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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入骨髓。
柳霁神识模糊，脑海中满山满野都是火光参天，两个医药世家的宿仇，终于在这场大火中焚烧殆尽。她是柳家嫡系，有鬼才之称，本可以离开，却甘与家族共存亡。
还没死吗？应该快了吧？两家不留后代，宿怨就此了清，还医学界一片清净，其实也蛮好的。
柳霁有气无力地想着。
她有遗憾，她好多医学课题刚有想法，还没做完呢……
罢了。
凌厉的风声，裹挟着浓重的寒意与杀气，破空袭来。
柳霁心神俱震，下意识就地一滚，稳重身形后霍然睁眼，然后愣住。
山呢？火呢？
这四面石墙的阴暗屋子是哪？牢房？
这身着黑袍的冷酷男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阴风吹过，血气弥漫。
这身及地黑袍，怕不是浸透了鲜血吧？这得是杀了多少人？
柳霁背抵石墙，微微弓着身子，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材颀长，周身杀意凛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辨出下颌弧度凌厉，鼻以上被玄黑面具覆盖。
“呵。”男人轻笑一声，嗓音磁性而低沉，没有嘲讽，似乎是被小家伙的表现逗到了，内力凝聚在指尖转动，却未放出。
柳霁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指尖，注意力却被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冲散。
原来她已经死过了，却借尸还魂俯身在了个同名同姓的可怜姑娘身上。
这具身子也叫柳霁，是南燕柳大将军府的小庶女，母亲去得早，无依无靠性子懦弱，连府里下人都敢随意欺辱。
月前，北越大军进犯。大将军也就是她的父亲柳文起，病重无法出征，便示意正室夫人陈玉季上书，说柳二小姐请求替父出征。
原主不通军事，真正掌权的还是柳文起亲信，这样弯弯绕绕，最终不过是为了军权不旁落到政敌手中。
陈玉季巴不得原主死出柳府，跟她女儿竞争的小贱人能少一个是一个，所以请战书写得那叫个言辞恳切催人泪下。
皇帝阅罢，大为感动，允诺。
原主只是傀儡，是棋子，直到南燕兵败被俘，乃至严刑拷打后死在地牢，她都没能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
何其可悲。
消化记忆时，柳霁面上不敢漏出半点破绽，保持着镇定的警惕。
男人似乎看够了，手向上微抬。
“等等！”柳霁惊出一身冷汗，神识猛然拉回现实。
男人果然停住，下巴微微一抬，示意她有话就说。
柳霁脑子飞速转动。
他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要杀她？她一概不知，又怎么拿出分量足够的东西来换取小命？
男人看着少女清亮镇定、到了这关头也不露惊恐绝望的眸子，又是轻笑，却笑得残酷，他再次抬起手。
微小的气流暴射而出。
方才那摧枯拉朽的惊人杀意，竟是由这样细小的气流产生！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柳霁视野内那一点寒光愈发接近，她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双眼仍是死死地盯着男人。
她还没死，没死就有转机！
“火毒！”
叫喊出声的同时，她脖子以诡异的角度一折，叮的一声暗响，侧眼望去，石墙被打出一个小窟窿。
洞穿她脖颈，轻而易举的事儿。
柳霁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
男人似乎生了兴致，踱了几步接近，低头道：“哦？如何？”
他薄唇殷红，长发披散而下，黑袍的纽扣直抵下颌，妖冶而禁欲的气息让几乎柳霁窒息。
她稳住心神，却倒嘶了一口冷气。
光线昏暗又带了面具，柳霁瞧了半天才看出他身中火毒，此刻离近了再看才发现，火毒在他体内存在了竟有二十年之久！再加上他无所谓的语气，柳霁只感到通体发寒。
火毒霸道，会吞噬人体内阳气。一般中毒未解者，少则两月多至半年，便会阳气尽失而死。
所以柳霁发现时很激动，以为这条小命准保住了。
但现在她心里有些发虚。
二十年！不仅没死，还练就一身深厚内功和霸道气场，这是哪来的怪物？
柳霁稳住心神，心想着放手一搏，道：“火毒我能解，用的主药是雪山冰莲。”
雪山冰莲是极阴寒之物，正克火毒的阳性。
男人似乎没什么反应。
想来也是，身中烈毒二十年，听过多少虚假的承诺，多少次希望被磨灭，最终连绝望都消弭，只有无边无际的寂寥。
柳霁觉得有必要向他宣导一下不放过任何希望的理念，道：“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在祖传药方上看到过，除冰山雪莲外还需精妙配药柔和其暴烈寒性，配置解药非我不可。”
晓之以理还需动之以情，柳霁柔了柔嗓音，继续道：“火毒在身，消耗阳气不说，每夜还要受灼骨之痛……”
声音戛然而止。
夜，此时就是黑夜！
这样狂霸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正在遭受噬心之痛吗？为什么她竟察觉不出半点异样？
柳霁霍然抬眼。
男人的眼冷而深邃。
柳霁屏息与他对视，在他最深的眼底处，似乎看出一点温柔缱绻的悲悯。
她一定是眼花了！
承受着火毒之痛，还能只身闯北越地牢，杀人无数，还能释放那么精纯的内力，气场雄厚？
柳霁的认知受到了剧烈冲击，她感觉自己彻底败给这男人了，颇为无力地做着最后的挣扎道：“嗯，那个，毒解了，总比在身上好吧……”
怎么有种上赶着求着给人解毒的感觉？这，不太对吧？
柳霁有些悲愤，自己这身老祖评价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医术，来到异世就这么一文不值吗？别这样吧？
男人嘴角微小地上翘，幅度小到柳霁都没有察觉。
这丫头，好玩。
帝衍心中如是想着。
他不是个喜欢与自己作对的男人。念头刚升起，他便转过身去，手抚上石墙，内力在缝隙间游动，很快就听一声轻动，石门应声而开。
帝衍侧回身去，薄唇轻启道：“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