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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夏天,北方的一个小镇上。
“胖子,明天又是比赛日了,胡子叔叔让我问你去不去。”胡天走向广场边坐着的戴着棒球帽穿着大号t恤的青年,顺便把手里的一份海报拍到了他身上。
“唔……”被叫做胖子的青年拿起海报看了一眼“得去啊,今天是决赛了,五千块钱呢。”
“啧啧啧啧~”胡天斜着眼睛看他“你缺这五千块钱?”
他说得没错,胖子家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所以胖子自恃家底还算雄厚,从高二起就不上学了。而胡天不一样,他是个好学生,回回考试都是全校第一的那种,但是家境……所以学校里很多人都认为他和胖子混到一起只是因为他有钱。
然而,在生活中把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却是另一个东西:街舞。在那个时候,大家还不太接受街头文化,街舞啊,说唱啊,做这些的基本上都被定性为小流氓,但是两个人却喜欢得紧,凑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全都给你,你不是想买个新鞋吗,五千刚好。”说着,胖子站了起来,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拎起脚边放着的音响向广场中心走去“走了,练舞去。”
胡天看着胖子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后跟上了他的脚步。他知道,胖子这个人想要帮助朋友的时候是不会明显地表现出来,他不想帮助了别人还让人家觉得受了施舍。他不会直接拿钱给自己买鞋,但是他会尽全力帮助自己赢得比赛的奖金。
话不多说,转眼两人来到广场中间,随手将音响撂在地上,胖子按下开关,把音量拧到最大,随着音响里传来的鼓点,两个人就跳了起来。
因为现在是下午,所以他们跳了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大堆人。有闲着没事出来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有下班路过来看热闹的上班族,也有刚放学不回家跑过来看免费演出顺便琢磨着偷摸学几招回到学校去撩小姑娘的学生。
大家显然都对这两个人的行为装束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两个人开始学跳舞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从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小孩子,叔叔阿姨们看着他们被大胡子带着在广场上练习battle。到现在,大家已经慢慢熟悉了他们的存在,好像每天的dance time 都变成了广场的一部分,他们为这个安静的广场增添了声音和动作的色彩,看着他们好像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一样。
圈子里,两个人热火朝天地跳着舞,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人群的外围有人正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就是去年的冠军吗?”场边一个穿着蓝色棒球衫,扎着红色头巾的人对旁边那个和他同样装束的人说道。
“嗯,不只是去年,他俩是连续两年的冠军。自从前年他俩出来之后,全市大大小小的比赛冠军都被他们两个拿了个遍。”说话的这个人是蓝色棒球衫团队的队长,在镇子上跳舞也很多年了,圈子里大家都叫他大耳。之前和他说话的人叫风扇,比较年轻,是大耳今年新收进来的队员。
“走吧,回去搞点routine,明天干他们。”两个人站着看了一会,大耳摇摇头,跟风扇说道。两个人晃晃悠悠地朝着广场的西边走远了。
这时候,广场另外一边
“欸,大明,那两个走了。”这边穿着红色小西服的两个人纵观着全局,谈论着另外的两支队伍。
……
时间慢慢往后面走,夕阳西下,曲终人散,两个少年收拾起音响向广场外面走去。
“胖子哥哥。”
胖子这边正和胡天商量着明天比赛的事情,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四周望一望,看见了叫住他的那个小孩子。
他叫小辉,没有姓。准确地来讲,他是个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婴儿时期被遗弃在广场的石像下,是大胡子出来遛弯发现了他,便把他带了回去用自己赚的钱把他养大,并给他起了小辉这个名字。每天胖子他们跟着大胡子练舞的时候小辉都在边上看着,耳濡目染地慢慢他自己也能比划两下。
“yo!!小辉,最近练没练舞啊?”胖子看见小辉,依照惯例地冲过去单手把他扛在肩上,而小辉呢,貌似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麻袋一样的体位,就让胖子这么扛着他。
“最近被大胡子逼着练体能,这一周都没怎么练舞。”小辉的声音从胖子背后传来,听语气,他好像对于大胡子逼着他练体能这件事很反感。
“好了,别抱怨了。”胖子说着把他放下来,看着他说道“他让你练体能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身体小,等你再长一长,不练体能到时候连两千(breaking里的一个动作)都费劲,别说跟人家battle了,两个one more下来,人家还好好的,你这边都趴下了。”
“唉,算了,不说这些了。”小辉小大人似的一摇头,盘腿往地上一坐“对了,胖哥,我刚才看见大耳他们了,就是你们跳舞的时候。”
“他又来刺探军情了?”一旁站着的胡天听到这忍不住插嘴吐槽道。
“没事,来呗,明天干就完了。”胖子一脸不屑地说道。
“还有,我今天还看见了大明和芃芃。”小辉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大明和芃芃,他俩是谁?”胖子一脸懵逼地看着胡天,胡天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似乎他也没想起来有这两个人。
“你俩不知道也正常。”小辉看着他俩,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成天就知道跳舞,别的队伍的事他们是一点也不关心,便给他俩解释道“他俩是酉城来的队伍,叫funky double。
“funky double,可以。”胖子咧嘴一笑“他俩也是来比赛的?”
“嗯,好像是大胡子请来的battle guest。”
“行吧,也不知道大胡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不怕,干就完了。敢来,就让他把裤衩子留这。”说着,胖子又一次弯腰扛起了小辉“走,老哥带你吃饭去。”
一行三人向着落日的余晖走去。
……
小镇老街上,一个烧烤摊大排档。
三个人默默地对付着桌子上的食物,除了点餐之外没有人说一句话,这是他们的传统,准确地来说,这是从胖子这蔓延开的风气,他从小就深刻地贯彻了“民以食为天”这句老话,不让他先吃个八分饱他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呼~嗝!”胖子靠在椅背上,摸着肚子打了个嗝,看样子是吃饱了“小辉,说一下那两个人的事情吧,你知道多少?”酒足饭饱之后,胖子便开始思考起了明天比赛的事。
“你说的是红西服吗?”小辉一口把签子上的肉撸下来,嘴里边哈着气边在脑袋里搜索关于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是酉城来的队伍,一男一女,男的跳popping的,女的是跳locking和waacking的,他们俩在酉城好像也挺有名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说完小辉继续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
“还真的是funky啊。”胖子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眼睛便盯着一处,一言不发地,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别看胖子名字叫胖子,但是他真的不是很能吃,所以桌子上剩下的东西反而被正在长身体的小辉和那个自己默默吃东西的胡天给消灭了个精光。
三个人吃完饭,便起身朝着仓库的方向走去,大胡子有个大仓库,那是他的家,也是每年举办街舞比赛的地方。比赛全部由大胡子一个人承办,奖金也是他自掏腰包,没有人知道大胡子之前是做什么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他也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些事,包括小辉他们三个。
就算偶尔在练舞的休息期间闲聊被胖子问起这些事,他也就一笑带过了,总是说以后再告诉他们,这一推就是好几年,到现在胖子他们也懒得问了,这也就变成了镇子上的一个秘密。
镇子不大,所以三个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远远地看见了仓库的轮廓,一个铁房子犹如一只巨兽矗立在月亮之下,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建筑物,从仓库里传来微弱的灯光,胖子他们站在马路边四处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车子驶过来后,便撒开腿向仓库跑了过去。
夜里的仓库显得有些孤独,但是这只是大战前难得的宁静,明天傍晚开始,这里注定要爆发一场血战。
话不多说,这会功夫胖子他们也已经跑到了仓库的门前,胡天探头一看,大胡子怀里抱着一个酒**,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唉,这个人,说了他好几次就是不听。”小辉一边抱怨,一边走到门旁边的柜子里拽出一条毯子,拿回来盖在了大胡子的身上。
他的动作轻轻地,并没有惊醒熟睡的大胡子,看着躺椅上睡着的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胖子转过头和胡天对视一眼,两人耸耸肩,看来他们今天晚上通宵练舞的计划泡汤了,随即转身走出了仓库。
顺路把胡天送到家之后,胖子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独自走在小镇的黑夜里,偶尔抬头看看星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独处的时候,竟喜欢上了这样的氛围,也许是从她走了之后吧。
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小坡上,胖子停住了脚步席地坐下,抬头看着星空,好像能透过繁星,看见那个住在他脑海里的人。
少顷,他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偷偷抹掉了眼角的几滴水滴,他就是这样,即使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也不想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擦拭掉泪水,胖子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重新移步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