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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林别院是一处顽固扎根于两条街道交界处的老公寓,名字倒很是雅致。我猜如果只是听名字,相信你也会如同我第一次搜索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样意外,觉得这会是一个装着古朴的学士府邸般的建筑。

然而,除了那破败所带来的老旧感,其他的怕是和这个风雅附庸的名字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不过是一个普通老旧的居民楼而已。老公寓虽老,但是却被房东经营的不差。因为临街的关系,公寓的一层,除却房东的房间都被改造成了临街的商店。而其二楼、三楼则对外出租。

而我就住在这盛林别苑的三楼。

说到这公寓,倒是不得不说一下房子的主人。房东是一个40岁左右的单身男人,虽坐拥每月不菲的租金,但是至今找不到女人实在是个谜。而他似乎也是不着急的,日日悠哉度日。虽然有种房二代靠租金吃饭的毫无上进感,却在每次见到房东时,一种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便难以呼出吞下。我知道,那是我的嫉妒。

盛林别苑很老,老到就算辛勤打扫也无法去除楼道中发出的霉菌凝结的**气息,就算极力小心通过,墙面上斑驳的石灰也会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悄悄掉下一块。我有时候很幸运有这么一个老公寓,站于闹市却躲过了地产商与城市规划局。而且房租价格低廉,完全能够迎合我的需求。想来也正因如此,公寓内的租户大多都是长期住户,所以也自然而然的给这个公寓带来了一种隐晦的安全感,人与人之间不知不觉的便相熟了,也许不过是面熟但是依然给了人几分温暖。

我所居住的房间很小,不过三十平,一个卧室一个厕所外加小小的阳台便是我这房间的一切。朱姐常常笑我走了狗屎运,能够在这居民楼中找到这么一间“合适”的安身之所,价钱少不说,周遭住的还都是长期住户,安全方面也是星级的。

朱姐是住在我右手边的隔壁姐姐,也正是因为认识了她,拜访过她家我才知道,我的确是走了狗屎运。原来这整一栋公寓都是家庭式多室房间,唯独我那个小小的一片区域独立出来。虽然后来又听房东说以前是杂货间什么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朱姐是一个性格十分开朗的家庭主妇,虽然只是大我三四岁,却在为人处事方面老成的很。她和这栋楼内的一大部分住户都十分熟识,所以只要和朱姐接触你就会发现这盛林别苑如同在她手中掌握一般,事事通澈。同而也让我这个邻居占了光彩,能够不入他家门却知他家事。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觉得与这盛林完全熟识了。

除却朱姐,在我房间的对面住着的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奶奶。姓张、独居,也不曾听说有儿子女儿,更加是没有见过。反倒是她的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侄子不定期的会来看她。也每到那时,张奶奶便会将她侄子送来的水果与熟食分与我们相近的几家住户来吃。对人亲切和蔼,是一位很不错的老人家。

而住在三楼的另一个住户则是在走廊最里面的一位男士了。年纪感觉不是很大,却又感觉不小,因为常常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所以我在这公寓住了2年多都不曾见过其真容。神秘莫测。不过由于日常早出晚归的上班,碰不到人也实属正常。偶尔一次在楼道碰到也不过是点下头而已。倒是从朱姐嘴里听过,那人好像是姓何的,便再无其他。

而现在,屋外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声响。凌晨三点,在这个最为孤寂的时间段里,想必大家都沉醉梦乡,倒是我,在这么个时间里,为何而惊醒呢?

我回身走进屋内,去注视屋内的一切,写字台、摆放了****罐罐的饭桌、一张不小的双人床,一把横在屋子中间的靠椅。直至最后,目光停留在房间的另一个通风口。那是一个小小的阳台,此时正有微风吹进,将隔绝阳台与室内的米色窗帘吹起,鼓起一个小小的包如同包着一个人一般。

我大着胆子走近,伸出已经有些发僵的双手抓住那鼓起的窗帘,分秒不停将其拉开。一时间屋内的光线四散在阳台之上,入目之处一片空空荡荡,昨日洗的内衣孤零零的挂在衣架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我深呼出一口气,为自己的胆小而羞耻,看着窗外被焊死的铁栏一时竟安心了不少。想着这个时间段醒来也是少之又少的,便好奇的走进阳台,想去看看这万分寂静的城市。

窗外除却路灯闪烁,便是一片漆黑。白日里热闹拥挤的街道此刻空旷一片,竟是一时间让人觉得宽阔了不少,也陌生了不少。不知什么时候,楼下便民超市前的一盏路灯坏掉了,除了那便民超市牌匾的灯光闪烁,周遭便是一片黑暗。想必一定为夜行的人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想着白日里街头巷尾摩肩擦踵的行人行车,却没有几人会去享受此时的空旷与豁然。

白日里大家齐聚街头巷尾互相嫌弃抱怨,夜里纷纷着三尺床头睡觉,留这宽敞的街道独享寂寞。

正在我诗意正浓时,突然而来的“吱”的一声在我耳边炸响,如同老旧的城堡大门转动覆满铁锈的轴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一般,给这寂静的夜划出一道锋锐的口子。我心头一时狂跳不已,下意识寻着声音望去,却只见公寓尽头,一个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便暗了下去。如同不曾出现一般再次沉寂在黑暗之中。

愣了片刻觉察到空气中的丝丝烟味,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一声“吱”应是窗户关闭时所发出的声音。那是老公寓特有的声音,听得久了便也熟悉了。一时又安下心来,成不想那姓何的墨镜男竟是个夜猫子,这么晚还不睡。

心中坦然下来,便稳稳地打了个哈欠,伸伸略带僵硬的腰身,转身回了屋里。随手将厚重的窗帘拉起。快速的卸妆洗漱,再一次躺在了床上。关上灯,打算继续之前的睡眠。可这一闹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眼睛睁开,却什么也看不到。伸出手,也感觉不到手在哪里。

这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猜想,一定很多城市的小孩子都听过伸手不见五指,而没有真正的体会过。城市里的光源太多,让真正的黑夜无法降临。小的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那时候还没有修建路灯,夜里出门都要带上手电筒。爷爷告诉我,凭借月光就可以分辨脚下的路,发亮发白的地方,并不一定是平坦的路面,有可能是积水,非常黑的地方更要注意,也许是个小坑会将你拌个跟头。我喜欢在夜里穿梭,也喜欢那种脚丫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的感觉,一深一浅,每一步路都是刺激的探索,哪怕那条路你白天已走过无数遍。因为你根本不会在意脚下的那颗石子和那条树枝。

小时候感觉世界很小,便只是家的那一片地方,随我任性玩耍,称王称霸。而长大后,世界突然变得很大,无论我如何张望找寻,都无法将世界尽收眼底。而那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却慢慢缩到了这仅有的30平米的出租屋内。

应该把窗帘拉开的,让这城市的光穿透进来,照亮屋内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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