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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进来吧。”
我在榻上坐好后出言招呼他们进来。
姜獒进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少女，看来14、5岁的样子，看她打扮已经及笄。头发乌黑发亮，皮肤白皙而有光泽，瓜子脸，水弯眉，凤眼，驼峰鼻，仰月口，身材匀称，胸前不大不小地起伏。只可惜她满面愁容，她这模样貌笑起来虽不及黛丝也会不比蜜雪儿差。
姜獒向我抱拳说：“督领大人命小的找个没还没破过瓜的上等货色奖给守备大人你。”
我听了姜獒的话微微一愣说：“奖给本官？无功不受禄吧？”
姜獒说：“大人你消灭了‘长匪’诺曼洛夫和雷家百人家兵，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我本来想拒绝，但这时帐外女子的惨呼声传入我的耳里，我向惨呼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头对姜獒说：“代我多谢督领大人厚意，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我接受下来，姜獒松了一口气后再次向我抱拳一礼：“卑职告退。”
等姜獒出去后，我看向张北问道：“你们也得到了‘礼物’了吧？”
张北有些尴尬地一笑说：“是啊。”
我想了想说：“都收下吧，你们这次都立下了功勋。跟我到这蛮荒之地也有一年了，也确实需要有能陪伴你们渡过漫漫长夜的人。这次回去就带上她们。”
张北露出大喜过望的表情向我一揖：“诺。”
当张北往帐外走时，我想到点事喊住了他。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我，他们都知道我一向治军严格，对奸淫掳掠滥杀无辜绝不宽恕。
“待旱情缓解，就会兑现你们应得的粮食，到时再给这些可怜人一个名分吧。”
张北没想到我会提这茬，呆了一下再次一揖：“诺。”
张北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沮丧，待张北身影消失后，我转向身边怯怯立着的少女一揖说：“敢问姑娘芳名？家里做什么的？”
少女听我问话浑身一震，叉手于腹部微微的鞠躬颔首说：“小女子姓金贱名玉娥，家父是种田的。”
我看着她标准的颔首礼，叹了口气说：“睡吧。”
那少女听了我的话后咬了咬牙，脱鞋走到榻上面随即面向我跪伏在榻上，声音沉痛地开口：“大人！”
我看着跪伏在榻上泣不成声的少女只能叹口气说：“我办不到，睡吧。”
那少女闻言抬起头一脸悲痛地看着我。
抱歉啦，帮不了你。我只是个年俸200石的守备，督领月俸90石，差得太远了。
第二天姜常传来消息所有的手续履行他已经做完了。姜常和姜赛他们继续被督领大人留在中军帐里款待，我一整天没能见到他们。督领大人还没忘了我的存在吧，两顿饭都是准时送来也依旧有肉汤，杜增看了后我们只吃了晚上送来的狗肉汤。
第三天按预定的计划我们一早便要踏上归途，本来想的是自己中午在路上开伙，没想到一早就送来了饭，谢谢督领大人关心了。当我走向我们的车子时天还没完全亮，远远地我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在我们车子附近，走进才看清是数以百计的被粗绳子绑住一只手臂串在一起的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们。另有一群名妙龄女子站在我们的车后，看来不仅是张北他们，连家兵也人人发了一个女子啊，好大方的督领的大人啊。走近后我还发现少了王益，而王铿、张福马也不见了。
本想着向督领大人告辞，但是他居然还没起床。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姜常但我决定离开再说，这里的三个晚上我实在是睡不安稳，身边的金月娥偷偷啜泣倒是其次，关键是彻夜女子的惨呼声实在让人夜不成寐。于是我登车后便下令出发，姜赛和张北仅剩的两骑在前开道我们徐徐离开了军营，本来在一边的女子们也在士兵驱赶下跟在我们后面上路了。
我愕然地看向姜常，他对着我轻轻一叹说：“一直没机会和您说呢，安少主。第一晚老奴看着那些女子可怜就随口给我们一人要了一个，但是三公子他当即说给您300名女子随您处置。”
说完姜常转头望向两侧的王铿、张福。原来如此，让王益带着三匹马回去调粮了吗。
我看向我们的大车，我们到时多少粮食现在还是那么多，我看完车子转回头面对姜常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对叹气。
很快到了营门口，我不由偷偷瞥了一眼那个坑。已经填土埋上，而另一边在士兵的鞭子驱策下身无寸缕的女子们正在挖新的坑。不忍直视的我转过脸去，那边也是一般场景，而且那边地上已经有了一个新填上的坑，那是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的。我只得闭上了眼。等全队过了山坳看不到雷城后，我下令把绳子割了。
很折腾了一番才算是把绳子割完，我站在牛车上宣布：“你们这些女子家在附近的就回去吧，无家可归的跟在我们后面走吧，但是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
我宣布完后没人动也没人说话，我又再宣布了一遍还是没人动。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姜常，他也一脸困惑地看着女子们。
这时有个年龄看来20岁后半的女子走到跟前向我们跪倒后静静地说：“大人，我们家都已经被烧了，男人孩子们都被杀光了，现在到处大旱，我们走出去也只能成为盗匪和野狗的食物啊。”
这女人很安静地说着，她已经对痛苦麻木不仁了。她说完后周围陆续传出哭泣的声音，可是哭也是要消耗体力的。
与姜常对视后我朗声说：“愿意跟着我们走的就跟来吧。还有至少三天才能有吃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跟上吧。”
宣布完后，我下令：“开拔。”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带了15天的粮食。路上已经消耗掉了5天的食物，因为大旱路上可能找不到水，所以在军营时我们将剩下的10天食物和来时一样做成了便于长时间保存的馕和面包。
清点了一下，加我们这的27名女子共计332名女子。
这时在军营大帐，刚起床的姜宇宏正在大发雷霆：“真是岂有此理！本将军那么诚意延揽，别说姜常、姜赛，就连章康、杜增都不愿为本将军效力，本将军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瘪呢！”
姜獒小心翼翼地说：“督领啊，您那个弟弟不简单啊，他似乎笼络了姜常他们，卑职私下里跟姜赛他们接触他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啊。”
姜宇宏狡黠地一笑说：“所以本将军把侦者隐在了那些女人中跟去以探个究竟啊。”
姜獒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可是侦者会不会刚好被他们在路上烹了呢？”
“他们不会烹女人的，姜常那老人家已经把要粮的信飞鸽传书回新城了。他让新城那边准备了够400人吃五天的粮食，现在新城那边运粮的队伍应该已经出发一天了。”
“您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姜常跟他在雷城的眼线会面时侦者偷听到的。”
新城运粮车队此时应该已经出发一天了，姜常告诉我第一个晚上当晚他就向新城飞鸽传书了。以凤鸣的行事，第二天正午前车队应该就已经出发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姜常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派王益带了三匹马去与运粮车队会合，一匹负粮两匹换乘是我提过的骑兵高速行军方法吗？
由于提前得到了情报眼线们带着信鸽逃出了城，然而这种大旱之下眼线们也没法在已成焦土的雷城存活，所以今天跟我们会合一起返回，他们一共5人三男二女。姜常之所以会带那么多天的粮食也是考虑到了他们吧。多出的粮食正够这5人和27名女子回程之食。根据姜安的意见我们把两天60人份的口粮分给305个女子，为了以防万一不会再给女子们分一粒米，以后的几天她们只能靠自己了，虽然我于心不忍但我也没法变出粮食来满足这300多口，我们剩下的3天粮食为了保险也得分成5天食用了。
粗略地拟定了计划：我们慢慢地走，时值夏末酷暑难耐所以中午之后就躲在树林里找有水潭的地方乘凉，顺便女子们挖草根树皮充饥，到了黄昏再出发。清晨继续走找到了水潭就停下修整，黄昏再出发。预计最快后天晚上就能与粮队会合了。
计划是不错，我们从军营出来水袋都灌满了的，所以一路上即使找不到水我们这59人也能坚持；但是那305名女子就很艰难了，她们全都饥肠辘辘，在军营里受尽凌辱，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更加糟糕的是大旱之下，我们来时还有水的池潭也一个个要么干涸见底要么所剩无几，在暑热的侵袭下女子们体力在迅速地下降。
结果第一天白天我们根本就没有怎么移动。在树林里女子们剥下树皮拔起草一边嚼着一边羡慕地看着我们吃饭喝水。饭后姜常起身带着姜赛、张北在树林里转了下砍倒了几棵小榆树，瘫坐在地的女子们顿时挣扎着爬起来一拥而上将树叶全部摘光了。
暑气稍退后我们便上路了，晚上找到水源后宿营。有人掉队了，但没有等她们的闲暇。为了照顾女子们，我们已经走得太慢了。
宿营后一个20多岁的女子抢走了一个15、6岁少女全部的粮食，当她企图抢其他人粮食时被张北一箭射死了。当我还没来得及同情那个女子时，被抢走食物的少女悲鸣着跌跌撞撞走向了密林深处，没人去拦她，我想命人拦住她但最终我没有张嘴。能帮她们的只有那么多了，剩下只有靠她们自己想办法跟上我们了。晚上还有几个女人想偷我们的粮食和水结果枉送了自己的性命，女子们将她们的尸体拖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可她们也没什么力气了拖得并不远。从那边传来的声音不仅令我觉得毛骨悚然，即便姜赛他们也脸色发白，可有吃有喝的我们没法指责她们。
真讽刺啊，为了活下去偷粮食的人竟然成了别人活下去的粮食。
第二天清晨我们按计划出发了，有几个女子在睡梦中安安静静地走了，一些女子守在她们尸体边等我们出发。那些本来温顺得像绵羊的女子现在一个个胸前，脸上血污纵横，眼中透出疯狂的光芒，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的胃里传来得不适感命令开拔。当我们中午找到水停下来休息时，那些守着尸体的女子大多追了上来，极少数成了魔兽、野兽的食粮。
晚上再也没有想成为别人食粮的女子出现了。
第三天清晨，我们依旧按计划出发，依旧有女子在睡梦中离去。但这次所有女子都跟着一起出发了，因为都知道只要撑过今天就好，没人喜欢同类相食。还能行走的伤病员我指示姜常在女子中挑选了照顾的人员。明天就能与粮队会合了吧，尽量挽救一些生命吧。
我们没法救所有的人，但女子们跟着我们无疑大大增加了存活的机会，至少我们能将中途偶尔窜出来的魔兽、野兽什么的都驱逐或杀掉。被杀死的魔兽、野兽被女子们就那么生吞活剥了，看到她们满是血污的嘴我已经麻木不仁没什么感觉了。感谢这些饥肠辘辘的魔兽、野兽，它们给同样饥肠辘辘的女子们活下去的能量。两天以来有被魔兽、野兽咬成重伤的女子，有被蚊虫传染上疾病的女子，有被毒蛇咬伤的女子，对于我们无力救治的女子，无法靠自力行动的女子，我选择了让她们尽快地解脱。
我在这个世界心慢慢变冷了吗，对于杀戮伤病员我没有一丝的犹疑，我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应对。晚上梦里女儿可爱的笑容越来越模糊了，我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到底是谁了，明白的是自己越来越适应这个世界的残酷，越来越习惯以这个世界的想法去看待问题。也许愚陋的我考虑得仅仅是自己怎么活下去，根本没想过别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