地增加了一丝。
林霄摇摇头，这《心光求真卷》比《心光寻道卷》要慢，可说是意料之中。
原主虽然心性幽暗了些，却也不是傻逼，会挑更慢的修炼。
不过林霄还没有放弃，自己毕竟不是原主，说不准适应性就不一样呢？
于是他又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心光奉天卷》。
三次低声诵读之后，心光几乎看不出变化，林霄停下了诵读。
……
修炼心光的功法，整个玄灵界都只有这三本。
据说乃是仙尊传下，读之以揣摩道韵，积蓄仙性，才能有激发心光之效，为修仙打下基础；只有心光大成之上，才能踏入修仙道路。
至于那些心光大cd没有的人——修到高处了还考虑皇后吃饼会不会蘸更多酱的人，那是真的浪费资源了些。
按照原主记忆，四五十年前，别说心光大成，就算心光圆满，自生异象的天才都不一定有机会踏入修仙道路，这还是建立在三位仙尊没有传下心光秘法的前提之下——没有仙尊秘法加持，便要目见心光都能刷下一大把人。
究其根本，还是修仙资源恒定，少一个人修仙，其他人自然就能多分一丝灵气。
也只有此时，玄灵界与峰影界正处交战，玄灵界不惜代价为求战争胜利，平民孩子才有修仙长生的机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时候让林霄烦恼的是，那份文思草，他一丁点都不想交给林路。
既然修炼速度上来了，找个家族长老演法，告诉家族，自己又成为天才了？
林霄摇了摇头，他并没有与家族虚与委蛇的想法。
至于其他……
林霄脑中突然闪过些什么。
那是大学时候，他曾经看过的《道德经》——
心光境的积累，乃是为了揣摩道意，积蓄仙性，《道德经》乃是道家学派创始人老子所著，其中道韵应该很足吧？
其实不仅《道德经》，还有《庄子》，《鬼谷子》这之类特别有逼格的古典巨著，林霄都曾经看过。
不过那时候都只是翻阅，看了原文和解释，也没有刻意背诵，不知道现在还想得起来没有。
这样想着，林霄拿出纸笔，试着默写一下出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注二）
便在此时，林霄看到面前的心光，似乎跳动了一下。
林霄愣住了。
“错觉么？”
林霄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就算《道德经》再厉害，也是文章越完整越有效用，光凭这两句话，能有《道德经》全文的百分之一效用么？
于是他循着脑中的印象继续写着。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注二）
很神奇的是，林霄原本以为自己只记得最前面的那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没想到一写起来，却是笔走游龙，根本停不下来。
而另一边，心光已经肉眼可见地，比刚才增加了一丝——
这才是《道德经》的第一章啊……
林霄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笔纸。
狠狠挥动了一下手臂——
稳了！
注一：出自《太上赤文洞古经注》，
注二：出自《道德经》
先定个小目标，存稿二十章吧，认真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