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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淼看着面前的符纸。这是从地道那头的巨石的小洞中掏出来的。符纸没被地下水侵蚀,还是一如既往的干燥,色泽也无甚变化。
他将符纸从石中取出,石块便立马化为灰烬,想必是她布下的符术。她定是猜到自己会来,所以给他留了进来藏尸间的路。
面前的符纸摇摇曳曳,秦淼举手一把握住,方一触到,血红的海水翻腾起巨浪,一个大浪打过来,直接将他淹入海底。
却又在秦淼双脚触到深海淤泥的同时,海水成片退去,原先的血色亦慢慢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像是海市蜃楼的骤然离去般莫测,等秦淼站直身子聚焦向四周看去,他正处藏尸间,踩着一堆高出水面的尸骨。
“你终于醒了,躺在死人骨头上都能睡这么久。”
低音响在头顶,秦淼抬头,几无应是顺水冲进藏尸间的时候与他分开来,此时正飘在藏尸间的顶部。
秦淼挑眉“别告诉我你没在乱葬岗睡过。”
几无动了动嘴唇,但是没再说话。
藏尸间的水冰凉刺骨,水体混沌不清,黑黢黢一片。好在鬼火跟着冲了进来,不然此刻真得两眼抹黑了。
秦淼将鬼火抓在手上,寻着记忆在藏尸间涉水行走。他走到连氏引火的地方,然后停下。
他对连氏藏灵的地方毫无头绪,但在这里或许会有一些发现。
他屏住呼吸,紧紧闭着嘴,俯身潜入水底,水底是厚重的淤泥,散发出腐烂的臭味,他擦去一块,水立刻混浊起来,等到水中可以视物,秦淼看见了地面上的血迹。
血迹在鬼火的照耀下,泛出一点鲜艳的光,时隔二十年,它竟然还是新鲜的红色,没有一点暗沉。
血迹一共三处。
该不会,娘是以自己的血作为灵的容器?他浮出水面,望着波动的水面默默沉思,鬼火跟在他眼前萦绕着微光。
“你在干什么?”
几无飘到水面上,轻声问。
“嗯,找个东西。”秦淼一面思索,一面给了几无一个半遮半掩的回答。
“什么东西?”几无追问。
“能进去妖族的路引。”
“你要去妖族?”
“没错,去妖族。”
秦淼等着他问“去妖族做什么”,不料几无息了声音,未做任何表态。
“你不想问吗?”
几无一愣:“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去妖族。”
“和我有关系吗?”
这回换秦淼默不作声了。
几无半晌又道:“你之前看起来心情不好。”
秦淼将手浸在水里,任由水的冰凉从指尖涤荡到心里。“嗯,不小心做了个噩梦。”他低声回一句。
几无偏过头去“都这么大人了还做梦。”他说这句话时用的是“这么大人了还尿床”的语气。
秦淼“……”
他重新回到水底,食指在血迹上抚了抚。
在浮动的水中,血迹似乎也跟着动了一下。
父亲曾说,娘的一切术法都是以血液作媒介施展的,既然如此,如果娘真的把灵封存在这里,对他的血液是不是也会有感应?
秦淼伸出右手,用拇指划破食指,血珠刚沁出就散在了水里。他单手结了一印,将食指周围的水排开一些,然后在伤口上挤出一线血。
他将食指上的血抹在一处血迹上,几乎是触碰到的同一时间,地面上的血渐渐析出,然后聚成鲜活的殷珠一粒,鲜红娇艳,和脏污的水显得格格不入,似夕阳下熏红的泪。
秦淼如法炮制,在另外两处血迹上也抹上指尖血。
三滴血珠在水里浮浮沉沉,并没有在水里消融,秦淼一齐揽在手中,出了水面。
血珠在秦淼手心滚来滚去,跳上跳下,似乎是有些激动,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才终于消停下来,朝他的指尖慢慢滚去。
它们在饮秦淼的指尖血。
越喝越多,越喝越胀,最后居然胀破了,成了一滩血,然后顺着食指的纹路流到掌心,静静汇成整体。
以秦淼的血液为媒介,这三滴血珠融成一体,他凑近一些,那红色里边似乎氤氲着一些东西,像烟云一样缥缈,偶尔还会翻腾,但又如被禁锢在血珠里边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出来。
秦淼收在锦囊里,和骨梳放在一起。
“鸡顶红怎么还没醒?这都晕了多长时间了。”
秦淼瞅着鸡顶红紧阖的双眼皮以及时不时砸吧两下的嘴。它到底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晕了近两个时辰了。”几无回答。
呃,前半句才是重点好不…“被什么给吓晕的?”
“不知道,”几无摇头,“我就听它‘啊’一声惨叫,再看它时它已经晕了。”
都惨叫了,看来真吓得不轻。可是,秦淼皱眉,地窖里边除了多了几只魂以及黑点外,也没什么可怕的吧,更何况鸡顶红本身就是魂魄一只。
“鸡顶红,快起来生蛋!”
秦淼突然朝鸡顶红喊了一句,嗓门极大,完全可以媲美鸡顶红晨起打鸣的声音。
几无吓了一跳,手有些抖。
“俺不要生蛋,俺不是母鸡!”
正如男人不敢尝试生育的痛苦,公鸡最怕的就是下辈子投胎做母鸡,天天都被主人逼着生蛋。
鸡顶红眼皮一翻,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立马蹦了起来,幸亏几无眼疾手快抓住它,不然从藏尸间的顶上摔下来,它又得晕过去。
“淼哥,你吓唬俺!”
“嗯。”没办法,谁让它一直不醒。“你怎么被几只死魂吓晕了。”
“啊?什么吓晕?”鸡顶红睁着恍惑的黄豆眼儿,末了看一圈藏尸间,纳闷道:“俺刚刚不是在地窖吗,怎么跑这里来了?俺怎么都没印象了?”
“你说呢?”秦淼抱着胳膊,姿势闲适。
“俺…俺冤呐!俺不是吓晕的,是被一滴水砸晕的!”鸡顶红呜呼哀哉,鸡冠子抖个不停。
“一滴水怎么可能砸晕你?而且凡间之物触碰到魂魄只会穿体而过……”秦淼顿了顿,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