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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家？”林团圆迟疑着重复了一遍，追问道：“是四大家族的那个孔家吗？”
“正是。”殷帅难得板着脸，往日的嬉皮笑脸此时只显得严肃得不能再严肃：“今天是印刷厂的工人跑来和我预定周一的印刷数量。我一看量这么大就多问了两句，没想到居然是那什么新开的孔家报社，我左右想着来告诉你一声。”
“我和那孔家确实有过节，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这消息，让我心里有个准备。”林团圆无奈地说道，伸手拍了拍殷帅的肩膀，一脸感慨：”你不愧是我们革命的好同志，没有独自想着去挣资本主义的钱反而还来告诉我们这些战友，组织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看着林团圆不像是焦急的表情，殷帅默默松了口气，但是又感觉到自己一路小跑过来报信的担忧的心情被欺骗了：“去去去！早知道你这么高枕无忧，还没心没肺的样子，我还不如接了他们家的单子呢！”
林团圆不以为意：“接啊，为什么不接。你那印刷厂我不是也有些股份在里头？可不带你这样损害股东利益的啊！”
“嘿？”殷帅正了脸色：“你还真不担心啊，还想着从孔家身上赚一点啊？”
林团圆坐下来，拿着笔在纸上画了个圈：“你看啊，这新闻业就像是个这么大的蛋糕，你要是指望没有人觊觎它是肯定不可能的。有竞争才有动力嘛，有点压力也是好的，现在赚的太多了，我倒是觉得做得不配得那么多了。”
殷帅啐她一口：“呸，我还没听说有人嫌钱多的。那孔家既然和你结下了梁子，你说他一个做金银首饰的朝着这方面发展，我说不针对你我都不信，你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这么傻乎乎地乐！”
放下笔，团圆摊摊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朝好处想。要是你真的接了他的单子倒对于我来说是件好事呢，起码我能知己知彼，置于能不能百战百胜就是未知数了。”她垂眼盯着这纸上的圆圈，轻轻说道：“当我站在圆的中心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出错。”但是谁也没有听清。
孔家报社开业那天，放了十里炮仗，街坊邻里都跑出来看热闹，揭牌匾的时候更是撒了给周围来围观的人群撒了金裸子。团圆站在自家报社洋房二楼的阳台上，遥望着那边人山人海的盛况，啧啧称奇：“真是有钱人，大排场啊。”
殷帅受不了她，无奈地摇头：“有点出息好吧，你的对手在如此努力，你却在夸赞他们。”
林团圆摇摇头：“不啊，如果不是对手，我现在应该也在捡吧，我还是满有底线的。”
殷帅一脸鄙视：“出息！”
孔家彻底是靠着鞭炮和撒钱把他的报社炒热了起来，起码全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连在阁老府不怎么出门的顾平安都听闻了此事。
下午林团圆去给他看诊的时候，顾平安正坐在靠窗边翻着手里的话本。现在说是问诊其实林团圆过来只不过是给他调养身体和做一个合格的心理导师罢了，毕竟在阁老眼里，这个病要是一天就恢复好了才是奇怪的事情呢。顾平安见她来了，也没招呼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书，倒是等了段时间听团圆都在讲些有的没的，忍不住开口了：“听说那孔家新开了家报社，这是不是会对你造成极大的威胁？”
林团圆有些惊讶，连顾平安都知道了，可见这件事情传播极广。
顾平安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也莫要太担心，那孔家虽然近几年因为做那金器买卖发了财成了四大家族之首，但是仔细看看他这次开业的所作所为你也能明白。尽是暴发户的气质，还是称不上是老牌家族的，在文人挥墨的场地却那些金银之物来玷污，着实让人心生厌恶。圈子里好些有名望的前辈都在批判孔煊辉的作为呢。”
“这报社居然还是孔煊辉开的，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的，倒是让我眼红了好几日。”团圆挑眉，就着桌上的茶吃了两口糕点。
顾平安手撑着脑袋看林团圆吃东西：“是送过去的东西还不够吗，你若是想要可以再提。”语气温和，倒是对林团圆流露出的贪财没有半分不满。
“那些是你送来的？”看着顾平安点头，团圆摆摆手道：“还是不用了，我只是说笑的。那些东西我已经受不起了，日后也不用再送了，我只是看人炫富，自然而然有些羡慕，不然他们也没有意义了不是。”
顾平安合起书页，坐在林团圆边上：“你所想说就是这些，你不急着找父亲”顿了顿又说道：“或者我，来给你报社帮帮忙，造势什么的么？”
团圆咽下口中最后一口桂花糕，瞅了他一眼：“那么你会给我碎金子，让我拿去大街上撒吗？”
顾平安虽然还保持着偏偏贵公子的仪态，但是脸已经黑了大半：“那倒真的是有失体统了，你若是这样做肯定也受那些文人非难的”
团圆叹气道：“那还是什么都不做最好啦。”
到了晚上和陆礼征一起吃饭的时候，陆礼征给她盛了碗酒酿圆子,凝视着她小口喝汤的侧脸，目光柔和。
团圆被看得脸颊发烫，嗔了他一眼：“看我干嘛。”
既然被发现了，陆礼征非但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反而看得更加变本加厉的样子：“听说孔煊辉又想着法子找麻烦来着。”看来上次他哥来保人的时候就应该再下点狠手的，啧，就那样让他回去了还真是不甘心。
怎么今天都聚到一块儿了来追问这事，她报社开业的时候都没有受到他们这么强烈的关心。团圆垂着眼，用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羹，不时地吹凉：“唔，那梁子不是早就结下来了，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开个报社也是他的事，我又不能说：不行，不准开。”
陆礼征看他一眼，摸摸她的脑袋，眼里有着笑意：“怎么这么乖？如果想要去欺负他一下也是可以的，抢你生意肯定会让我家团圆不高兴的。”
伪装了一天的模样一下子被陆礼征戳穿了，她把勺子丢在碗里，气鼓鼓的样子：“就是嘛，道理我都懂，也知道不完全是坏事，可我就真的好生气啊！真是，你说他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呢？”
看着她发脾气，陆礼征没有不耐烦，反而还怂恿道：“那我帮你？”一边说着一边把盛着挑了刺的鱼肉的碟子像林团圆的方向推了推。
林团圆顺着夹鱼肉吃，一边咕哝着：“我才没你想得那么乖呢，你可是我的王炸，我要留着用。”
说到这儿，又高兴地眯起眼睛拍拍陆礼征的肩膀，这一幕要是给项鸿他们看到准又要受到惊吓，这动作和摸老虎胡须差不多了啊。但是团圆浑然不以为意，继续兴奋地说道：“你猜猜我今天让薛城去干嘛了吗？”
陆礼征虽然话不多，但总想听团圆多说些，也就顺着问道：“干嘛了？”
“我让他去孔家报社楼下捡金裸子了！”说着，团圆自己就笑了起来，乐不可支的样子。
这下倒是真的让人有些迷惑了，陆礼征问道：“薛城缺钱吗？”
“哎呀不是，你接着听下去嘛。除此之外，我今天给顾平安问完诊之后，立马就让何礼去找那些看不起这些风气的文人约稿了。对了，你下属的安防巡逻队我也去逛了一圈。”团圆眼里都是兴奋的光芒，身遭隐约还有跳跃的小火苗：“开玩笑，我能咽下这口气，孔煊辉这下完全挑起了我的斗志了。”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顺着他们这一波热度来狠狠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啦！我先让薛城捡来豆子去金铺看看是纯金还是镀金，结果你知道不，虽然不是镀金，里面也混了些杂质，但也是品质不错了。但是对于那些凑热闹的人群来说这不是欺骗嘛。还有还有听顾平安说有意见的文人海了去了，我挑两个有知名度影响力的发一发，你看这不又是一击重锤？最后，我再找到巡逻队，说说当众撒钱易发生踩踏事故，还妨碍了他人出行。噔噔！孔煊辉的三大宗罪就新鲜出炉了。”说着，还一副“求表扬”的神情望着陆礼征。
陆礼征心中好笑：“倒是厉害得紧，准备什么时候发？”
团圆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是明天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趁热打铁才是。
“啪”报纸被重重地摔在桌面上，标题清晰地写着《哗众取宠的小丑——孔家报社》，孔煊辉的脸阴沉得都能滴出墨来了，瞪视着面前一排瑟瑟发抖的下属们：“谁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花了那么多钱造的势倒成了万事报社来控诉我的罪状了？”
没人敢抬头看他，这事着实不能怪他们，谁知道对家会如何反驳呢，只是这次造势的钱都打了水漂了罢，受到这么多方的指责了。
孔煊辉怕了拍桌子，已经训了半个小时了，再训下去也没有结果，就深吸一口气：“这次就算了，从明天起，不，今天下午，你们给我盯紧陆礼征。争取拍到他的绯闻、桃色、哪怕是断袖都可以。一件事已经失败了，这次一定要接近全力了，听懂了么，嗯？“
下属纷纷称是，孔煊辉满意地笑笑，笑容那样阴测测的，男人总归少不了应酬，哪怕没有他也可以放饵。到那时候，林团圆，我看你怎么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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