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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6点，车流如梭，小雨如丝。
各类车子，载着或多或少的人，带着或悲或喜的心，去往另一个或近或远的点，再投入到下一个或快乐或沉闷的景。
钟一伟回了家。一开门，女儿的笑脸便映了出来，欢声笑着：“老钟回来了，今天好早。”
女儿叫钟畔，五岁，习惯叫他老钟。
钟一伟带着一丝甜蜜和欢快从凌挽琴处离开的心，顿时又沉重起来。愧疚、杂乱、惶恐。一种心情一旦夹杂了另外的心情，就会变得沉重。
支所如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她的心情似乎一直不错，一个懂得满足，并且容易满足的女人，心情总不会差。
晚餐简练而精致，支所如的厨艺很好，二人甚至喝了点红酒，气氛温馨安宁。钟畔的小嘴从头讲到尾。
“老钟，我这个礼拜得了六朵小红花，五个小星星。”
“老钟，最近老师夸我画画得好，比大班的小朋友都好。”
“老钟，我最近长了不少肉，有五十斤了，我要减肥了……”
“……”
临了还要钟一伟讲半天故事，才安然睡去。等把钟畔伺候好，支所如也已经收拾停当。
今天她穿了身粉色的丝绒睡袍，剪裁得体，把身材映衬得很是窈窕，本来就保养得当的皮肤经粉色一衬，更显诱人。而且，脸上化了淡淡的妆，眉目之间，如有秋水在盈动。整个人像一个熟透了的蜜桃，艳而不腻，气息动人。
钟一伟知道，今晚，支所如是想和自己亲热一下的。她总是这样。这已经算是夫妻之间约定俗成的小秘密。自己平时应酬频繁，晚上能够早归并保持状态的时候并不多，二人彼此都了解，并珍惜着。
钟一伟一直很乐意过这样的生活，并在这种生活中肆意攫取着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快乐。支所如在这方面也一直不吝啬，贡献了一个妻子所能贡献的全部方式。而且，她确实算得上是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成熟到让别人眼馋，优雅到别人不敢触碰。
她，是属于钟一伟的，一直是。
钟一伟用曾经拥过凌挽琴身体的胸怀，再拥着支所如，心里难免忐忑，又忍不住比较。这两个女人，一个如玉兰般清丽娇俏，一个如牡丹般雍荣安祥。
在和凌挽琴一起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涌动出的激情和期待，那是许久未能尝过的味道。如在品尝一盘从味试过的珍馐，那一味一味的感官冲击，让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应接不暇又甘之如饴。
而支所如，是再熟悉不过的。每一个眼神的投入，每一次笑容的娇羞，甚至每一次蹙眉的沉醉，都和钟一伟的心是连着的。就如玩一款通关了无数次的游戏，在哪里需要做什么，都了然于胸，并做得完美。
可是这一次，游戏竟然就出现了问题。
半小时后，支所如理了理散乱发髻，关心地问：“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钟一伟很有些尴尬，点头道：“可能吧。最近有点忙。……对不起……”
支所如羞羞一笑，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娇声说着：“对不起什么？是我不好，只顾自己，没顾你身体。”
钟一伟心中感动，只是把搂着她肩的手又紧了紧。
…………
第二天，钟一伟刚到单位停车场，便看到灰色人在远远地向他招手。
“什么事？”钟一伟当然没有好的脸色。
“嘿嘿，钟主任，心情似乎不好嘛。”灰色人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好，“你别忘了，你还欠我半个小忙没有办好。我这人心里装不下事，也怕你心里一直惦着这事，影响你其他生活，所以今天来找你，把剩下的半个小忙跟你说了，也好让这事早点有个完结。”
“你？！”钟一伟觉得莫名荒唐，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欠了对方这么个人情。仅仅是因为凌挽琴的事么？咬咬牙，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憋出一个字：“说！”
“钟主任你放心，我请你帮的小忙对你来说都不会难办的。其实，还是老事情。今天，会有一个编号为bc0191的器官移植审批到你手上，还希望你能按原来的方式，在时间上拖延一下。”
“这次是什么原因？还是器官来源？”钟一伟皱了皱眉，上次的事所遇到的压力让他很是心烦。
“当然。不过这次你不用直接否决，只要能把审核通过时间拖到明天就可以了。怎么样？不难吧？”灰色人刚想笑几下，没想到钟一伟直接启动了车子，再拐一个弯，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扔下一句话：“这是最后一次。”
…………
汀兰美容馆。
迟醒盯着这几个字呆了好久。
这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门面。小到如果把“汀兰美容馆”几个字换成某某发廊，他也不会感觉到任何不妥。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灰色人让他来了。
“迟警官，上次的事还算满意么？”灰色人总是能找到他。
迟醒睨他一眼，不说话。
“呵呵。我不是来邀功的。只不过是有了新的忙需要你帮，当然，这次的忙也会让你很满意。”
迟醒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看了看灰色人，也递给他一根，帮他点着：“我有点想不明白。”
“世上的事想不明白的太多了。”灰色人见迟醒态度很好，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些，“只要迟警官想问，我是愿意答的。”
“你上次说让我帮的小忙是规范那个什么的市场……”迟醒用夹着烟的手划了一个圈，“可又没让我阻止他们，只是……嗯，只是做那样的事，这……相关么？”
“怎么会不相关？有些事情，你明明是杜绝不了的，也不能完全杜绝。有时候，增加些他们的成本，自然会对事情的走向产生影响。世事碌碌，没一项不是用利益来驱动的。每一股利益，都在事情身上产生一道力，你影响了其中的一道力，整个事情的走向便会有所反应。”灰色人弹了弹烟灰，继续道：“不知道这我样说，迟警官心里通透些没？”
迟醒抬头望天半晌，忽然问：“你是谁？或者说是什么样的人？”
灰色人又笑了：“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把手中烟头弹掉，向远处走去，边走边道：“临山街26号，汀兰美容馆。相信迟警官能找到的。”等他话说完，人也不见了踪影。
推开美容馆门后，几句话，迟醒便镇住了里面的服务生，乖乖地打了电话，请更大的老板来。
可等人来了后，迟醒便后悔了。
齐齐的刘海，圆圆的眼，浅浅的笑容，还有淡淡的愁。门开了的那一刹那，迟醒怔住。上次自己躲开了，这次却又送上门来。
来的人是白小西。
白小西倒是没显出意外，打着招呼：“你好啊——迟警官。”
迟醒感觉脸上热了一下，局促之下只是点了点头。等白小西把他领到里间，才问：“你……知道我？”
白小西把头一歪，似笑非笑：“嗯。我看了万全养生馆的监控，才知道原来是你。”顿了顿又道：“难怪那天我给你取药回来，你就不见了。”
迟醒感觉脸上更热，竟然有些想逃。自上次后，他已经知道这位叫白小西的女孩，或多或少跟灰色人所说的圈子肯定有着关系，至于是什么样的关系，他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
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圈子做了什么。所以上次小诊所里他才会逃。
换作以前，除了小九，他才不管别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这次似乎有些不同，看到白小西的眼神，他有点慌。
可能他希望自己在她的心里是一个男人，很冷很硬又温暖的那种，而不是一个利用职务之便索取好处的恶汉。
可惜，现在那种可能性似乎不存在了。迟醒毕竟是迟醒，在最快的时间内把眼神，把脸，把心，把热忱冷却下来，用几乎冰冷的声音说：“我想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了。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但不会影响我这次来的目的，希望你能明白。”
白小西若有所思，轻轻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既然你这么说，我当然能明白。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迟醒看她一眼，不作声。反倒是白小西接着问：“不能说？”
迟醒答：“当然。”
白小西眨几下眼睛，又道：“是这样的，我——这里确实没想到你会找来，所以也没什么准备。不过你放心，该给的，我一定会给。请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当然是私人的那种，我准备好了给你送过去，如何？”
迟醒很是迟疑，默不作声。
白小西继续道：“怎么？迟警官既然敢来，却不敢留下点什么吗？”说完眼神直直对视着迟醒，似挑衅，又似期待。
迟醒粗暴地拿过她拿在手中的手机，按了个电话，然后还给她，冷冷道：“这是我的电话。希望你别玩什么花样，我这人喜欢简单做事，你明白的！”
白小西看了看手机，眼神里竟有一丝笑意，道：“我明白。不管怎么说，上次的事，谢谢你！”
迟醒背过身去，皱了皱眉，不愿再说什么，只是紧了紧衣服，转眼消失在了门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