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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梳妆台朱钗细软一应俱全，项链耳环手镯发钗数不胜数。哪一个不比她头上这只好上百倍。难为她这把年纪打扮的这样清寒，还要平白受着几个长嘴巴老嬷嬷的舌根，也亏得我还真听了进耳朵。一时间，本小姐一阵血气上涌，直接把她头上那只破旧朱钗摘下来给丢了，然后拣着桌上的另外一只珠色钗子给了她。
小瑾自然是又惊又喜，热泪盈眶，诚惶诚恐，接连几句她受不起。
“你有什么好受不起，你要是真有心，哪天你成婚，也送我一个发簪，不就好了。”
她听了这话，脸红红的，倒是不应声了。身子弓的十分恭敬，接着给我化妆。
这事之后算是结束，不过，本小姐还是偷偷的寻了个绊子，把那几个别有用心的嬷嬷打发去了其他院。暗地里命令下去，谁都不许再嚼舌根，不然本小姐亲自给他拔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瑾看我的一双眸子里都是深情感激的像是里头装了一条湖，我十分瘆得慌。
没想到，当初无意的一句话，她居然这么上心，真的记着。
我坐回床上，外头渐渐地起风了，一下一下刮着我的手指头，寒意侵袭，指尖冰冰的。我把信件拆开，在腿上摊开，垂着脑袋细细读了起来。
“小姐，世上无不散的宴席，赵四大哥与我是要走了。我们计划去一个平静的小镇，开一家小饭馆，赵四是厨子他做菜，我就打打下手。日子过的是应该清苦些，但是我和赵四大哥在一起便好。小姐，恕小瑾直言，卓剑对小姐您的心是真的，李少爷对您的心也是真的，刘子翊刘少爷也是。这些做下人的看的分明，我笃定卓少爷会放您回来，就像我知道这封信您一定会读到一样。”
信的最后是一句诗，“上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上头写着一句最要命的话，“小姐，不管是谁，您一定要开心。卓剑少爷也好，李晟少爷也好。”
本小姐看的又掉了不少眼泪，小瑾，我的心思你也看得这么清楚吗。
我把信装回，放了回去，那只发钗我坐在镜子前给自己戴上，朱红色的三个珠子坠着流苏，还有簪身轻盈，不名贵，胜在心意。
我很受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本小姐夹着桌前的饭菜，吃的没滋没味。胡乱应付几口，对着李晟劈头盖脸问，“李晟，小瑾赵四走了，可是其他人呢？那李闯还有王贵大哥也都走了？”
李晟给我倒了碗汤，淡淡回我，“吃饭就吃饭，问七问八。”
我接过汤，他倒是不肯应我，我低头喝了两口，意外的发现味道还不错。
“你也别觉着我承担不住，有话就说，他们要是真走了，我是会舍不得，不过日子还是要过得。”
李晟笑了，一乐，“你这也是越发心思开阔，做人豁达了。”
我漫不经心，从善如流，“我张言从来都是这样，要是真的事事计较介怀，我还不累死。做人呢，还不就是图个开心，谁知道还有没有来生。所以做了什么缺德亏心事也不打紧，对得起自己就成，管什么下辈子的。”
他顿住筷子，看我一眼，“你说的倒对。”
本小姐把饭吃了大半，又喝了一大碗汤，再没胃口吃其他，悻悻然把筷子一放，捂着肚子喊着，“不吃了不吃了……”
李晟也放下筷子，“你这是在伤春悲秋了，饭都不好好吃。”
我把眸子垂下，言语凌厉起来，“好歹也相处了那么久，真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太可能。”
李晟做过来，把我的身子抱过去，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肩膀，细声细语，“没事了，没事了。”
我把头抬起来，看着他，“李晟，有些话我以为我不问你会自己告诉我，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不问你就打算打死也不说。那既然这样，我问，你也就听着，答不答不要紧重点是我问了。你和我实话，你那个时候究竟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如果是真的，那你是什么时候好的。”
他的眼神淡淡，却不看我，抓起桌上的酒壶对着嘴喝了一口，语调低沉，“张言，我说是，你会不会相信，我说不是，你又会不会原谅我？”
这样熟悉的嗓音很好听，我一直都很爱听他说话。只不过今天，听着难受。
我握着酒杯，一口泯干，“你且不管我信不信，先说出来。我自己会有判断。”
他把酒放下，眼睛看着那外头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做一些事情，做会后悔不做也会后悔，但还是不得不做。不是觉得做了要比不做好，而是被逼的再没办法。当初的事情，我总想着什么时候该和你说说，可是又想着你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更糟，这一下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小姐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又给他满上一杯，端起两个杯子和他对饮，盈盈烛火里面，李晟的一张脸看的棱角分明，却又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
“你的打算还有你碰到的事情，我不是很想知道。但我有知情权，你不该瞒着我。”
他杯中洒下两滴残酒，“是，我从一开始就是好的，没有神志不清。”
我起身，“你不告诉我，千方百计我也会去探个究竟，只不过你真的告诉我，我心里头确实又挺难受的。你说，李晟，你怎么就那么混账？把烂摊子丢给我，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有没有觉着自己对我的亏欠特别多。小瑾走了之后，你送我上马去卓府，你有没有挣扎？我从卓府回不来，你也能忍着不去找我。后来小瑾回来，我一个人在卓府，你也不来找我。你说，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把杯子放下，抓住我的手，恶狠狠说，“我的心？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是不是肉做的，你在卓府过得不好嘛？日日卓剑来陪你，下棋读书钓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