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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采臣来到南郭镇时天色已晚,打算找家客栈投宿,发现镇上乌漆墨黑,街道竟然空空荡荡,所有店铺门面紧锁。
采臣接连敲了数家都没响应,见到街尾最后一家恍惚有灯,还没靠近就熄灭了,至少证明里面有人。采臣大声说明来意,可是老板不敢开门,颤颤兢兢说是闹鬼,一到晚上都不开门,更是不敢留宿路人,以免遭到凶煞报复。
采臣质问朗月高照何来的鬼,老板则说后山荒庙,劝他还是赶快离开,保命要紧。
采臣一向堂堂正正,当然不信牛鬼蛇神,既然人们都很害怕,那就前去一探究竟,正好可以借用荒庙留宿一晚。
采臣经过杂草丛生山间小路,进入到了盘根错节树林时候,附近确有窸窸窣窣鬼祟之声,像是什么跟踪监视,并且距离越来越近,采臣也就警惕起来。
突然有个东西从他身后扑来,顷刻被他劈成两半,剑刃的血滴落掉后,迎着月光映射出了鬼气森森许多眼睛,全部透着莹莹绿光,虎视眈眈将他包围,龇露獠牙凶恶咆哮。
采臣不禁咧嘴冷笑,原来这些就是人们所惧怕的吃人妖怪,不过是些野畜罢了。狼群朝他猛扑过来,采臣一个闪转腾挪,剑锋甩掉血污回鞘,凶兽全部支离破碎。
采臣继续迈步前行,阻挠他的荆棘根藤似乎也都安分了些,道路变得开阔起来。采臣很快来到后山庙宇门前,看到上方歪斜挂着“兰若古寺”,的确显得够荒凉的,整座庙宇雾气笼罩,阴寒袭人。
采臣虽然并不害怕,但也真的不太喜欢,氛围比那坟场诡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当采臣犹豫之际,里面传来盈盈笑语,采臣推开虚掩大门,竟然见到另外一番开阔场景:荷塘月色,楼阁亭宇,各排屋舍灯火通明,妖娆女子饮酒作乐、打闹嬉戏,好似一派烟花之地。
采臣不禁感到诧异,寺庙之中为何会有这般景象,花枝招展的俏姑娘们见有客人拥簇过来,不由分说拉他入席,酒肉款待。
然而面对诸多美女,采臣没有看在眼里,说明来意起身离开,却被她们拉了回来,姑娘们都投怀送抱,搔首弄姿留他下来,还说庙里很多客房,想住多久都没问题,何须在外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采臣实在看不下去,警告她们收敛自爱,否则可就不客气了。姑娘们都兴奋起来,耳语挑逗想咋样就尽管来嘛!反倒更加贴近他了。
采臣刚要发火挣脱,大门又给吱呀推开,来了几位借宿书生,见到里面香艳场景,他们倒是喜出望外,开心极了。
姑娘们都笑脸相迎,很快与之抱成一团,饮酒作乐,嬉戏玩闹,一时之间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采臣独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风流成性,完全没有书生模样,不禁感到可悲可气。随后起身离开酒席,经过一池荷花亭边,顺着悠扬琴声一瞥,心神顷刻愣慑住了。
抚琴女子一袭红裳,竟是如此冰清玉洁、美貌绝伦,一双眼眸凝视着他,泪光闪烁,满含深情。幽幽琴声戛然而止,少女那张凄美面容梨花带雨,令人怜惜,撩拨动了他的心弦,四目交融,时光放佛静止一般。
采臣莫名心疼起来,素昧平生,为何自己如此在意?好生奇怪!
采臣挪开沉重步伐走进屋内,关上门扉,红衣少女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为何她要看着自己潸然落泪?采臣无法猜出缘由,因此感到困惑不已。
正当愣神,房门开了,红衣少女飘然进来,莞尔一笑,唤声公子,接着又是深情凝视。
采臣努力抚平心绪,镇定问道:“姑娘何事?”
女子婉约:“公子,月夜清凉,不知小倩能否有幸与你一起秉烛夜谈?”
“哦?倒是可以,请坐吧!”心悸的他有些犹豫。
“我看公子一表人才,何故独自来此荒野?”
“我是一名流浪剑客,无家可归,倒是姑娘貌若天仙,倾城不凡,为何你会置身于此?”
女子忧戚,垂首哀叹,眼眶湿润,却又不语。
“姑娘有何难言之隐,不妨直接告诉在下,兴许我能帮助姑娘排忧解难。”
小倩欣喜,目光燃起片刻希望,随后她又欲言而止,摇头叹息:“世事无常,人人都有难言宿命,无法抗拒,只能顺从。”
“宿命之说玄而无意,在下相信命由己定,姑娘若有任何难处,宁某甘愿替你摆平。”
“公子能有这份诚意,小倩实在感激不尽。”少女露出姣美笑颜,采臣看得如痴如醉。
门被推开,众女一道拥挤进来,骄声抱怨:“小倩,你还没完呐?隔壁几位都被我们伺候好了。”
小倩愠怒:“你们出去,我会搞定,很快就好。”
“我们才不,你丫休想独自霸占这位帅哥,我们也要一同分享。”
姑娘们都簇拥过来,要与公子饮酒作乐,遭到采臣冷言拒绝。但是她们没有退却,异常殷勤给他敬酒,非要公子干杯才行,否则她们就不走了。
采臣觉得一杯无妨,喝完以便劝走她们,刚要啜饮,小倩一把夺过酒杯,说是太凉温热再喝,乘着她们不注意时倒出窗外,落地冒出一缕青烟。
随后见到几位姐妹从他身后紧贴上去热情招呼,实则已经露出獠牙,企图咬断他的脖颈。小倩用力推开她们,帮他解围,担心采臣遭遇不测,接着一脸生气呵责:“既然他是我的客人,你们最好遵守规矩别跟我抢,不然我会告诉姥姥,当心你们受到惩罚。”
姑娘们都目露凶光,却又不敢跟她作对,只得愤懑戏虐嘲讽:“姐妹们,瞧她那样,不就是比我们年轻,能够勾引更多男人,却要装作清纯模样,真是心机比谁都深,怪不得姥姥更青睐她,小贱人就是特么矫情!”
小倩已经怒目圆瞪,要跟她们厮打起来,采臣担心小倩吃亏,上前阻拦,但却发现她们力量异乎常人,尖长指甲将他胳膊轻易挠破。
即便采臣怒火中烧,依旧忍着不打女人,可他想要推出去也倍感吃力。
眼看采臣身上抓痕越来越多,小倩巴掌扇了过去,打得她们脸都肿了。姑娘们都暴跳如雷,眼珠通红,质疑她要庇护此人。小倩则是严厉强调,自己的客人她会摆平,无须她们留在此处碍手碍脚。
小倩说完硬把她们轰出房间,锁好门闩。外面像是泼妇一般骂骂咧咧,说要去找姥姥告状,到时将她挫骨扬灰,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那帮恶女离开之后,采臣越发感到好奇,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她们力气竟有如此之大?
焦虑的小倩惴惴不安,只好对他说出实情,她们的确不是人类,而是被那千年树妖居禁于此的孤魂野鬼,受其掌控,专门魅惑轻浮男人,以便姥姥吸噬阳气。
采臣感到难以置信,凄美如她怎会做出这等事情,刚要质问,屋外突然阴风大作。知道姥姥就要来了,小倩没有机会解释,赶紧牵着采臣的手夺窗而逃。
到了山腰,小倩忽然停了下来,只能把他送到这里,叮嘱恩人赶快离开,再也不要回来找她。
采臣见看着小倩的脸,如此一双澄澈眼眸,没有丝毫阴暗邪念,怎么可能作恶害人,想必定是被逼无奈,因此要她解释清楚,并且跟他一起离开。
小倩解释她的骨灰还在树妖姥姥地盘控制之下,身为游魂无法离开。采臣决定帮她干掉树妖姥姥,小倩却说姥姥拥有千年妖法,没有人能打败它的,他去只会白白送死。
小倩担心姥姥追来,到时他就逃不了了,于是转身想要回去拖住姥姥,以便他能快些离开。
采臣一把抓住她手,为什么要叫他恩人?小倩露出凄美笑容,反问采臣可还记得当年那只雪白狐狸,说完拿出绣花手绢递给了他。
采臣看着手绢上面绣的兰花,似曾相识,很快他便记忆起来——原来那只受伤狐狸就是小倩,当年那幕仿佛一下回到脑海,令他一直念念不忘。
然而现在事态紧急,小倩已经飘飞回去,采臣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决定返回山上营救小倩。