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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车很快到了离我们很近的距离，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变得尖锐，就像此刻我被崩到极限的神经。
“徐大力！”我惊声尖叫。
车猛地晃起来，我睁不开眼睛看旁边的徐大力，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是我想，如果今天晚上我们死在这，那一定都是被我害的。
砰！砰！
我想这一定是此刻我最怕听到的声音，玻璃的碎屑崩落在我身上，透过指头的缝隙，我尽力睁开眼睛，刺眼的灯光透过车窗的两个洞射进来，带着冰冷又刺骨的温度，雨水也顺着破洞打进来，可能在一瞬间，我已经知道了绝望的味道。
“低下头！”徐大力伸出一只胳膊按低我的脑袋，一边打着方向盘想努力把车倒过来。
我猫着头，可还是找不到一点安全感，我试图伸手去抓到徐大力刚才用来按我脑袋的那只手，可徒劳地挥舞了半天连徐大力的一根毛都没碰到，我想，我可能就要这么孤单的死去了。
车开始剧烈地摇晃，我听到轮胎划过积水，听到雨点打在车窗，听到风扫过破碎车窗的边沿，听到自己仿佛已经暂停的心跳，听到徐大力剧烈地喘息……
我抬起头，竟看到徐大力也在看着我，如果条件允许我真想朝他笑笑，顺便告诉他和他死在一起我真的很不愿意。然后我发现，徐大力竟然真的冲我笑出来，我看到他的口型：准备好。
我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我本能地想要提问，正想直起身子，车却猛地一个甩尾，那些刺眼的灯光被甩在身后，我睁大眼睛，却看到眼前陡峭的斜坡，那很显然是一个车灯照不到底的深度……
似乎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滚筒洗衣机不够温柔，我只是庆幸在万分危急中我也没忘了系好安全带，以至于此刻我没有剧烈地翻滚甩出去，而这种翻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几处突起的土坡稍稍减缓了车翻滚的态势，徐大力趁机从驾驶座探身过来，紧紧地护住我：“抱紧了，别害怕。”
我触手到他背脊，手心里满是他绷紧的肌肉和不知道哪里来的黏腻，可我真的没法想清楚此刻的状况，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又是一阵猛烈的翻滚和颠簸车猛地停住，四周也安静下来。雨点打在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安全了，可听着这样的声音，总能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安心。
车完全翻过来，徐大力还是紧紧地伏在我身上，我试着放松自己，想要动一动，可徐大力压的太紧，又有安全带绑着，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动一下。
“徐大力，你起得来吗，动一下……”我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压死我了，你动一下……”
徐大力没有声音，维持着抱着我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我有些气恼，使着力气又推了他一把：“哎，哎……”
车灯在翻滚的过程中已经灭掉了，这时，又开始闪烁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光亮，借着亮光，我看到车里此时的一片狼藉。
“哎……”一直听不到徐大力的声音，我开始有些不安，手掌下那不自然地温热黏腻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我抬起手，借着恍惚地光亮，看到满手的鲜血。瞬间我的鼻子也分辨出了空气里土腥气和血腥气得分别。
我那时只看到车窗上两个枪空，却没有想到这两枪可能会打在徐大力身上。
“徐大力，起来……求你了……”我知道自己肯定是哭出来了，无助的感觉被放到最大，我痛恨自己现在竟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起来啊，起来……”我哭喊着，夹杂着外面的雨声，声音显得无比凄厉。
“别哭了行不行……”徐大力垫在我身下的胳膊抽动了一下：“死不了呢还……”
我使劲吸了吸鼻涕，在徐大力的肩膀上蹭了蹭糊住眼睛的眼泪：“吓死我了你！”
“嘿嘿……”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的：“没事，别害怕，让我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好了。”
他甚至安抚性地抚了抚我的后背。我放松下来，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徐大力，我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他轻叹一声，满是疼痛：“虽然我很想和你生同寝，死同穴……”
“说什么呢你！”
“夏炎，”他叫我：“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接苏河的案子……后悔认识我？”
我把黏在脸上的鼻涕蹭在他身上，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我可能会后悔，认识你这么久，从来没有好好地听你说说话，后悔没能把我的一切告诉你，后悔没法再和你一起破案子，后悔没有问问李一白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也后悔没有完成我的第一个案子……会有好多后悔，但可能我不会后悔和你死在这个没人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我停了停，继续道：“你知道吗，我最怕孤单，怕得要死，我虽然死过很多次，但我真的害怕死的时候是一个人，幸好有你，即使现在死了，我也不是一个人。”
徐大力又不接话了，我气恼地推了推他：“说句话呀倒是，怎么今天话这么少。”
“夏炎……”
“干嘛？”
“夏炎……”
“干嘛？”
“夏炎……”
“到底干嘛？”
“夏炎快走……车要爆炸了……”
“什么？！”
车灯快速地闪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了，车头处却在此时闪起几簇不正常的火花，土腥味夹杂着汽油的味道瞬间袭来，雨也突然下得大起来。
“徐大力！”我使劲推着他。
“夏炎，”徐大力轻轻抬起头：“我侧过身，你从我旁边钻出去……我走不了了……”
“说什么呢你！”我气急败坏地推他，黑暗又什么都看不到，我只知道我的手下，徐大力一直在流血。
“夏炎，”徐大力费力地抬起半边身体：“忘了和你说，我在这里死了，一点都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