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又有人跳楼？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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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到了六楼打开门，周洛冉走了出去。这个地方她应该不陌生，前几天她的乌龙跳楼事件就是在六楼。周洛冉走出去，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刚刚那个女人，正想办法的时候，突然就发现电梯旁边的休息长椅上，一个女人弓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两只手将整张脸都完全捂住。周洛冉认出了她异于常人的长袖长裤，于是，她慢慢地移动到她身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是白真真小姐吗？”
从周洛冉看到她开始，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像，一动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失去了。
意识到周洛冉在对她说话，她的肩膀明显抖动了一下，但随即又平静下来，她没有把头抬起来，声音也瓮瓮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干什么。”
周洛冉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耐心说下去：“我刚刚捡到了你的检查报告，你看看……”
一反常态的，这次还没有等周洛冉说完，白真真仿佛座位上有个弹簧似的一下子弹了起来，周洛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下子怔在原地。
白真真扯着嗓子一边后退一边哭喊：“我没有！我没有流产！我没有被打！你认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你听到没有，不是我啊！”
白真真的大幅度动作使得她脸上的纱巾落下，露出了她的脸，周洛冉看到后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的脸上都是乌青，眼角肿起，嘴边还有缝合的伤口。周洛冉仿佛一下被人扼住了脖颈，张着嘴巴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纱巾掉了，白真真陷入了极度的慌乱，手忙脚乱地拿起纱巾把自己的脸围起来，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紧张，好像随时怕身边的人会攻击她。
这时，身边正好有人走过，他们也被她的装扮吸引，路过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身边的人凑在一起嬉笑。白真真本来渐渐平复下来的心情因为过路人的指指点点又开始波动起来，周洛冉真真切切地看到白真真的胸口起伏地更加剧烈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劝慰，白真真径直撞开周洛冉，朝她身后开放的天台跑去。
周洛冉一下子被她撞到墙上，后背猛烈地受到一击，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不过感觉到白真真要出事，周洛冉顾不上疼痛赶紧跟上去。
白真真已经站在天台围栏处，正在犹豫要不要等上石栏。看到此情此景，周洛冉吓得扔下拐杖，身体前倾伸开两手大声制止她：“**，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白真真慢慢转过身，面庞平静，仿佛不知道脚下是万丈悬崖。她嘴部浮动很小，即便微笑也会让她痛得呲牙咧嘴，不过她还是努力微微扬起嘴角，同时两行眼泪流了下来，她问周洛冉：“报告你看了？”
周洛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机械般地点点头。
白真真想哭，可是嘴角有伤口会撕裂，所以她此刻的脸庞极其的扭曲，甚至有些诡异，她的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呜咽之声，哭声混合着风声听起来愈加悲凉，使得闻者落泪：“我遇上一个混蛋，……我的孩子没了，这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活不下去了，我一定要去死，只有死了才能解脱，……死了我就能见到我的孩子了，他没有见到这个世界就走了，一定很寂寞很冷，我要去陪陪他……”
虽然话语断断续续，逻辑也不清楚，可是周洛冉抓取了几个关键词，可以猜得出来她应该是遇人不淑，而且她的伤和流产一定也和那个人有关。
周洛冉眼看事情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稳住她：“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你仍然可以做一个好妈妈，但是如果你做傻事的话就什么都不可能了，不要这么冲动啊。”
听到她还有机会做妈妈，白真真似乎是被周洛冉的话给打动了，在原地兀自站了很久。
周洛冉觉得事情有转机了，于是试图慢慢走近她，然而这个关键的时候，她包里手机响了，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的刺耳。
白真真受到了刺激，一下子登上了石栏，朝周洛冉大叫：“是不是汪正森打来的！你说，你是不是汪正森派来的！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我啊！求求你告诉我，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放过我啊！”
周洛冉心又揪起来了，她不知道她口中的汪正森是谁，不过肯定是伤她很重的人。
而周洛冉当然和她口中的那个人毫无关系，周洛冉匆匆忙忙地从包里拿出手机，是方敖的来电，于是周洛冉立刻举着电话上前出示给她看：“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你快下来，我真的不认识他。”
随即，周洛冉意识到她一个人无法解决当前的状况，于是她接通了方敖的电话。方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低柔透着关心：“今天要复查，你忘记了吗？”
周洛冉顾不得跟他解释，一边眼睛锁定白真真，生怕她有什么闪失，一边又尽量压低声音向方敖求救：“你快来六楼天台。快一点！”
马上挂掉电话，周洛冉望着她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先下来好不好，凡事都有解决的方法啊，不是只有死这一条路的。”
白真真拼命地摇头，痛苦地捂住眼睛：“不不不，总有一天我会被他打死的，还不如我今天自我了断了，一了百了。”
周洛冉为了拖延到方敖来，她开始另辟蹊径，直接呛白真真：“我跟你说，论这个天台，我比你熟多了。前两天，我就在这个天台上跳楼，你还别不信，这附近警力都来了，楼下乌泱泱围了几百个人，你一打听就知道。我也是想死啊，结果呢，你看，就摔断一条腿，然后现在嘛，生活不能自理，人生更加痛苦。我就把这些都讲给你听，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因为周洛冉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底气十足，所以白真真的确有点相信她所说的了，不过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你也来这里跳过楼？”
“当然啦，”周洛冉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我跟你说，我比你酷多了，来到天台上二话没说，就直接跳下去了。但是你想想看，摔下去之后死不了又动不了，就只好任由旁边的人围过来冲你指指点点，真是丢死人了。反正这个死法，我是这辈子不会再用的了。”
方敖这时候推门进来，周洛冉回头看到他就仿佛找到了救星，白真真仍然保持一副警戒的样子，可是相比刚刚的极端情绪，她已经缓和很多了。
“**？”方敖进来看到白真真就脱口而出。
周洛冉正疑惑，方敖直接走过来挡在她的面前，留给她一个安心的背影，只身上前两步对白真真喊话：“**，医院已经帮您报警了，您快下来吧。”
其实在方敖来之前，白真真已经几近放弃了跳楼，现在方敖的话也算是给她了一节台阶下，所以白真真完全投降了，手扶着栏杆，慢慢从石栏上挪下来。
周洛冉真正舒了一口气，从方敖身后一步一跳地出去，过去扶住了白真真。不过白真真似乎非常排斥与人有肢体接触，立刻缩回手，围起纱巾就往门外冲出去。周洛冉单着腿一下子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方敖本来是要追回白真真的，但是看到周洛冉跌倒，也管不上白真真的去向了，赶紧回过身扶起周洛冉。
周洛冉自己却顾不上自己，看着白真真离开的方向，焦急的不行，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只能对着方敖说：“快去追她啊。”
方敖脸上也有焦急，不过不是因为白真真，他担心周洛冉刚刚跌倒时压到了脚腕，所以，没有满足周洛冉的需求，反而语气强硬：“别管她了，跟我去办公室。”
“我的天啊。”周洛冉听方敖给她讲完整个故事，整张脸就写着四个字：目瞪口呆。
白真真，应该是医院的常客了。一开始，只是常常来拍片子，经常是旧伤没有痊愈，新伤又出来了。这个时候，医院就开始重视她了，问她伤是从哪里来的，开始她也不肯说，后来实在瞒不下去了，就说出其实她一直在被自己老公家暴。后来，她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理状态非常不稳定，所以精神科就给她做了检查，这时候已经是严重精神病了，本来要她住院，可是她执意回家。那次离开医院离今天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她又来医院了，结果这次去了妇产科，她老公打她时下手太重，两个月的胎就这么没了，所以她才心灰意冷要寻死。
周洛冉整张脸都因为气愤皱在一起，光是大略一听就已经是不可承受之痛了，她不知道白真真是怎么熬下去的。方敖的脸上却很淡然，他是接触过白真真几次的，手臂被打骨折了，或者是鼻梁被打断了，一开始的确会很气愤，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白真真虽然遭受着非人的痛楚，可是却从没有想过反抗，他们为她找来人调解，却遭到白真真埋冤多管闲事。时间久了，他们这些热血的医生也心凉了。
其实周洛冉向他求救之后不过一分钟，他就到天台了。他一直站在门外，听到了周洛冉如何费劲心力苦劝白真真不要做傻事。其实在他们知道实情的人眼中，真正傻的是周洛冉，面对白真真这种不惜命的人来说，何须你浪费口舌去声泪俱下地求她千万不要放弃生的希望。但是，在那一刻，他却深深被周洛冉触动。曾几何时，他们也是热血青年啊，而现在仅仅是因为别人的原因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所以，今日的周洛冉在方敖眼里尤其可贵。
周洛冉咬紧牙关，恨恨地问方敖：“那接下去怎么办？都这么严重了，在这样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的。”
方敖给了周洛冉一个宽慰的微笑，脸上也带着痛快：“我们已经向警方提供了白真真精神病的证据，法律规定，殴打精神病人是犯法的，这次，他的牢饭拿稳了。”
“噢……”周洛冉长吁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
周洛冉的情绪仿佛阴雨转晴了，她双手合十，崇拜地看着方敖说：“方医生，你们医生都太棒了啊！”
方敖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受到周洛冉如此的赞扬，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后，便都是不好意思。他抿抿嘴，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周洛冉晶亮的眸子，眼睛仿佛能够互相沟通，他一字一顿地告诉周洛冉：“其实今天，最棒的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