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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下赌场着实隐蔽地很，团圆跟着那于洋七绕八绕，转得头都晕了。她来申城也有好些日子，可这于洋走的地方尽是她从未来过的偏僻，还要避免被那两人发现，林团圆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跟了一路，终于到了一家小店门口，好似是卖金器。
听着声音有人进来，柜台后面的男人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开口：“今儿打烊了，要买首饰明天赶早吧。”
于洋带着谄媚的笑容向前，凑近那男人：“不买首饰，不买首饰。只是有几件奇珍异宝要给老板看看。”
男人挑了下眉毛，抽了口烟斗，直接把烟圈吐在了于洋脸上，目露鄙夷：“什么好东西？”
于洋不敢闪躲，屏息容忍这烟气，掏出几块大洋，嘿嘿笑道：“还请老板行个方便。”
男人嗤笑一声，看也不看就把这几块大洋扔在了抽屉里，撇了撇嘴角：“进去吧。”
于洋连忙道谢，拉着跌跌撞撞的“曹兄”向着门帘后走去，团圆暗自思忖，想来这就是那地下赌场的入口了。她拢了拢头发，压着帽檐从暗处出来走进去：“老板今日可还营业。”
男人见是个新面孔，眯着眼睛，拿着烟斗敲了敲柜台：“打烊了，您明日再来看吧。”
“不为买卖，”团圆学着那于洋的话：“就是有几件奇珍异宝要给老板看看。”
“哦，什么东西劳烦您拿出来看看。”男人挑挑眉，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团圆摸出了三块大洋放在男人面前，他随意地用烟斗拨撩了几下，目光紧紧盯着林团圆脸上的神情：“不过是普通的大洋而已，何来什么稀奇的地方？”
知道他定是在试探自己，团圆咬牙，又拿出三块，笑着说道：“若是还不够，我今日怕是没了筹码，只能败兴而归了。”
男人闻言放松了神色，笑道：“自然不会扫了您的兴致，好东西都在里头呢，玩得愉快才是。”
团圆松了口气朝着刚刚于洋他们进去的地方走去，一掀开帘子就有一个小厮朝她浅笑：“您来鉴宝吗？”
没有听到于洋他们怎么说的，团圆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含糊说道：“这，我也是第二次来，上次来的时候又喝了酒”
小厮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那您往这儿走吧，下回来可得记住了呀。”说着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咔哒”一声，书架缓缓而开露出里面的通道来。
团圆连连称“是”，谢过小厮就顺着通道往下走，这通道长得很，虽幽深却不暗，四周的岩壁上镶嵌着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夜明珠，没隔一段路就有几个大汉看守着，警戒相当严备，走了未到一炷香的时候，蓦然明亮起来，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后站了两个俊俏的、穿着礼服的侍者见着有人来打开大门。进门是一个很大的场地，分了好几层楼，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赌桌，色子声和筹码堆叠的声音不绝于耳，依靠在门口处还有不少环肥燕瘦的女子，穿着高开衩的旗袍，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脚上蹬着黑色或红色的高跟鞋，在那儿说说笑笑。大多是来了独身的赌客，就跟在边上小意伺候着，在赢牌的时候笑呼，在输牌的时候安慰。林团圆冷眼看了一圈，心中暗道这赌场真不简单，那些赌徒边的女子看着他们输了就罢了，要是看着有赢钱的意思都会朝着庄家示意一番眼色。这场上的人都被拢在一张迷网里去捉这些来赌的人，让他们输多赢少，欲罢不能。
偷偷拿出带来的照相机，装作在欣赏一个盆景的样子，借助着盆景的遮挡，团圆拍了好些照片，但不敢查看，又迅速把照相机放回到随身的背包里。只是这场上团圆只身一人，还用帽子遮挡地严严实实的，难免扎眼，不一会儿就有一妖娆女子凑到她边上：“姑娘一个人来的,不寂寞吗？”
担心与女子离得太近会有所暴露，团圆立刻移开步子，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姑娘。”
女子嗤笑：“小姐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这场上的姑娘虽然是陪着下场赌两把，可都是好端端的侍女，都是合了眼缘才去的，可不要想歪了。”
林团圆一下子红了脸，咬牙坚持道：“是我无理了，只是我一人逛逛就可，多谢姑娘好意了。”
女子掩着唇娇娇地笑着，莲步轻移，绕着林团圆转圈：“这也倒是稀奇客了，难得见姑娘家来这样地方，您一看就是生客，也不知道意图合适呢？”语气呢喃凑近了团圆耳边，纤细的手指却悄悄探进了团圆的背包，摸索着。团圆感觉到了异常，立刻回身避开，可是比不得女子眼疾手快。再看去就见到女子拿着相机得意洋洋地站在那儿看她。
“还给我，借而不还是为盗，取而不问是为偷，姑娘逾越了！”林团圆脸色阴沉，心中方寸大乱。
女子翻看着这照相机，对林团圆的话不屑一顾，反而趾高气昂地道：“哼，你鬼鬼祟祟的样子才像小偷吧，指不定这个东西也是你偷来的，我还是把这个东西交还给老板才是。”说着就朝着楼上走去。
林团圆大惊失色，就要扑上去抢回来照相机，却被楼梯边的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女子走向一张赌桌，附身凑近一个青年男子的耳旁说了几句。男子生的俊美，剑眉星目，留着碎短发，西装很是得体，只是眉眼间捎带几分阴鸷却破坏了这副面容，他听了女子的话微微侧耳朝着一个侍从说了几句。侍从点点头下楼走到林团圆面前：“我家老板还请您走一趟。”
深吸两口气，无碍，不要慌，他们也不一定认识这东西。越往上走，林团圆也渐渐看清了这个老板的面容，大惊失色，这人不就是孔家的二少爷么，风流成性，好几次被手底下的记者抓到过花边新闻，她当做娱乐周边发过几回。这孔家也算是申城的一大巨头，位列四大家族之首，主要是做些金银首饰的行当，孔煊辉作为次子虽然风流些，但是也是勤奋好学又不需要继承孔家当家人的身份，所以孔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团圆满眼复杂地被侍从邀请着在赌桌的另一端坐下。孔煊辉把玩着手里的照相机，笑着和她打招呼，说出的话却让林团圆遍体生寒：“这是大英帝国的商行最新出的照相机款式，万事报社不亏是作为现在报社行业的领头军，社长就是有本事，怪不得连我这小地方都能找到呢。”
他身后的女子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本以为只是来捣乱的人，没想到倒是钓到条大鱼。虽然是被夸奖了，但是林团圆心里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叹口气抬起头看着孔煊辉，一脸真挚：“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嘛，倒是我不知道这是孔二爷您开的，不然我就询问您一声，也好给您这赌场做个宣传，招揽点生意。怎样，这笔买卖是不是很划算？”免费得了宣传自然是很划算的，但是得这家赌场不偷税漏税、见得人才行。
“倒是用不着那么麻烦林社长了。”孔煊辉笑眯眯地说，语气倒很是客气：“今日也是我的手下冲撞了社长还希望不要怪罪。”
听到他理所当然的拒绝，林团圆露出了然的神情，摆摆手道：“这位姑娘只是尽职尽守罢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地方，孔二爷把照相机给我，我们倒也就算两清了。”说着就站起想要拿过相机，结果却被侍从按住肩膀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不由皱眉：“孔二爷这是何意？”
“来了就是客，哪有不招待人就让走的道理呢？”孔煊辉手按在桌子上，微微向前探身，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听说林社长与陆督军来往甚密？”
“不认识！”林团圆理直气壮地说道。
孔煊辉被噎了一下，但是仍然不放弃地追问道：“那您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呢？”
“想买些金器，误打误撞地进来了。”盯着他，林团圆依旧一脸坚定不移。
孔煊辉咬牙瞪着她，额头上都有些青筋暴起。
林团圆摊开手，无奈地注视着他的目光：“您再瞪着我也没用，就算我与陆督军来往甚密，您就估摸着依照督军冷心冷清的性子会因为我受你威胁吗？” 心中默念：会，督军一定会把你往死里揍。
孔煊辉松了眉头，站直身子笑着和林团圆说道：“这样吧，既然到了我家赌场也要按照这儿的规矩来，那就请社长下场赌一把，若是赢了煊辉，那么照相机社长带走。”说道这儿孔煊辉露出一个笑，却让人感到阴测测的：“如果输了，那还麻烦林社长陪我去见见督军，这照相机您也带不走了。”
林团圆抿着唇，一言不发。
“也不要让别人落了口舌，说我欺负女人，玩什么你来定。”孔煊辉一摆手，一副大度的样子。
“二十一点。”
林团圆看着他，心知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玩二十一点，孔二爷莫要慌张。”
孔煊辉冷笑，目光狠厉：“社长果然眼比天高，只是希望一会儿不要哭着反悔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