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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礼征去了黄海大约已经有了一个礼拜了，团圆什么信件都没收到，但是想到一周时日也不算就也就强自按捺下心里的不安。照旧过着在申城的日子，申城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改变它的灯火辉煌，那些常驻于申城的军阀哪里舍得离开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就算知道那危险近在咫尺，想着陆礼征去了，那也就心安理得的很。
林团圆心里不忿他们这幅活在安乐窝的样子，更何况何礼他们这群曾是军人的热血，更加是支持和选择那些文人批判这些军阀的行为。
而孔家可以说是完全和万事报社站在对立面的，孔家本身也是处于财阀阶级，而他们也更多地为富人军阀发声。对于黄海渐渐蔓延开来的战役，他们只是笃定，这既然是陆礼征惹下的祸患，那理所应当由陆礼征自己解决。
林团圆不气他们这份理所应当，只是格外心疼那个还在沙场上的男人。
人群也自然而然地分为了几派，有的庆幸现在还有将士出征，有的就是埋怨陆礼征带来了战争，还有自然是置身事外、漠然世事的。不是一家之言，大抵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殷帅背靠在栏杆上，听着身后的嘈杂声就没停止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都多久了，怎么还天天来了。”
黄海那边的战报也不时传来，越发人心惶惶，前些天的那些人又不安生地跑来游行，三天两头的，格外闹腾。殷帅不屑地撇撇嘴：“陆礼征都不在申城了，他们游行给谁看啊！”
林团圆叹了口气：“就是趁着没人才敢这样啊。算了，看着闹心，阁老府那事我都还没解决呢，下午你替我照看下报社，我去趟阁老府。”
殷帅懒懒地摆摆手：“去吧去吧，别把自己卖那里了。”
想起那阁老府，林团圆就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觉得要是一不小心就得被套路进去了。
刚刚走到大门口，门口那小厮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就要窜到府里去。林团圆大惊慌忙拦下了他：“哎哎，别去禀告，我自己进去。”
小厮无奈地停住了，可是眼里还是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
林团圆也不敢慢吞吞地走了，小跑着就到了顾平安的院子，进了屋，还未说话，就喘着气喝了两口水。
顾平安听到房门忽然被打开，就看见林团圆气喘吁吁的样子：”怎么了？后头有什么在追你吗？”
林团圆连连摆手道：“这倒不是，只是你们家的小厮也太热情了。”说着拉了椅子坐下：“还有你父亲，也相当热情啊。说罢，阁老来提亲有又是怎么一回事，我可不相信这其中没有你的一份力。”当时她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什么“两情相悦”“门当户对”不知道的还真的是让她受宠若惊啊。
“几日不见你，怎么忽的问起这个？”顾平安懒懒翻过书页，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嘴角微微勾起，神情倒是十分愉悦的样子。
林团圆看着他这幅没事人的样子，心里来气，不由抬高了嗓门：“阁老都搬着聘礼到我家门口了，你现在还问我为什么！”
顾平安合上书页，无奈地笑了下：“父亲还是太心切了，把你吓坏了吧。”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关心。、
不，但我觉得我要被你这个鬼样子吓坏了。
看着林团圆面色不虞地看着他，顾平安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我父亲突然和我说我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还拿了许多女子的名册来给我看，我实在推脱不过”
“名册？这么厉害的吗？”林团圆先是惊叹了一声，颦着眉道：“那你挑一个合眼缘的就是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
顾平安羞涩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我长年卧病在床，要说有什么说过话、聊的上天的女子大抵就是医师你了，而且您一直开导我，和您相处我真的觉得很舒服。”
林团圆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是这个理由，想想觉得顾平安着实是有些可怜了，可是转念想想又不觉得这不是自己应该摊上的事情，纠结着开口：“这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是啊，是你的错，医师既然成为了我生命里的那束光，就不能离开我晦暗的人生了，毕竟你可是救赎啊！”顾平安眼里还带着笑意，可是林团圆却莫名地觉得有些发冷。
被这么一个装神弄鬼的吓到了，林团圆气鼓鼓地拿了册子去打他，顾平安佯装很痛的样子捂住脑袋：“哎哟，医师打我作甚。”
“叫你乱说话，哪有什么晦暗的人生啊，阁老和阁老夫人都这般疼爱你，你又年纪轻轻名声出众、才华横溢。家境也不错，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妄自菲薄的，比起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是好了千倍万倍了，让人听到你在这里这么说，还不是要气死那些寒门学子了。”
顾平安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满满的笑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医师这样，还真的让我越发放不开手了。”
林团圆没听清他说到话，皱着眉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顾平安正了神色，换回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对了，我那日在集市上看见你和陆督军了，只是不知道”语未尽，但意思也都明白。
“是恋人啊，我和陆礼征是很久的恋人了，那天正好逛庙会散散心情，倒是没想到遇见了你,怎么没打招呼呢”林团圆回答得很自然大方，完全不觉得要遮掩些什么。
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亲耳听到她说出口，心里很是不舒服，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脏上的感觉，顾平安强颜欢笑：“啊，那天记着回府，就没来得及，这不是心里还惦念着这件事，所以才问了你嘛。只是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会挑着去庙会散心呢？”
提到这件事情，林团圆就烦躁地不行：“还不是那孔家，怕不是要长久地纠缠下去了。对了，不说这个了，你那事情还没解决呢。你都知道我有恋人了，怎么还和阁老这么说？”
顾平安笑眯眯地：“这又何妨？我又还不想成亲。”
“所以你就和阁老说喜欢我，然后让我或者陆礼征来拒绝阁老，以此为由，你就可以假借受了情殇的名义不澄清了。”林团圆有些纠结的看着顾平安，小心翼翼地猜测着，当看着他用赞许的目光微微点头时。林团圆觉得自己都要吐出一口血来了，这顾平安不亏是只狡猾的狐狸，要不是她自己被算计了，一定也会感慨这计谋真是太天衣无缝了。
顾平安看出了她眼中的几分不愿，耐心地劝道着：“这事情其实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先不要急着拒绝。很容易猜到我就是想借你作为推辞不结婚，你若是愿意配合我，我当然不会让父亲那么快举行仪式，作为未来的夫妻，自然还需要多相处一段时间才是。而你在这段时间里，作为阁老的儿媳妇，你所能得到的声望，或者换句话说，万事报社能得到的文人的支持都是你绝对意想不到的。而沾满世俗气的孔家，对上你这样声势浩大的文人团体，只怕孔家家主心里也会掂量一番。”
他虽然说得那般动听，可是林团圆神色不改，摊开手无奈地说：“可是我已经有恋人了呀，督军很小气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甜意。
偏偏顾平安看着觉得碍眼得很，忍不住出声道：“战场的危险不可小觑，陆督军在那样危险的地方，你一个女儿家若是作了未亡人，阁老府也可以作为你日后的依靠”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团圆厉声打断：“你闭嘴，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泛红，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她抓着袖子都有些哽咽：“不许你胡说！”顾平安的话像是一根针一样，刺破了她心中那个日渐胀大，名为担忧的气球，一下子情绪就面临崩溃的边缘。
顾平安看着她鼻头红红的样子，再也不忍多说：“是是是，我不多说这种话。只是这战线拉得长，陆督军又不擅长海战，少说这也得大个三五年的，还不知道会不会波及申城，兵荒马乱的年代，再也找不见也是平凡的事情。你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家里父母都会催促的，不如你我都给自己留个退路。”
林团圆止住了哭泣，小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没见过我的父母了，师父秋娘也不会催我的。”
这样啊，顾平安有些愣神，看她平日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倒是着实不知道她的故事，当即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应该提到的。”
“而且，”林团圆抬起头，还闪着泪光亮晶晶的眼里，满满都是坚定：“无论他在那里，我都会找到他的！”父母、陆礼征，她所有的亲人，爱人她都是这么坚定地认为的。
顾平安看着她有些晃神，她的泪眼、红红的鼻头都显得格外可爱，他想多年以后，他也会深刻记得这一幕，以为这记录了他的沦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