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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降妖台？”老龟依然是那副懒样子，“看杀妖？”没等得及秦淼回答，他兴致冲冲又拉开话匣子，“你也喜欢看杀妖？”
也？这老东西居然还有这癖好？
“对呀对呀，小人在人间一直是御用的刽子手，杀惯了人，这一日不见血，心里就不舒坦。莫非…老龟也从事诛妖的职称？”
“不不不，龟能长寿，靠的就是忌杀生，免见血。”
秦淼心里一哼唧，那你还看杀妖，嫌命长？
“可是老龟我嫌命太长，活久了太累，但又不想死得太早，至少得让我成了掌事再死。”
“……”
“自古还没有一个龟能做到掌事之职的，唉。”老龟忽然有点怅然，一下接一下用嘴叼着野草，就像怀春的小姑娘摘着花瓣，数着“你爱我，你不爱我…”。
秦淼没时间陪它惆怅，只想快点抽身闪人，遥遥地看一眼降妖台的方向，他做好了偷跑的准备。
“老龟，您，您这是干什么？”
龟妖略施一法术，野草编成藤绳，一头绑在秦淼腿上，一头咬在牙间。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成掌事吗？”老龟很不满，这个人类竟然无视它的叹息。
不想！
“小人愚钝，还请龟妖明示。”
秦淼盼着它开口说话，打算在它嘴张开的瞬间快速抽出它咬住的草绳。
奈何，老龟哼哼唧唧了半天，他抽不动！草绳就像是黏在它嘴里一样，稳稳当当地不动分毫。
“别白费力气了，这绳子是用我的唾液粘住的，卡在我牙缝里，抽不动也斩不断。”老龟戏谑，悠悠地瞪秦淼一眼。
“妖族以上位者为尊，小妖受命于四大掌事，我们这些下等妖说到底不过蝼蚁，这就好比你们人界唯皇亲国戚之命是从，谨遵高官权贵吩咐，而平民百姓不过行舟所需的水，用则取之，无用则排之。我本是你们人界一方水塘的小龟，见得多了，自然也清楚。”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妖精天天吸点天地灵气就能饱腹？”
被老龟的郁郁的眼神看得发毛，秦淼赶紧摇头。
“我们也是要吃东西的，小妖们就啃啃草，吃点未修成形的鱼虾瓜果，而妖族的掌事以及跟在掌事身后溜须拍马一时得势的妖精，甚至能够罔顾老妖王的命令，私底下绑了我们小妖去吃，就为了长个几年可有可无的功力，巩固他们的地位。我们乌龟一族更是凄惨，熬了补汤龟壳不算，还被扒下来给它们垫桌腿儿，或者盛菜盛饭……”
阳光正好，虚虚掩掩照进草丛，能打亮老龟眼角几滴泪。
“千百年前本是每百年进行一次妖术比拼，有能者封作掌事，修为不足者听掌事差遣。奈何成了掌事的大都被猪油蒙了心，贪恋权势，以白掌事为首，联名上书老妖王废除妖术比拼的规定，且一代为掌事，子子孙孙皆生而为掌事。”
老龟厌弃地哼一声，“白家那不要脸的老女人，生了个女儿痴痴傻傻，也好意思让老妖王封她作下任掌事，无耻。”
老龟好一番咬牙切齿，它牙口好不妨事，可是草绳另一头还系着秦淼的腿，拉拉扯扯的，绳子越圈越紧，秦淼已经能感觉自己的细皮嫩肉开了花。
“既然都内定好了，龟妖你不就没有做掌事的机会了吗？”秦淼象征性地问上一句，而后打着呵欠，微挪动脚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坐下来休息，避开老龟的视线。他本打算趁它不备偷解开腿上的草绳，不想——
“别跟我玩花样，脚放好。”
老龟喝一句，秦淼无法，只得将栓绳的脚放到它眼皮子底下，为了膈应它一下，秦淼特地凑近它的鼻子。
老龟漫不经心地瞄了他一眼，不甚介意。松松疲倦的眼皮醒了醒神，瞳孔里都是累意。
“唉，还是有机会的，如果修行能得到老妖王以及妖族掌事们的认可，可以自请为掌事。可惜，我修为不成大器。”
“那……别无他法了？”看来是遇上一只有故事的妖了呀。
老龟扭头回了秦淼一个眼神，又是一声轻叹，因着它呼吸绵长，且正好对着秦淼，那一口浊气便全部喷到他脸上。很…酸爽的味道，闻得出平时肉吃的不少。
“想要成为掌事，除了至高的修为，还有一策，为妖族做出贡献。”
“怎么个贡献法？”
“没日没夜辛苦的劳作，每干满整十年记一个工时，攒了两千个工时就能成精了。”而且每十年老龟便能得一日好好歇息，今儿正是它的休息日。
秦淼唏嘘，这么辛苦又有几个妖能挨得住。
他原本满是不耐烦，急着离开，此时倒是对它多了敬佩：能为了龟子龟孙平安几百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非常人所能及啊。
“那龟妖你有几个工时了？”
“再干十年就满了。”老龟说到此，语气里透出小得意，“这也只有我们乌龟一族能做到，旁的妖哪有我们这么长的命，干到半途就嗝屁了。”
十年，唉，说不定到时候这老龟成了掌事，他反倒死期已至，做了冤鬼一条。
“哟，日上三竿了。”
秦淼随着老龟的目光看向东边的暖阳：“嗯，日上三竿了。啊！”他竟陪着一只龟唠嗑到了现在，都够几无他们大闹降妖台两个回合了。“龟妖，您老看，能不能……”秦淼抖抖腿，示意它松开绳。
“岂有此理，居然想让我唐唐龟妖，未来的龟掌事，为你一介凡人捶腿。”
“龟妖，我是想让您松松绑……”秦淼指着圈在腿上的草。
“咳咳。”老龟尴尬，肥厚的手掌在草绳中间处轻轻一抹，绳子顷刻即断。牙口中残余的一段，它嚼嚼咽下吃了，剩余的一段……
“龟妖，能不能高抬贵手，把这一段也取下？”脚上套着个带一截尾巴的草环，怎么看都怪异。万一有人背后偷踩一脚，他不得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